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沫的故事(3) po1⑧.#269;om
“謝謝你給我講題,”同住一個小區的同班女同學向她道謝,“你真好。” 推著自行車的錢沫向她微笑,不經意間瞥見一道幾分熟悉的身影從樓上下來,她微微一怔,和同學告別后就沖上樓,一打開門,就看見mama在沙發上苦思冥想。 “他又來借錢?” 沒過兩年安生日子,前夫又腆著臉找上門,知道復合無望,想憑著舊日情分,向這邊借些錢,數額不小,被小姨提著掃帚打出去幾次,后面學聰明了,專門抓住只有mama在的時間來,連著說了多次好話,倒是讓她心軟不少。 可惜小姨和錢沫心眼多,錢都掌握在小姨手中,mama這邊只有夠自己平日花銷的那部分,不多,若是被騙了,也只是小部分損失。 “嗯,”她依然失魂,沉浸在他描繪的美好過去里,全然沒有發現女兒的怒氣,“要不借他一點吧,畢竟他是你爸爸,要真出了事” “他是我爸爸,”錢沫嗤笑道,“可我的撫養費一分都沒給我,還想著找我要錢。” 離婚時說好的每月交付,結果從來就沒有實現過,這也罷了,前幾天他竟然到學校堵她,問她有沒有錢,真是可笑至極。 “他有說是什么事嗎,這么著急要錢?” mama搖頭,也消了借錢給他的念頭,怕女兒生氣:“沒說,就說有點急事。” 以他的工資,養活自己是綽綽有余了,平日還能有幾分閑錢,出去和狐朋狗友玩樂是沒問題的,近些日子這般著急,又不說明緣由,這背后怕是有些問題。ρǒ18ɡν.cǒм(po18gv.) 瞞著mama和小姨,錢沫悄悄跑回到以前的家附近,找到鄰居阿姨家里,和她聊天敘舊,順便問了關于他的事情。 “最近嘛,”阿姨努力回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跡象,“是有陌生面孔來過,聽到過一些吵鬧聲,但是不太清楚,你爸爸他神出鬼沒,好像很忙的樣子。” 從窗戶看到他回家,不一會兒又背著包走出來,錢沫這才拿出包中的舊鑰匙,試著開門,幸好他沒換鎖,這一下就打開了。 小心翼翼地翻找一番,錢沫找到了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仔細翻看,又悄悄拿走不顯眼的一些紙張,記住那些資料的存放位置,這才離開。 事業單位,挪用公款,賭博大輸,欠下高利貸。 一件件一樁樁,錢沫在家里的電腦上查找資料,邊查邊感嘆這個廢物爸爸的膽大妄為,心中慢慢有了主意。 他被警察帶走的那天,錢沫躲在看熱鬧的人群中,面色不改,聽他大聲辯駁,臉上都是慌張無措。 突然,他看見了她,和她臉上的嘲諷,好似明白了什么。 “是你害我,是你!” 說著就想要撲上來打她,卻被警察一把按住:“是你自己害自己,哪能怪得了別人。” 有鄰里認出了錢沫,又順著視線看到那人怨恨的目光,連說幾句“造孽啊”,到她身邊安慰她:“他這是口不擇言,你還只是個孩子,怎么能害他這個大人呢?” 錢沫點頭示意,勉強裝出幾分悲痛模樣。 所有的事都是他親手做的,而她只是推波助瀾,讓蒙在鼓里的那些人早早知道了這些事實,他要受到什么懲罰都是他活該。 人是要為做出的錯事付出代價的,他讓她和mama痛苦了那么久,沒道理不讓她報復回去。 他要和她一樣痛苦,這才勉強算得了道歉,至于原諒,那是上帝的事,和她無關。 過了幾天,錢沫一如既往地騎車回家,卻在中途被人攔下,一看,是許久未見的爺爺、叔叔和幾個不太熟的親戚。 她沒反應過來,一個巴掌已經狠狠落下。 是她爺爺,指著她破口大罵“你為什么要害你爸爸!” 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錢沫摸了摸有些泛痛的臉頰,不欲與他們爭論,那沒有意義,騎上車就想走。 一旁叔叔見此,上前拉住她,罵了幾句,也想動手管教她。 他沒能動手,因為錢沫把車一扔,幾下就把他壓倒在地,又狠狠踹了他肚子幾下,讓他動彈不得。 “你也想打我,”錢沫踩在他身上,“你配嗎?” 從來不運動的中年男人和學泰拳幾年的運動女生相比,自然是輸得慘烈。 當時她學泰拳,很多人都不理解,但她心里知道,在暴力面前,只有更強大的拳頭才能保護好自己。 她見過暴力的恐怖,絕不允許自己有天也會成為在暴力面前束手無策的人。 其他幾人見了,慌忙逃竄,只有老人家靠在墻邊,被嚇到喘息不止,想走卻也動彈不得。 “你是老人家,我好心讓你,”錢沫惡狠狠地看著他,很是無情,“可你別給臉不要臉。” 一陣慌亂之后,這兩人也匆匆逃離。錢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包,扶起自行車,正要繼續踏上回家的路,卻被從不遠處跑過來的女生攔住。 “我找了個冰袋,先敷敷臉,好嗎?” 來人是她答疑解惑的同班女生,也是放學回家,看到錢沫被欺負想著找人幫忙,結果看到了錢沫的高光時刻,心中連連贊嘆,趁著錢沫還沒走的時候去附近的超市找了一個冰袋,跑著過來送給錢沫。 兩人一起到附近的長臺階上隨意坐下,錢沫捧著冰袋敷臉,女生拿起放在地上的吉他,問她:“要不要聽一曲?” 這女生是音樂藝術生,學了好幾門樂器,今天學校有節目需要彩排,這才帶著吉他在身上。 快意清揚的樂曲響起,伴隨著女生輕靈的聲音,落在錢沫耳中,愉悅不已。 這是錢沫生活中少有的愜意時光。 “你想學彈吉他嗎?”女生積極問她,“我可以教你哦。” “會不會有點麻煩?” “不會啊,你教我功課,我教你吉他,正好互補!” “那好。” “那說定了,”女生主動握住錢沫的手,“那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你想和我做朋友?” 錢沫朋友不多,獨來獨往慣了,大部分休閑時間都用來學各種各樣的東西。 “是啊,你超酷的,和酷女孩做朋友超棒的誒。” 后來她們成為了要好的朋友,一起讀書一起彈吉他,都考上了心儀的大學,雖然不在同一城市,但依然保持聯絡。 大一那年寒假,爺爺病危,錢沫懷揣著最后一絲溫情答應去醫院見他最后一面。 等待她不是幻想著的溫意告別,而是蓄謀已久的批判大會。 “你真是心狠啊,把爸爸送進監獄,喊了成千上百次才肯過來看爺爺,你有沒有心啊?” “養你的人你不愛也就罷了,你還要害他,以怨報德,他真是瞎了眼才對你這么好。” “老天爺啊,我們家是造了什么孽,才養出這么個白眼狼,蒼天不開眼啊!” 謾罵詆毀,大聲喧嘩,好事者前來圍觀,跟著情緒也一起罵她,那一瞬間,錢沫覺得自己完全站在了世界的背面,沒有人理解她,他們都恨她。 可她做錯什么呢? 只是沒有以德報怨,就要被人冠上狠心的名義,似乎女人生來就該純潔善良,能包容世上所有的惡,以寬容化解一切的恨,而不該有一絲報仇雪恨的念頭。 憑什么呢? 錢沫突然無比感謝安老師送給她那些書,如今她站在他們對面,冷眼相待,看著他們一個個急著為她強加上各種“罪名”,而她只覺得嘲諷。 你看他們多團結,明明是男人做出來的壞事,最后卻要她一個小女孩背鍋,當初家暴的時候,只會和稀泥的也是他們。 錢沫突然笑出來,他們罵得更加激烈,可是不敢上前來,因為知道錢沫打人的實力。 最后醫院出面調解,親戚們罵罵咧咧離開,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爺爺、陪護的叔叔和錢沫。 “恨我是吧?”錢沫笑著看他們,眼神里都是瘋狂。 他們不敢說話,被她嚇住了。 “最好能恨一輩子,”錢沫整了整衣服,收拾好自己,“我可不會放過你們。” 轉身離開。 回家的路上,錢沫看著車外風景轉換,心里無比平靜。 她要成長,她要力量,她要向上走,要把這些人一一踩在腳下,要用自己改變這個世界對女性的看法。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逃過社會對女性一層又一層的圍剿,她終會更加強大,無堅不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