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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趕集村子專門用了牛車送他們過去,吳巖妍負責趕車送她們過去。牛車拉著簡陋的車架,上面搭乘了不少人。這里面大多是村子里的男人和年紀大些的,而別的女人出門則需要自己走路過去。 這樣的出門一般也不帶上孩子的,因為這一路實在顛簸。陶子曄坐在牛車上被晃得身子骨快要散架了,從天蒙亮就出發,走到了晌午才總算看到了遠處城門的影子。 他們過來的這里,是離村子最近的城鎮了。陶子曄這一路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色,他之前被趕著同其他的罪犯眷屬一起趕路,那會又是隆冬飄著雪,連方向都認不清,更加不知自己走過的地方是哪里。他看了很久,也不能分辨出自己來時的路徑。 而且從村子出來,這一路荒涼得見不到她們以外的一個人影,一路也十分不好走。他不禁想起了那逃走的肖杭和那兩個男人,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順利跑出山里,到有人煙的地方去。 下了車進了城門,柳釧叮囑陶子曄跟緊他,集上人來人往,一不留神身邊的人就被擠出十幾米遠。這個時候若是有心逃走,是誰也攔不住的。不過柳釧并不認為陶子曄會趁機跑掉,就是他有這個想法,家里孩子還在那呢,做哥哥的恐怕舍不得丟下一個年幼的弟弟自己跑掉。 倒是吳巖妍盯得緊,出發前她知道自己攔不住大人準了她的小夫郎出門,再三叮囑柳釧出來要幫忙把人盯緊了。這會她自己是眼睛不眨一下,死死看著男人這邊,生怕他們就走不見了。 不過她也只能跟著他們到把身上帶過來的東西換了些銀錢,村民在村子里是用不到錢財的,平日里他們中間有什么短缺的,也只用物品跟別人淘換,只有到了這與外人交易才需要拿些銀錢。祁音手里自然是不會有錢財的,不過陶子曄要出門,她就走出門口召喚山上的走獸給她送一棵不大不小的人參過來。 陶子曄拿著手帕包起來的分量不輕的銀錢,突然想要他之前逃跑那會身上也是一分銀錢都無,只一心想著走出來,現在想想就算自己走出來,到了這外面自己也活不下去的。他身上從京城里出發時還藏了幾樣首飾,后面慢慢的為了口吃的,行下方便,就給出去了,現在身上就剩一塊自小戴在身上,成色不太好的玉佩。 柳釧拉著他往那男子去的針線店里,那里極少有女子過去,里面都是男子在,也不歡迎女子進門。吳巖妍只能瞪著眼,看著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她的視線,走進那針線鋪。 這整條街上,連著七八家都是針線鋪。柳釧進的這家,只是靠角落偏小一些,客人也沒有很多。他們進來老板剛招呼完前一個客人把人送出店門口,看到他們驚喜道:“柳釧哥,你們怎么來了?” 吳雷是青巖村里出來的男子,他運氣好雖說小時候過得苦些,不過長大了些就好過很多,也不會像比他年紀大個幾歲的哥哥們一樣被父母當貨物拿出去外面賣錢。 他自己是個有主意的,他趁著每次出來賣點手工活,硬是給自己找了個外面的妻主。開始別說是村子里的人反對得厲害,就是他父母都不承認他這個兒子了,當然現在也是幾乎不來往。不過有大人在,沒有人能把他怎么樣,這才順利地嫁出來。他也不太走運,妻主走得早,現在在這里開個針線鋪勉強過活。 他就是想回村子也回不去了,畢竟他是“背叛”了村子的人,放著整村找不到夫郎的女人不管,偏偏看上了外面的女人。好在村里的男人倒是有些對他比較友好,不時過來幫襯他一下。 他聽柳釧介紹了陶子曄的身份,先是怔了一下,接著熱情起來,他更加細致地給他介紹了些店里的東西,往他手里塞了不少好東西,更是一分錢都不肯收他的。 陶子曄哪里拗得過這在市井里混的精明男人,他推了半天沒能拒絕他的熱情,忙向一旁的柳釧求助。 柳釧出手幫忙攔了一下,才總算讓那吳雷冷靜了一點。不過他抓著陶子曄的手,抹了一下眼角,懇切地請求:“你可真幸運,以后大人那邊也請你多加上心,好好照顧大人。” 陶子曄尷尬地收回手,“本就是分內的事情。” 出了針線鋪,柳釧才安慰他一句,“你別在意,大人對村子的男子有恩,他們只是感激大人,對你這個唯一一個能待在大人身邊的男子難免多了幾分期望。” 這世道男子過得極艱難,小時候要聽父母的,出嫁了要聽從妻主,到老了也受子孫的管束,鮮少有能夠順從自己心意活著的。像吳雷這般有自己的想法,有現在這樣的下場已經是很好的了,還有好些因為違背了父母的意思被打斷腿,送到寺廟去守青燈,活活打死的,沒有人會出來為他們說一句話,個個命比草都賤。 柳釧是被賣到這個地方的,很小的年紀就在人販子手中流轉,又遭受巨大的創傷,以前的記憶很多就模糊不清了。他幾乎要忘記了自己的來處,他的家原來在哪里。 不像陶子曄才被迫離家不久,該記的東西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陶子曄想了一下,他倒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從前在家里,他是很受寵的,吃食打扮無一不是精細的,養得驕縱些,爹爹對他的教導也是為了讓他以后找個好妻家,以后做個賢良的夫郎罷了。 若是他家里沒有出事,他年紀也該到了,他出來之前家里已經為他安排好了親事,雖他沒有見過那人,不過也是已經備好的嫁妝,只等到過門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