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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注意不到神,但六眼能辨認咒力,所以五條悟可以清楚地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某一次,他去外地出差,因為飛機上太無聊了,就同這個神明搭了一句無關痛癢的天氣話題。于是,兩人就此開啟了聊天模式,神明說,他在等待友人復蘇,但這個時代,他已經不認識誰了,也不知道去哪,干脆就跟在自己這血緣的后代身邊了。 一晃十幾年,直到前兩天,神明半夜不睡覺,跟自己嘮叨:我的友人好像蘇醒了,他為什么不來找我呢? 幽怨的神明抱著膝蓋蜷縮在公寓的角落,長發有氣無力地垂落在肩頭,低著頭在那種蘑菇畫圈圈。 五條悟也郁悶,心想:我也想知道他為什么不來找我,還有,他是你的友人,也是我的! 回憶到此,五條悟再對比羽化見到自己和見到神明時的態度,頓時就涌起微妙的不爽。 “羽化,別看他,看我。” 青年帶著一種錯愕的表情仰起腦袋,大概是太過沉迷于自己的思維,所以下意識就聽話了,桂榴石般的眼睛茫然看著自己。 當了很多年教師的五條悟已經稍微學會看氣氛照顧情緒了,見對方如此,倏而一笑,道:“很驚訝嗎?我們第一眼就能認出你?” 宇迦老實地點頭,說實話,這兩天刺激來的有點多,他的腦袋瓜反應不過來,實在不清楚,這兩個人如何找到這,又如何確定自己就是禪院羽化。 肚子里憋了一堆問題,宇迦幾欲開口,但悟豎起食指,點在他鼻尖,湊近時,那淡色光澤的薄唇微微張合。 “因為我有直覺哦,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直覺嗎? 悟的話讓宇迦想起昨晚,兩面宿儺好歹還試探了一下,故意舔舔自己之類的,兩位六眼雖然天賦異稟,但也太過篤定了。 宇迦沉默片刻,道:“直覺可能是錯誤的,我不叫禪院羽化。” 忽然,垂在身畔的左手被人握住、執起,五條知的存在感太弱了,只要稍不注意,就會遺落對他的感知,所以這突如其來的牽手讓宇迦嚇了一跳,隨即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友人。 “你不叫禪院羽化了,但我知道,你還是你。”青年靠近后,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淺香味幽幽飄來,眉宇間微妙的神性令知顯得更為理性、神秘。 “你怎么知道的?”宇迦反問。 青年微笑著,試圖將對方的手貼向狩衣的胸口:“我的心臟告訴我的,這種感覺不會出錯。” “……” 好像更加聽不懂了哇!你們六眼都是直覺型生物嗎? 警惕的青年試圖縮回自己的爪子,周圍好多人在看呢,還有拍照的,宇迦并不想讓這場重逢變成旁人眼中的感情大戲。 注意到攝像頭對準了自己,青年表情有些冷地看過去,眼底劃過晦暗的光,瞬間,那個手機曝出小小的火花,瞬間黑屏,使用者驚駭地收手,趕忙退到一邊搶救。 “總而言之,先放手吧,這件事需要慢慢來,我也有不少問題。” 宇迦終于抽回了雙手,眼前,兩個六眼還保持著鏡像一般的對立姿勢,而不遠處,夏油杰護著小姐妹,也是一副眉頭緊鎖,不想被普通人圍觀的模樣。 啊,原本是和前輩來吃點心慶祝的,沒想到兩個六眼的到來,令這次出游被打斷。 宇迦幾步走上前,對夏油杰道:“前輩,抱歉吶,一點私事,等下次我邀請你們。” 無論如何,想甩開這兩個六眼,再跟小姐妹去逛街是不可能到了。 宇迦不忘摸摸小姐妹的頭,道:“菜菜子,美美子,你們推薦的地方很棒。” 菜菜子瞥了那兩個六眼,自知沒有應付的本領,只得到道:“宇迦,記得多喝熱水,快點把病養好。” 說著,開始翻找著自己的包包,拿出一包紙巾遞來:“你出汗了。” 九月氣候宜人,奶茶店原本是開著空調的,但中午人多,靠窗位置陽光猛烈,再加上宇迦穿著長袖,方才折騰一下,確實出了點汗,特別是口罩悶著的位置,那一小圈傷口沾染了汗水,一陣陣酸澀的痛感就爬上來了,格外不舒服。 “謝謝。”青年抽出一張潔白的紙巾,擦拭了額頭的汗水,原是打算摘下口罩,但想起那個牙印,還是忍住了。 總感覺那種東西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理智使人清醒,宇迦剛要轉身,卻又被拽了拽衣角。 抱著玩偶的美美子小聲提示:“肩膀。” 宇迦這才發現,白襯衫肩頭的位置,因為汗和摩擦,已經微微透出些淺粉,薄薄的血漬泅染出小小一塊,若不是少女心細,旁人不會注意到這。 夏油杰關心問:“你身上有傷?” “不是……” 宇迦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在心里罵宿儺。 鬼神屬狗,脾氣捉摸不定,千年前切碎自己的扇子,千年后咬自己,不可饒恕! 憤慨之際,左右各有一人靠近,兩雙六眼直接湊近過來,目光灼灼落在宇迦肩頭。 “傷口?”悟眨巴著眼,睫毛忽閃著。 “新的?”知吸吸鼻子,嗅到淡淡的血味。 兩個白發術師圍繞身邊,高挑的身軀頎長挺拔,宇迦有一瞬,感覺自己被兩只大號緬因貓盤繞其中。 貓貓們眼睛尖,鼻子靈,依循著肩膀的血跡,幾下又找到青年的臉頰附近,那張半遮不遮的口罩因為之前吃東西的動作稍微牽扯,隱隱露出一小段細密的齒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