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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覺得,這一切都可以歸結于他那不講情面的作風以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上。 說起這性子,容初轉頭瞥了身邊的李景恒一眼。 算了,她這小殿下偶爾還會害害羞呢。 察覺到容初的視線,李景恒開口問:“那怎么辦?” 容初無奈嘆一口氣:“回去尋個客棧,明日再回宮好了。” 等他們再返回街市時,已近三更。 夜市早早便散了,就連客棧也都關了門。 轉了幾條街,好不容易尋到一間未關門的客棧,卻只剩下一間房。 小二瞧著猶豫的兩人有些不耐:“兩位客官就在這里將就吧,最近城里不安生,現在別家客棧都關了門,您要是再猶豫,我們也要關門了。” 容初沒有辦法,她休不休息倒無所謂,可李景恒不行。 奔波了一整天,他整個人的疲憊只差寫在臉上了。 本來身子就瘦弱,若是讓她給折騰倒了,可是她的罪過了。 “那好吧,請帶路。” 小二將二人引到房間門口,轉身要走時李景恒卻出聲叫住了他。 “您方才說城里不安生,是何意?” 小二詫異地上下左右打量了容初與李景恒幾眼,開口問道:“兩位不是本地人?” “嗯?”容初疑惑地看向李景恒。 李景恒對那小二點頭,面不紅心不跳地一本正經地撒謊:“是的,我與阿姐是來京城走親戚的,今日初到城里,還不太清楚情況。” 小二聽了李景恒的話,連連嘆息:“不是我說,二位客官來的真不是時候。” 容初挑眉:“此話怎講?” 小二重新進入房中,將房門關齊,又檢查了一遍緊閉的窗戶,這才開口跟容初與李景恒二人小聲解釋:“二位是外地人,有所不知,這幾個月來,京城里已經有好幾個人莫名其妙就死了。” “之所以說是莫名其妙地死了,是因為請了京城最好的仵作來,也查不出死因。” “聽說死者死相極其詭異,一個一個都是笑著的。” “人死的蹊蹺,難道朝廷沒有查嗎?”李景恒問道。 “查了,當然是查了。”店小二說得愈發小聲,“聽說陛下特意請了茅山最有資歷的道士,還封他‘仙官’一職。這位‘仙官’卜了一掛后,言是死的這些人惹了狐仙大人,都被狐仙大人招去做仆人了。自那之后,朝廷再沒管這些事。” “原來如此,多謝告知。”李景恒點頭道。 “那二位客官好生休息,小的這先退下了。”小二說罷,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容初來到窗邊,推開緊閉的窗戶向外看去。 窗外夜色濃厚,街道冷清,與傍晚時分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李景恒來到容初身側,低聲試探開口:“容初jiejie,你覺得真的有狐仙大人嗎?” “在天上幾千年,本星君從未聽聞還有名號是‘狐仙大人’的神仙。”容初對方才小二的話絲毫不以為意,將窗戶徹底敞開,令夜風吹進房中通風,她繼續道,“我估摸著應該是哪個膽大的狐妖偷偷溜到人間為非作歹了。不過……” 容初說著,轉過身來,倚在窗沿上看著李景恒認真道:“你父皇這樣輕視百姓生死,天下百姓有這樣一個君主,也真是不幸。若是你做了皇帝,可一定不能學你父皇。” 李景恒的注意力似乎還在城中的怪事上,對于容初的囑咐,他只是應付地點了點頭,然后又將話題扯回先前:“若是真有狐妖作亂人間,你會出手嗎?” “那是自然。”容初點頭,“沒有哪個妖魔能逃得出本星君的手掌心。” 李景恒默默點頭,低頭劉海擋住他晦暗的神色,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容初只聽他道了一句“我去休息了”,便見他轉身向床榻走去。 整個屋子里就只有那一張床,容初懶得去擠,干脆就坐在床邊賞夜色。 微涼的夜風徐徐吹來,攜著淡淡的……妖氣。 容初瞇了瞇眼,回憶起之前遇到的開陽。 “莫非開陽正是為此事而來?” 夜色漸深,天上的星辰卻是愈發明亮。容初看著夜空中懸掛的北斗七星,有一點點想念她的破軍星宮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有志向的神仙,平日里躺在星宮,吃著梅花仙子贈的梅子,飲著司命星君送的桃花酒她便甚是滿足了。 榻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容初轉過頭去就見李景恒下床向這邊走來。 “怎么還不睡?”他開口聲音微啞。 “神仙不用睡。”容初反問,“你怎么還不睡。” “屋子里有旁人,我睡不著。” 李景恒說著,來到容初身邊,仰頭向天上望去。 “你們神仙住的地方是什么樣的?” “破軍星宮,白石筑殿;金蓮滿池,神鹿為伴;漫天星辰,長夜永寂。” “長夜無邊,不覺得枯燥嗎?” “我可以去別的神仙家,別的神仙家中有白日。” “……” “說起來,許久沒吃到沁蕊的酸梅子了,小殿下,你可要趕緊當上皇帝,好讓我早早功成身退。” “待我回了天上,你要是想我的話,可以看看那顆星星……”容初說著,抬手指向夜空中北斗勺柄的最后一顆星,“我就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