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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正想著,帳外傳來聲音,說是國師大人回來了。 容初抬頭,就見他掀開門簾,大步進(jìn)門。 “搖光,這是用昨日那只靈狐皮制成的狐裘,你來試試,暖不暖和。”赤淵說著將帶來的狐裘披在容初的肩上。 狐裘上的絨毛軟軟乎乎,緊緊鎖住暖意,不是一般的舒適。 容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很暖和,多謝國師大人?!?/br> 他順勢坐在她的身邊,捧過她的臉,強(qiáng)迫她與他對視。 “叫我赤淵?!彼曇魪?qiáng)硬,不容拒絕。 容初望著他認(rèn)真的眸子,動了動嘴唇,好一番,才狠下心來,低低喚出他的名字:“赤淵……” 聽到她的聲音,面前的男人眸子動了動,忽然就泛上了紅意。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忽然就一把將她擁在懷中。 身前的胸膛無比熾熱,他的懷抱很緊,抱得容初有些難受。 可容初也不敢隨意掙扎,只能等這個奇怪的國師大人將她放開。 良久,男人的懷抱才松了松,分開時,容初瞥見他的表情已與往常無異,仿佛方才失態(tài)的他不是他一般。 “搖光,冬獵已近尾聲,你收拾收拾東西,后日我們便回王城?!彼f道。 語氣熟練地仿佛是面對多年老友一般。 容初不解,他們分明才認(rèn)識了不到幾日。 他一點(diǎn)也不像是旁人嘴里的那個不近女色的國師大人。 她的疑惑始終無法問出口,只能留在心里。 不過……要去王城了嗎? “那些奴隸們,怎么樣了?” 雖然能大概猜到結(jié)果,可是她還是抱著那么一點(diǎn)希望問出了口。 聽到容初的話,赤淵一愣,對上容初一雙清澈的眸子,那雙眼睛里,藏著小心翼翼的難過。 這與當(dāng)年他直面搖光時,差異有點(diǎn)大。 彼時搖光法術(shù)盡失,淪為凡人,無數(shù)次死里逃生,等他尋到她時,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難以想象的苦痛。 那雙澄澈的眼睛里,幾乎只剩麻木。 所以他說要帶她走時,她幾乎沒有半分猶豫,便答應(yīng)了。 沒有旁的思索,也沒有別的牽掛。 可是如今這雙清澈如泉的眼睛,死死追尋著他的視線,好像只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 那不過是往生燈塑造的幻境與幻境中的凡人罷了,有什么好惦念的呢? 無論怎么樣,他們那些如螻蟻般卑賤的性命,早就結(jié)束了。 可是他的沉默在她的眼中卻成了默認(rèn)。 容初意識到,那些與她一同經(jīng)受痛苦,遭受磨難的人們,已經(jīng)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們有什么錯呢?他們的性命與別人相比,又卑賤在什么地方呢? 他們也曾努力地活著過。 她沒有能力救她們,只能依靠別人,茍且地活著。 垂下頭,容初耳畔的青絲一同垂下,擋住了容初眼中悲痛的神情。 “赤淵大人,回王城之前,我能去看看他們嗎?” 她的聲音細(xì)細(xì)小小,藏有太多的小心翼翼。 赤淵低頭看著她,良久,才道了個“好”字。 第83章 姬珩 那些慘死的奴隸是不可能有墓地的, 他們都被隨意地丟在王城外的亂葬崗上。 亂葬崗中,死尸成群,容初根本不可能一個個將他們都找出來,只能從赤淵的帳中帶些果蔬與清酒去祭拜。 亂葬崗是赤淵陪同容初一起去的, 這里山路狹窄偏僻, 人跡罕至。 高大的樹干混亂的虬枝如同地府老妖的魔抓, 恐怖詭異。 地上遍是亂石, 走起路來寸步難行。 費(fèi)了老半天功夫,他們才來到亂葬崗。 昨夜是下過雪的, 那些凌亂的尸體被白雪埋的差不多了,也好在是寒冬,這里的味道沒有那么刺鼻。 容初知道, 這些慘死在王公貴族手里的奴隸們,定然是不愿意見赤淵的,于是她便與赤淵說,讓他在半山腰等她便好。 赤淵自然沒有同意,但還是做了讓步,在離亂葬崗不遠(yuǎn)處的歪脖子樹下停下了腳步。 “我在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br> 容初忽然覺得, 這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似乎也沒那么不可理喻。 忙道了聲謝,她提起裙擺, 帶著一包袱吃食, 來到亂葬崗。 大雪將亂葬崗的狼藉幾乎盡數(shù)掩埋, 容初隨意尋了處平坦的地方,跪在雪地中將準(zhǔn)備好的瓜果清酒取出。 “昔日你們常常照拂我,可是我卻沒什么能報答你們的。” 容初跪在那里,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那些往日里無法訴說的話,只能說與亡魂聽。 “我叫容初,國師大人非要喚我搖光,為何,原因我也不明白?!?/br> “不過倒也不是什么好糾結(jié)的事,不過是一個稱謂罷了,興許他覺得‘容初’不好聽,‘搖光’更好聽一些呢……” 容初好一番自言自語,直到被突兀飛起的一只烏鴉打斷了思緒。 “嘎嘎嘎——” 還想說什么,容初忽然想不起來,“算了,赤淵大人待我也挺好,跟他走興許能多活兩日呢,也不算特別糟糕?!?/br> “我要走了,或許以后不會再來看你們了,也或許下次我就被丟進(jìn)這里,我們能再見面……” 容初長嘆一口氣,拍拍膝蓋上沾的雪,站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