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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躁下, 我隨口喚了聲,“思洺, 思洺在么?” “三夫人,喚奴婢有何吩咐?”思洺急急忙忙走了出來,彎腰道。 我咬了咬唇角, 吩咐道:“給我準備三道素菜,直接送到我房里來。” “是。”她點了點頭,準備退去。 我又喚住了她,想了想,有些話還是要問的,“慢著。” “三夫人還有何吩咐?” “思洺啊,你何時進府的?在丞相府呆了多久了?” “奴婢十二歲便進入丞相府,已經四年了。” “這樣啊,陛下將你安插在崔季倫身邊到底是何目的?”她故意把紙條放茶品里端來,真是個聰明的丫鬟。 思洺抬眼看著我,略微訝異,笑著回道:“三夫人何不去問主子呢。” 我用諷刺的口吻道:“你是不打算告知我了?” “凡是主子吩咐之事,奴婢唯有聽命行事,恕不能言。” “你在府里待了這么久,我問你,刀營老七可是崔季倫手下的人?還是崔季倫身邊并沒有此人?” “這,奴婢不清楚。”她淡然垂眼,弓腰行禮。 高洋身邊的人個個口風緊的挖不出一個字來,再問下去生怕她回去告訴高洋,我四處打聽了刀營老七這人,府內并沒有此人,下人們也沒有見過崔季倫訓練什么殺手,此事著實讓人生疑,我壓低聲音,冷著面看她威脅道,“今夜我問你的事,若是被我知曉你告訴陛下,我定不饒你。” “……是。” “下去準備晚膳吧。”思洺微微點頭,看著我的眼神帶著些憐憫,讓我很不舒服,當即蹙額問:“怎么了? “三夫人,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心里想著的也未必會成為現實,奴婢所知道的事情斷絕不會告訴您的,請死了這條心吧。”她盯著我冷笑道。 “給我出去...”我顫抖一聲,雙手緊緊地握住。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心里想著的未必會成為現實。她想要傳達的是什么? 子時已過。 我端著熱騰的菜走到書房外,里面的燭光還在燃燒,心知他還未歇下,便敲了敲門,“季倫,是我九歌。” 靜了會兒,他打開門,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頗為清瘦,我側眼看向里面,書桌上都是一排排整齊的書冊,這是打算通宵達旦嗎? “何事?”他撥了撥及膝的黑發,疲憊的閉了閉眼,低啞的問。 “見你沒用膳,讓思洺準備了些宵夜。” 他睜著眼睛看向我手中的菜盤,眼神一滯輕聲說:“進來吧。” 他的書房較為陳舊,地面青石磚鋪就,古老檀木桌椅幽香沁人心扉,我目光掃過桌上這些厚厚的書冊,他看的書比較廣泛,很多書面字體是我沒碰觸過的,他手邊的筆筒中放置著很多大小不同的毛筆,燃燈側邊是一幅黃紙頁的舊作,梅雨季節的題畫,如花似朵,春意盎然,下面提字的是崔季倫。 他文筆卓越,畫得一幅好畫,寫得一手好字,便是高洋也比不得,簡直是無與倫比啊。 我將菜放在桌上,環顧四周,韻味甚濃。 “坐吧。”崔季倫坐回椅上示意。 我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說:“這些菜比較清淡,我特意讓他們不要做的那么膩味,你嘗嘗口味,比較爽口。” 他夾了一塊縷蝦仁放入口中咀嚼,點了點頭,“味道不錯。” 我看著他散下的黑玉長發,嘆道:都這般長了呀,是不是該修剪了。他輪廓勻稱協調,鼻梁骨瑩麗高挺,品貌非凡,吃飯時細嚼慢咽的實則是個慢性子。 “恩...季倫。” “恩。” “這幾日,你一直在書房,要不今夜就搬回我那兒睡吧。”我緊張的搓著衣服邊角,紅著臉頰邀請道。 “手頭還有很多事沒做完,你先去睡不用等我。”他將碗筷擱在一邊,沉吟片刻。 “季倫。” 手中的動作停了去,他看著我疑惑不解。 我抬起眼鏡,開口道:“你在生氣對不對?是因為安德王的話么?” 燈芯燒的很旺,整個書房一片光明。 他背脊僵硬,抿了抿唇,眼珠子幽深漆黑,“沒有。” “真的沒有嘛?為什么我感覺你在為此事生氣呢,是我想多了?” “我說沒有就沒有,不要瞎猜了。宵夜很美味,辛苦你了,快去歇息吧,我今晚還有一堆公文要處理,不用等我。”他染了染墨汁,細心看著手上的折子溫和道。 我沉沉的嘆了口氣,鼻子有些涼,再搓鼻子怕是都要破皮了。起身,落寞的眼角投入一層陰影,逐漸扯著笑容緩聲道:“那,那你,注意身體。” 他沒有說話。 我走了出去關上門,一直停留在門外未曾離去。寂寥的空氣中,隱約能聽到一陣陣的咳嗽聲,聲音不大讓人聽著很壓抑,心緒不寧的,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默默離去。 心里似是缺了什么,始終找不著地。 看著漆黑的夜空,發現自己陷得越來越深,短短時日對崔季倫竟無法放任不管,慢慢的開始擔心他,只要有關他的一切都變的很敏感。 這是為什么? 我最初的選擇是報仇。 如今無法對他下手不說更是對他產生了莫名的情感... 翌日,陛下大喜,自皇宮傳至整個民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