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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之醅樂不可支,安撫她道:“那就放著,回頭我來取。” 紀箋認真看他。 男人目光重新落在了電腦上,修長的手指骨搭在銀色鍵盤上,襯出那白皙勻稱的長指節節分明。 他說:“你這姓好聽,不難取。” “姓紀?”她挑了挑細眉。 “嗯。”他點點頭,看了她一眼,眸中柔光點點,“我再研究研究,不著急。” “怎么不跟你姓談呢?談也好聽呀。” “談家那么多男人,姓談做什么?”談之醅絲毫沒作考慮,“就跟你姓,紀家就你一個。” 紀箋莞爾,一想到她下午一直按談姓起名兒,白費兩個小時腦筋了,就越發頭痛了。 談之醅正巧忙好,起身摟過她讓她別頭痛,吃飯去。 他專門回來吃晚餐,其實出門的時候沒說回來吃,只是,現在的生活好像已經成了一種不用特意說明的習慣了,他向來歸心似箭,何況從此還有了個孩子。 明天就周一,紀箋要上課,談之醅就吩咐她,晚上去接她下課。 紀箋讓不用,她還沒一個月呢,怎么需要人接呢。談之醅說醫生不是吩咐她三個月內不穩定,小心一些嗎?所以他必須去接。 紀箋表示她一個月內就離開學校了,不用上課。他說那我更得去接了,就這幾天她還不讓他去? 紀箋沒轍。 不過,她心里是愿意的,可能確實有孕了不一樣,紀箋連下樓都要牽著他的手,飯后他走動的身影她都看在眼里,看他走出院子她都怕他要離開,很想跟著…… 嗯,黏人。 后面談之醅就真的每天都去充州理工接她。 學生一周下來或早或晚,每天都能看到那樓下站著的人,他有時站在昏黃中,一身黑衣都被落日渲染得模糊起來,那張利落分明的五官早就柔情似水; 有時候紀箋下課還早,明亮的天色中男人正正經經,一身清雋氣質,是學生們很少見的那種氣度不凡。 班里的孩子還是瘋狂磕糖,早都忘了之前那個視頻的事。 兩人牽上手,學生就一陣起哄,紀箋笑著低下頭,跟著他踩著夕陽漫步去停車場。 他每天都來,直到周末,兩人一起與談之醒那一群人吃了個飯,說是他答應的請客。 那晚已經是十一月,天氣預報說北方地區會下初雪,但充州地處沿海,屬于南方,氣候一直以來都還算怡人,紀箋很少見充州下雪,記憶里幾乎沒有。 一整頓晚餐下來,紀箋被那包間里醇香又濃烈的酒氣熏得,似乎也有些愜意的醉感。 酒過三巡之后她和談之醒的妻子在陽臺閑聊。 紀箋難得聽到談之醒夫婦倆的私事。兩人立在姣姣月色中,杭若的聲音聽起來也和水一樣軟。 她說上次聽到他們有孩子后,回家談之醒問她要不要孩子,他們也結婚幾年了。 她說不要。 她說著笑了笑,說談之醒表示人跟人總是不一樣,之醅和薄氏之所以沒談成,就是因為婚后的生活,她倒好,幾年了問她要不要孩子,一口否決。 紀箋問她,那為什么不想要。是真想二人世界幾年? 可是其實她感覺,聯姻的夫妻,也沒什么二人世界可言,談之醒整天在外面吃喝玩樂,哪里著過家。 聞言后,女人微微轉過身,腰身靠著圍欄,眸光落在屋子里推杯換盞的年輕男人身上:“我覺得吧,聯姻歸聯姻,孩子嘛……已經是下一代了,不想牽連進來,有個孩子固然能從娘家與談家拿到不少,但是……其實也不缺那點。”她莞爾,云淡風輕地一笑。 紀箋點點頭,沒有言語,每句話她都能理解,只是有些意外于她會有這種清風霽月的想法,和薄芯相差懸殊。 女人懶洋洋輕聲道:“再過幾年,到身體已經差不多了,再不生高齡了。”她笑了笑,“那會兒再考慮,那會兒生來可能年紀差大一些,會疼惜一點。就是想要個孩子吧,不想要個財產的工具。” 興許是喝多了,她難得話也多了起來,說完自己的,還好奇地問紀箋和談之醅是怎么回事。 紀箋還說不清自己,有些事,在心里似乎是清晰的,有輪廓的,但是要仔細說出來,好像又說不清。 她只能笑了笑,含糊地說:“我們就是,后知后覺了些吧。” 杭若溫柔地說現在也不太晚,挺好的。 紀箋覺得大概自己就是屬于后知后覺吧,只是曾經在哪一刻喜歡上愛上,她不知道。 她看進室內,那橘黃色的燈光下,談之醅靠著椅背,手里捏這個杯酒往口中送酒。 喝完放下杯子,聽著旁人不知道跟他說著什么,他笑一笑。 笑意不深,甚至很淺淡,但是他一直以來在外面就是這樣的,不怎么笑,眉目清雋疏離,像夜里的霧,隔著一層東西,能這樣笑已經說明他聽得算愉快了,似沉浸其中又沒有淪陷。 談之醅一生都是那種清醒孑然的性子。 紀箋知道,這樣的談之醅她不可能不愛,甚至深愛。 她看向外面,夜空中是飄著一層朦朧感,真的起霧了。 身上已經有些微微的濕氣,手指撫上去,米白的風衣上還留下一道水痕。 而和談之醅走得近的人,如霧氣里的人,別想抽身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