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是夜,蔣筠一人到高處吹風,這兩天人來人往,她缺少獨處時間,難得身旁無人,干脆來一場逃離。 又是長裙,她愛上了裙擺飄逸的感覺,清透涼爽,不被束縛。 欄桿處有微燈閃爍,跟隨微光,她走走停停,穿著球鞋蹦蹦跳跳,等到累了,翻身坐上欄桿,連上藍牙耳機,開始播放喜歡的音樂。 蔣筠是會享受孤獨的那種人。 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隨意撥弄發絲,茫然間,有人提著紅酒向她而來。 “喝酒嗎?” 正是紀恒宇。 風吹起他西裝的衣擺,恣意飛揚,配合半解的領帶,倒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意味在。 “好呀。” 酒杯搖晃,隨后靜立在她身旁的空臺上,他撐著手,將她半環繞在懷中,仰視她,語氣深沉:“還記得港城的那個夜晚嗎?” “嗯。” 也是夏夜,首次合作大獲勝,兩人一起請團隊內的所有人在高級酒店聚餐,開心多喝了些,兩人于是攜手到樓下散步解酒。 港城絢麗繁華,街道車水馬龍,特意避開熱鬧處,兩人往安靜的小巷深處走去。 一路沒有多言,時不時看向對方,眼神不自覺就帶了絲,對視一下又馬上分開,隨后又都不自覺地低頭微笑,風穿巷而過,熱氣依然未散,兩人間的氛圍似乎都變得火熱起來。 “和你合作,”紀恒宇主動搭話,眼神直直勾著她,嘴角上揚,“我很開心。” 蔣筠沒有立即回應,低頭看腳下的土地,雙手背在身后,笑容已然出現在她臉上。 “我也是。” 到了僻靜處,酒精之下,情緒都被放大,他沖動地在她臉頰親了一口,見她微微愣住,望向他的眼睛,未言拒絕,于是他壯起膽子,慢慢靠近她唇,拉近距離,最后,輕輕吻下去。 那是紀恒宇的初吻。 生出渴望,他睜開眼睛看她,她和他一樣沉浸,于是再次閉上眼睛,舌頭舔開她唇,深吻進去。 街道七彩的光落在他們身上,像是從繁忙都市中逃離出來的情侶,拋卻生活的重壓,在喘息間緊緊相依。 當他想要抱起她時,她摸到了胸口的戒指,那是她已婚的證明,醉意消散,她陡然清醒。 一把推開他,她用防備的姿態看他:“不行,不可以。” “是我唐突了,”他手忙腳亂,怕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退了她,慌慌張張向她解釋,“可我,我喜歡......” 他的告白還未說完,就被她大聲打斷。 “我結婚了,”她在對他說,也在對自己說,“我已經結婚了。” 當頭一棒,他徹底愣住,想去抱她的手停滯在空中,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現實。 她翻出胸口的戒指給他看,向他道歉:“我一時沖動,對不起,可我真的已經結婚了。” 沉默,完全的沉默,他茫然地看著那枚精致的鉆戒,不知所措。 怎么會,怎么可以...... 紀恒宇苦笑一聲,又長長嘆息,最終只憋出了一句 “他對你好嗎?” 她點頭,眼神里都是真誠。 那夜他如何回得酒店,他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狼狽至極,所有的故事尚未開始就好像已經畫上了句號。 他不甘心,可是他又能怎么樣? 他的驕傲,他的自尊,都無法讓他做出破壞她的婚姻的行為來。 所以他只能認輸,默默承受著愛而不得的痛苦。 他以為時間是良藥,能抹去他所有的意難平,可每一個夏夜里,他都會憶起港城的夜,和那個未完的吻,好似只要他堅持下去,故事就會有新的可能。 后來章裕從首都回來了,紀恒宇見到了他,和蔣筠手牽著手在室內的滑雪場滑雪。 紀恒宇不止一次惡毒地幻想過他們的婚姻出現問題而破裂,可是沒有,因為在章裕面前,他還見到了與平時截然不同的蔣筠。 會撒嬌,會耍賴,會黏人,會依靠別人。 原來這就是她喜歡人的模樣,極其生動活潑,可就是不屬于他。 時光荏苒,又是這樣一個夏夜,她坐于高臺之上,臉龐微紅,向他張開雙手,索要一個擁抱。 他沒有猶豫,公主抱將她抱起。蔣筠纏上他脖子,氣息撲在他懷里,問:“你后悔嗎?” 七年的光陰耗費在一個可能永遠都等不來的人身上,你有后悔過嗎? “從未。”與她額間相貼,他沒有片刻猶豫。 語氣堅定,蔣筠的心為之顫動。 “我是太霸道了,”他看向她的眼睛,真誠道歉,“對不起。” 蔣筠沒說話,可心在軟化。 “我會聽你的話,”他在她頭頂親了一口,“你不能不要我了。” 沉默良久,蔣筠緩緩開口。 “不會了。” 港城未完的吻,在海城繼續。 這次他堅定地緊緊抱住了她,她沒有推開他,依然是逃離人群,依然是尋處僻靜,可愛意洶涌,吻也洶涌,不依不饒,似要直至天荒地老才會終結。 “今晚,”他終于和她分開,“和我走嗎?”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