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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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田點頭,想了想,又搖頭:準確的說,是我爸的規定。之前去其他道場交流,也有見過允許帶零食和汽水進道場的。 他聲音漸低,眼眸逐漸闔上。伏黑惠垂目,輕聲: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上村田是被壓醒的不管誰胸口壓了個東西都會覺得呼吸困難然后夢中驚醒。不管村田算是體質好的那種,即使被壓著也勉強睡到睡意快散沒了,才清醒過來。 他睜開眼睛就看見伏黑惠長長的眼睫毛差點戳到自己鼻梁骨上。 他花了三秒鐘迷茫自己是誰自己在哪這個問題,然后想起來自己昨天和伏黑惠一起睡的。 明明上次一起睡的經歷還算愉快,為什么這次就變了? 村田覺得自己像個大號抱枕被伏黑惠手腳并用的抱著,他臉都快和自己的臉貼在一起了。 深吸了一口氣,村田吸了一肚子捂暖之后的海鹽香氣。他目光錯開伏黑惠,往墻壁上瞥:已經八點多,完全超過了自己平時規律作息的時間。 正當村田苦惱要怎么叫醒伏黑惠或者說,要怎么在不吵醒伏黑惠的情況下,把伏黑惠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的時候,伏黑惠忽然換了個姿勢。 原本他的腿只是搭在村田大腿上,換姿勢的時候整條腿往上挪,小腿抵著村田腹部,腳踝剛好壓在他恥骨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肌rou,少年纖細的腳踝壓下去。 村田一激靈,條件反射的把伏黑惠掀了下去伏黑惠后腦勺落地,悶哼一聲,醒了。他人也是懵的,坐起來后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黑色短發,茫然看向村田,聲音低啞:怎么了? 村田弓著腰爬起來,尷尬得滿臉通紅,結巴道:那、那個我條件反射你沒事吧? 皮膚蒼白的人無論哪里紅了都格外醒目。 伏黑惠看著對方通紅的臉和弓腰的姿勢,忽然間醒悟了什么;同為年紀相近的少年,生理反應這種東西根本不需要點破。 他眼神慌亂的從村田身上挪開,說話時不自覺也磕巴了一下:我沒、沒事你,你那個 村田跟兔子似的躥了出去,只留下聲音還在屋子里打轉:我去浴室! 臥室的門他都來不及關,沖進浴室里一把反鎖大門,村田揉著自己頭發坐在地上。冰冷的浴室地板也沒能贏過人類生理反應,該硬的地方還是硬著。 他曲起腿,下巴抵在膝蓋上,潮紅的臉慢慢開始冒汗,把黑色碎發打濕,黏在臉頰上。 閉上眼的時候就好像又能看見伏黑惠長長的眼睫,眼睫底下冷綠色的瞳孔。貼得很近的時候村田曾經走神的想過:怎么會有男孩子眼睫毛那么長? 常年握刀的指腹上有繭子,摩挲過去時痛而爽利。 他不自覺咬住下唇,汗水淌過額角,眼角,欲墜不墜的掛在少年下顎。最終它撐不住力道,墜落,啪嗒一聲撞到村田手背上,碎成一片水痕。 村田洗了把臉,穿著睡衣出去。外面客廳的窗簾已經被拉開,陽光灑滿整個空間,明亮而晃眼。 伏黑惠原本在倒牛奶,聽見村田開門從浴室出來的動靜,他偏過頭望過去:村田臉上濕漉漉的,水珠順著下顎一路滴進鎖骨窩里。 兩人對視時,村田眨了下眼睛,一滴水從他眼睫滾到眼角,像眼淚似的順著臉頰往下滑。伏黑惠錯開視線,揉了揉泛紅的脖頸:阿姨留了字條,說她要和朋友出去逛街,早飯給我們留了牛奶和松餅,讓我們自己熱來吃。 牛奶我熱好了。 村田抽出一張洗臉巾擦干凈臉上的水珠,最后點紅暈散干凈了,他表情又變得和平常一模一樣。 松餅被做成了星星的形狀,柔軟而蓬松的散發出香氣。 村田和伏黑惠面對面坐著吃早餐。村田吃飯時沒有說話的習慣,兩人安靜的把飯吃完,村田自覺站起來收拾桌子。 他彎腰要拿走伏黑惠面前的牛奶杯子時,伏黑惠突然開口:今天早上 村田面不改色:晨起。 他回答得過于坦誠了,反倒是弄得伏黑惠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村田意識到伏黑惠似乎不太對勁。他彎腰,頓時距離伏黑惠更近,近到他彎腰時垂下的烏發幾乎與伏黑惠炸起的黑發交疊。 伏黑惠長長的眼睫毛距離他很近,真實近距離看見比臆想里的眼睫更加好看。村田以前從來沒想過漂亮和銳利兩個詞可以并存在一個男性身上。直到伏黑惠出現,給村田的審美上了堂新課。 伏黑惠眨眼,臉上開始冒紅,緋紅色從臉頰燒往脖頸。 村田用手指一戳他的眼瞼下面:惠,你的臉好紅。 伏黑惠跟碰了火似的飛速后退,退開距離之后臉反而紅得更明顯。村田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指尖觸感落空后他茫然了一瞬,腦子下線:惠沒有過和男生一起睡覺的經歷嗎? 你有? 村田放下手,兩條胳膊撐在桌面上:回老家的時候,我房間里不鬧蟲子,我哥他們經常會過來和我擠一起。 不過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他直起身子,誠實道:和他們睡的時候晚上被碰到了會條件反射的把他們摔下去。 伏黑惠稍微冷靜了一點,反駁他:你早上也把我摔下去了。 村田:那是因為你腳踝壓到壓到我了。 沉默。 沉默之余,兩人又都莫名感到幾分心虛。雖然心虛的點各有不同,但又確實是心虛。 最后還是村田打破沉默。他把臟了的碟子和水杯全部收走,干咳一聲補充:我會好好學習的。 他沒有說學習什么,伏黑惠卻莫名覺得自己懂了。他目光躲閃,從桌子上的水果一直挪到凈水器上,聲音低啞:我也會去好好學的。 心虛而沉默的氣氛得到了緩和,仿佛在打啞謎般的對話中達成了某種共識。 終于有人意識到了談戀愛要做的不僅僅是接吻。 上午他們窩在一起打了會戰○4,等到伏黑惠的登車時間快到時,才磨磨蹭蹭的出門。 在檢票口兩人就要分開走了。村田不能過檢票口,站在外面就松開了伏黑惠的手:只能送到這里啦!你上車之后記得給我發信息,到家了也給我發信息,別忘了啊。 他望著伏黑惠的眼眸總是亮晶晶的,熱切的。光是被這雙眼眸注視,伏黑惠都覺得自己臉上要燒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故作隨意的開口,用磕磕絆絆不甚熟練的異國語言低語:如果給你寄一本書,我不會寄給你詩歌,我要給你一本關于植物的,關于莊稼的。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別。 告訴你一顆種子 提心吊膽的春天。 伏黑惠念得很快很輕,雖然發音極其不熟練,但大體上居然沒有什么錯誤。 村田露出茫然的表情。從他發現伏黑惠開口第一句話不是日語開始,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聽天書。 等到伏黑惠念完,村田還是一臉茫然的看著他。見伏黑惠不再說話了,村田試探的開口:你剛剛在說什么? 伏黑惠: 他恢復了面無表情的酷哥臉,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沒什么,我走了。 恰好這時候車子進站,伏黑惠檢票過站。 村田一頭霧水,自言自語:總覺得剛才他念的東西有點耳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聽過? 伏黑惠跟著人流上車,忽然間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愣了下,回頭,就看見個眼熟的人越過防護欄跑了過來;他跑得太快,沒剎住車,一路靈活避開其他行人后直接撞進了伏黑惠懷里。 伏黑惠被他撞得往后退,兩人一起踉蹌著上了車。他睜大眼睛扶住村田的腰:你怎么 村田眼睛亮晶晶的,神色間還帶有幾分求夸獎的神色:是我愛你對不對?我愛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車門在二人身后哐當一聲關上。 車身晃了晃,開動。 伏黑惠嘆氣:阿理,開車了。 村田呆住。 幾個乘務人員從隔壁車廂走過來,禮貌微笑:這位乘客 村田認錯態度積極: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這就補票! 第60章 六十顆南瓜子 村田跟著工作人員去補票。他只補票到下一站, 到時候回家也方便。補完票回到車廂,他挨著伏黑惠在地鐵長椅上坐下。 今天不是休息日,現在也不是上班上學的時間, 所以地鐵車廂里的人很少。村田后背靠著椅子靠背, 手自然垂在身側, 白色羽織寬大的袖子也垂下來。 伏黑惠垂眼看著自己膝蓋,開口:猜對了。 村田一回神:嗯?什么猜對了? 伏黑惠用別扭的, 不太熟練的異國語言一字一句重復:我愛你。 他在說詩名,又好像是在說別的什么東西。 停頓了片刻, 他補充:我學中文的時候, 發現那邊的人告白很喜歡加主語。 不同于日本人慣常告白時忽略主語的告白喜歡你,隔壁國家的人在鄭重其事告白時總是過于直白又執拗的強調主語我愛你。 村田:是這樣嗎?那我也回去學一下。 伏黑惠:嗯 他們一個垂目看著膝蓋,一個轉頭看著旁邊的椅子扶手, 反正就是不看對方。寬大的羽織袖子底下, 伏黑惠手掌輕壓在村田手背上。村田動了動手指,伏黑惠主動張開手指,二人指節交錯,借著袖子掩蓋五指相扣。 車廂里零星的幾個乘客或在看手機, 或在看書,補覺。沒有人會猜到隔壁長椅上泰然自若的兩個少年在悄悄牽手。 不一會兒車廂廣播報站, 兩人又神色自若的松開手。村田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伏黑惠:好。 他說話的時候也站起來。 村田:你也要下車嗎? 伏黑惠:坐太久了, 站會兒。 車廂門打開, 村田跳下去, 羽織衣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往上揚。伏黑惠下意識的屈起手指, 又立刻反應過來, 假裝若無其事的把手垂下。 隨著哐當一聲, 車門閉合。村田跳下去后立刻轉身, 正好和站在車門后面的伏黑惠對視。他彎起眉眼明媚的笑,抬手向伏黑惠揮了揮。 車門閉合隔絕了一部分聲音,但是伏黑惠能看懂口型,他在說下次再見。伏黑惠緊繃的臉部線條柔和下來,不自覺也跟著笑了一下。他抬手向村田揮了揮:下次再見。 以前說再見就是告別的意思。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再見,是下次再見。伏黑惠心底升起了期待因為對方是村田啊。 村田永遠不會讓他的期待落空。村田是說了下次再見,就一定會跑著來見面的人。 出了地鐵站,村田在地鐵站口旁邊的甜品店里買了份芒果蛋糕卷,邊吃邊看地圖。地圖顯示左繞右繞,他站在紅綠燈路口嚼著蛋糕卷,抬頭看了眼四周的標志性建筑:很好,和地圖對不上。 鬼知道地圖為什么會隨著他走路的過程中不斷改變。難道就因為自己沒有動腦子嗎? 算了,還是給輔助監督打個電話 村田還沒有來得及退出地圖界面,他忽然警覺的往旁邊一躲,避開了即將拍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抬頭看見穿著五條袈裟的丸子頭和尚,正對他露出和善燦爛的笑容。 他把手上剩下的蛋糕卷全部塞進嘴里,臉頰鼓鼓的,但是表情很冷淡。冷淡的表情配合他鼓起來努力咀嚼的臉頰,顯得喜感而可愛。 夏油杰順從本心的笑出聲,溫聲道:你可以慢慢吃,吃完再和我說話也沒關系。 村田一只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他把剩余的蛋糕咽下去,開口:我沒有想和你說話。 他抗拒的態度很堅決。夏油杰一手托著自己的胳膊肘,一手摸著自己下巴,狐貍眼笑瞇瞇彎起:唉?這么絕情的嗎?我和你老師曾經可是有著一定共同話題的哦?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村田:我知道,老師和我說過目前咒術師僅剩的四個特級之一,詛咒師夏油杰。 其實村田是靠劉海把夏油杰認出來的。九十九確實給他看過夏油杰照片,但是高專的大頭照,而且村田沒有認真記住夏油杰的臉,只記住了他的劉海很奇怪。 村田君總是一副警惕我的樣子,讓我好傷心啊。明明我很希望和村田君做朋友的 他語氣變得低落,同時整個人閃現到村田身后;單論速度已經是咒術師中可以排得上名號的快,但是夏油杰落手時依舊沒能碰到村田肩膀,指尖只碰到村田羽織袖子的一角。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臉上表情故作苦惱,但是眼眸卻比之前更加熱烈的看著村田:果然,你和那些人都不一樣你的眼睛,可以看見不一樣的世界,對吧? 少年下巴微抬,單手仍然按在刀柄上,笑意變淺了一點,但是沒有接夏油杰的話。他甚至還抽空看了眼旁邊的紅綠燈:因為剛剛夏油杰來搭話,綠燈錯過了,現在又是紅燈。 村田有點懊惱,嘴巴里殘余的那點蛋糕味道都好像沒有那么甜了。 夏油杰沒有再嘗試去觸碰村田,他垂眼微笑,道:你留在高專,是因為伏黑嗎? 他提及伏黑,剛剛還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的少年,忽然偏過頭來,看著夏油杰。村田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夏油杰,好像在用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講。 夏油杰有點意外:你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在意伏黑。 你有沒有想過,伏黑可能會死。或許是死在某個任務里,或許是為了護送某個大人物,甚至可能是死于咒術界高層的內部傾軋。 咒術師的生命,可是要比普通人更加脆弱。 這時候恰好紅燈結束,村田聽完夏油杰的話,便轉頭準備走過馬路。他剛抬起腳,察覺到身后動靜,一貓腰,夏油杰的胳膊擦著他的脊背劃過去;村田往后跳,眉頭微皺,右手仍然按在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