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執權臣后我跑路了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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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彤云輕哼一聲,繼續拉著徐頌寧說話。 徐頌寧眼睛盯著沉默不語的周明凈,有一腔沒一聲地答應著時彤云的話,直到里面忽然傳來一聲悲切的哭聲:“娘親!” 是徐頌煥的。 里頭的人捏著條棉絮慢吞吞走出來,對著外頭守望的人搖了搖頭。 徐頌寧閉了閉眼,嘆口氣,站起身來。 房梁上安排好了的人揮動褙子,嗓音悲切地為郭氏叫著魂,和徐頌煥悲切的哭喊聲交疊在一起,起起伏伏,催人心肝。 有仆婦勸慰著徐頌煥:“姑娘別哭了,正為夫人招魂呢,也許夫人聽見了呼喚,就回來了呢?” 徐頌煥依舊哭著,嗓音漸次啞下去。 徐頌寧在外面替忙不開的宋姨娘把持大局,又讓人去請族中的幾位長輩們。 “去前面看一看,父親會來了么?” 按說如今早朝時辰已過,敬平侯早該趕回來了,偏偏此刻還不見人影,徐頌寧淡了聲調:“至于其他的,按照一早安排好的置辦開罷。” 郭氏去的太年輕,長子徐勤深太年幼,做喪主實在有些不合適,更不必說主婦也難以擇定了,長嫂如母,最終是定下了三叔徐順堯和周明凈。 原本敬平侯暗中和徐頌寧商量了,有意要薛愈做護喪,可徐頌寧不愿意用他來給敬平侯和郭氏增面子,于是也推拒了,最終在族里另選了一個人,司書、司貨一干也是類似。 這些其實都該在確認她沒了氣息后再cao作擇定,然而她的生死似乎遠遠比不上一個井然有序的葬禮來得體面,于是早早地就籌備安排好了。 時彤云臉上的神色也淡下來:“偏偏在年根上…可憐人呦。” 的確是可憐的,然而徐頌寧生不起憐憫,卻也說不出很多的風涼話,于是不發一言,抿著唇站在原地。 她感覺得到周明凈在暗中打量著她,在那視線漸漸肆無忌憚的時候淡淡回望一樣,于唇角抿出一點撫慰的、一閃即過的笑。 周明凈仿佛因為這樣的笑容再一次受到了很大的驚嚇,肩膀一縮,往時彤云那里一靠。 倒是把時彤云嚇了一跳。 她哎呦一聲:“老三,你是怎么了,從剛才臉色就不好,可別是…撞上什么了吧?” 周明凈慌亂地搖著頭,說沒有。 時彤云皺著眉頭推她一把:“早說準了你為主婦,此刻還愣著做什么?” 周明凈此刻才恍惚回神,吩咐屋里頭的人換上素服預備著,徐頌寧是早就換好了衣裳的,此刻只在一邊靜靜看著。 云采輕輕扯一扯她袖子:“姑娘要不要吃一點東西墊一墊,待會兒忙亂起來,再要吃食就難了。” 易服后便要三日不食,她晨起也沒吃過什么,于是借著茶水,匆忙咽下兩塊米糕,糊弄著吃了。 里頭忽然哎呦一聲,徐頌寧一口水嗆著,咳嗽了兩聲,就再咽不下去了:“怎么了?” 云朗跟著她往里面走,就見徐頌煥死死咬著個仆婦的手背,手則抱著郭氏不肯松手。 那女人面色灰敗,眼睛被人用手合上,手指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僵硬在床上。人到臨死關頭,其實都不會太過好看,徐頌寧看了一眼,不覺得怕,只是覺得慘淡。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就這么被送走了。 那么快,像是當年的母親,一病之后再沒有起復。 死在不知誰的設計里,也死在敬平侯的不聞不問里。 徐頌寧忽然周身一震,為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郭氏的死那么快,像是一朵花匆匆凋萎,她想起郭氏咬牙切齒面帶譏誚地說起那所謂墻根兒下的東西,這之間有什么聯系? 從頭頂到指尖一寸寸冷下去,徐頌寧輕咳一聲,指著那個仆婦:“二姑娘此刻心神不寧,你先緩一緩,再為她換衣服——去把手上的口子包扎了。” 正說著,外頭喧鬧起來,徐順元推門進來,身后跟著些個族人。 到底是女人內室,族人們紛紛止步,只剩下幾個小輩跟在后面,外頭早燒好了水,端起來遞給徐頌煥——徐勤深還沒回來,她是郭氏生女,合該由她為郭氏凈面更衣。 徐順元瞥她一眼:“二丫頭,別壞了規矩。” 他被人圍著,面上浮動著淺淺的悲戚的神色。 正說著,郭家的人已經哭喊著進來了:“今晨便聽說不好,提心吊膽地要來看一看,誰曉得走到半路就收到了訃告——我的meimei啊,你才這么年輕,這么就去了!” 徐頌煥的舅母第一個進來,摟著她哭喪。 這小姑娘今天像頭小狼,逮誰咬誰,她舅母手才搭在她后背,就被她惡狠狠一口咬在肩頭上,臉色疼得煞白,哎呦哎呦地把人推開。 郭家其余人也已經跟著擠進來了,見舅母遭了這樣的待遇,也都不敢往徐頌煥身邊湊,一個個圍繞在敬平侯身邊,互相勸慰著要節哀。 真正要節哀的人反倒被冷置在一邊。 徐頌寧有一星半點的不忍,站在徐頌煥身邊,遞一方帕子過去,要給她擦臉。 然而隨便心疼人果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她手才伸出去,就也被這丫頭惡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嘶——” 阿清眼疾手快,手指卡在徐頌煥的下頜邊,用了點巧勁兒,差點把她下巴落了個脫臼,徐頌煥吃痛松口,這才解救出來了徐頌寧的手。 “長姐?” 徐頌煥沒個焦點的眼神重新收攏,偏頭看過來,嗓音沙啞:“你也來了啊。” 阿清忙著為徐頌寧查看手上被咬出來的破口,兩朵云則站在兩個人之間,把這兩姐妹隔開。 徐頌寧看著這個一年前還嬌縱恣意的meimei,抿抿唇,到底沒說出節哀來——她心里也不是多暢快,她要報復郭氏,在郭氏被禁足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把賬算清了,過后這個人再怎么樣其實也都和她無關。 她不在乎了。 她如今更在乎的是她母親當年的死。 沈知蘊去世的時候她還太年幼,甚至沒被獲準守在母親床邊,一直到聽見哭聲才曉得這世上最愛她的人死了——她甚至那時候還意識不到,死的這個人是最愛她的一個。 她眼眸抬起,看著床邊站著的敬平侯。 然后她清楚地聽見徐頌煥聲調幽幽地詢問她:“長姐,你說,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會是誰?” 徐頌寧抿著唇。 兩姐妹從出生起就因為她們彼此的母親而天然的不對付,然而此刻卻又因為她們的母親,比肩站在了一起,靜靜在人群中凝望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招魂、立喪主等的相關內容,參考了《宋代喪葬典禮考述》。 第七十三章 治喪的規矩極其復雜繁瑣,徐頌寧雖然是出嫁女,但她這位繼母在外人前究竟冒領了幾年對她的養恩,許多規矩也不得不遵循。 薛愈到的時候她正忙碌著,待到好不容易尋了個角落,暫且緩一口氣的時候,才被人輕輕捏著胡亂包扎好了的手:“這是怎么了?” 包扎手的手帕被隨意扯開,徐頌寧看了眼,覺得都快痊愈了,全然沒有再大驚小怪包起來的必要了。 她略屈伸了幾下手指——被咬著的那一處還是有點疼。 薛愈眉頭微微蹙起:“怎么傷著了。” 徐頌煥那一口咬得實在不輕,在她手背上留下個深深的牙印兒,破了皮,滲出點淡淡的血絲來。 薛愈打量了半晌,捏著帕子重新給她裹上了。 他帶一點幼稚:“喪中事多,許多都講究親力親為,你手傷著,便少幾個人差使你了。” 這是個什么道理。 徐頌寧簡單跟他解釋了那傷口的由來:“如今后頭女眷許多,侯爺去前面罷,不要記掛我。” 薛愈手里捏著個蒲包,有些無可奈何:“我已經去看過了,只是抽空來看一看你,吃早膳了嗎?我給你帶了些糖,你若撐不住,趁著無人處,悄悄吃一些,不要勉強自己。” 他手指輕輕蹭過她手腕,挾著那蒲包掖進她袖口。 兩個人身上各自都有事情,淺淺說了兩句話,就分開了。 今日來的大多是親朋,都沾親帶故的有點干系,外姓的客人并不多,雖然忙碌,但好在一切都已經安排得井井有條。 到了晚間,連最初那一點猝不及防都沒了,府里為年節準備的東西統統撤下,里里外外一切妥當。 徐勤深也已奔喪回來,原本頗胖的個小孩兒,隔了半年倒是瘦下去不少,哭得鼻子冒泡兒,眼淚嘩啦啦亂掉,在郭氏跟前栽倒了后哭得尤其慘烈。 徐頌寧看這樣的場景,發覺自己從前有些憎恨的人,到現在為止,在她心里已經全然生不起什么波瀾了,歡喜也沒有,惱怒也沒有,都只是懶得搭理了。 好像是有了更值得在意的東西,又也許是,的的確確的無關緊要了。 她已經從這個家里逃出去了。 待到晚間,府里熬了白粥,在徐順元的授意下分發給眾人——雖然按道理是易服后三天內不該再吃東西,可真要這樣子,誰受得了? 若真是哀傷到沒什么食欲也就算了,可這府里又有幾個是真的在意郭氏的呢? 徐頌寧捧著那碗白粥,扯了扯嘴角。 袖口的蒲包露出個角,她扯了出來,趁人不覺,自里頭摸出兩粒糖來,塞進嘴里。 是甜的,清淡淡的滋味,讓人想起那天吃過的櫻桃煎,但沒那么齁人。 待她把那兩顆糖一點點含完的時候,忙碌了一天的宋姨娘終于有閑工夫來尋她說話:“姑娘今日其實可以回自己府里住的。” 徐頌寧搖搖頭:“我曉得,只是繼母才逝,我就連點面子工夫都不做地回家中安歇,只怕會影響侯爺的官聲。” 雖然薛愈并不在意這個。 頓一頓,她問宋姨娘:“我母親當年去世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宋姨娘愣了愣,不曉得她為什么問起這個,把鬢邊的頭發收到耳后:“夫人那時候,比眼下要清靜些。” 徐頌寧想了想,笑了。 婚喪場所,許多時候主角并不是成親或已死的人,戲臺子更多是搭給那些有心的人的,在這樣的時候聯絡感情、談論朝政,實在有大把的時間。 如今敬平侯攀上了好女婿,后者正年輕又前途無限,敬平侯本人又剛死了老婆,膝下兒女未婚配者也眾,最是攀關系的好時候。 而她母親當年,死在個風聲鶴唳的時候,死在這府里人的期盼中,眾人戰戰兢兢地擔憂她的存在會使得徐家被牽累,也擔心和這個沈家出嫁女太過交好會讓自己到時候受人指摘,因此來得人并不多,大多也都略站一站就走。 徐頌寧想,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 阿娘一貫愛清凈,臨死的時候,也無須許多不是真正傷心的人來擾她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