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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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氣,恨不得臉都氣紅了:孟家財大氣粗又一心想要在A市立足,訂婚宴必定會有國內外不少媒體拍攝,你說你是不是想丟人丟到全國去?! 謝離嗤笑:我跟你說了我會彈。 你會個屁!謝恒海呵斥了一聲,然后揚聲道,老劉! 謝家的管家推門進來:謝總。 去給謝離訂一張出國的機票。他沉聲安排完,才扭頭看向謝離,之后的事我去找孟衍說,你趕緊走! 謝離真煩了,理都沒理,直接推門進了他的藏琴室,找到想要的那架湖藍尾,拿起來直接就走。 他一系列強搶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謝恒海哪料到他這么囂張,卻不敢上手搶恐怕毀壞了琴身,只能拿言語惱怒地威脅著他放下而無果、然后眼睜睜看人消失在門外。 等門砰一聲關上,管家才低聲問:謝總,那機票 不定了!謝恒海咬牙切齒,氣得腦仁疼,坐在沙發上灌了口涼茶。 亂彈箏丟人就丟人吧!好歹還有個AKW的晉級賽冠軍身份在,頂多是被人罵琴技差、沒有沈白白天資聰慧,總不至于有謝家這棵大樹在還能把人逼到哪里去! 越家境雄厚的家族越是看重吉日這種說法,孟周兩家也不例外,早早就合著兩個人的生辰八字約定好了訂婚日期。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訂婚時已是深冬,當天卻落了很大的雨,淅瀝嘩然,天色也陰沉。 清晨,沈家別墅內。 沈家家主看一眼盛裝裝扮的小兒子,皺眉道:小白,今天是孟總訂婚的日子,你不要胡鬧。 沈白白咬咬唇,看著鏡子里清純貌美的自己,眼中沁出水光來,低聲問:父親,為什么孟家一定要和周家聯姻呢? 沈父一頓,想起自家已經瀕臨潦倒的資金鏈,臉色白了又白,匆匆道了句:誰知道。 頓了頓,才嘆口氣,轉過臉來仔細叮囑兒子:以后離孟衍遠一點,這人手段陰狠,不是你能吃得透的。 沈白白卻抿緊了唇,沒有出聲。 沈父明白他的心思,同樣也忍不住嘆息,如果自己生的是個女兒,今天能和孟氏聯姻的恐怕就不是周家了。 這樣想著,他皺眉看向鏡子里的少年,唇不點而紅,眼圓而媚,純真又清純,外加上良好家世所帶來的貴族少爺氣質,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也因此受到了世家圈子里許多人的戀慕,包括即將毀了自己家的孟衍。 沈父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從小精心培養,可沈白白卻對商業一竅不通,自己只好繼續苦撐著沈家。 沈白白天性純真,一心只撲在琴棋書畫上,雖說對世家無用,但所幸也被謝老收為了關門弟子,也算多了一份保護。 想到謝家,沈父突然想到那位謝家的大少爺,臉色微變。 如果說沈白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那謝離才更難得一遇的尤物。 管家,阿衍送我的箏帶著嗎? 沈家的管家低聲道:帶著呢,少爺。 沈白白沒注意到父親的異常,只輕輕嗯一聲。 他面上的難過與惆悵,在想起即將自己即將碾壓謝離、讓他那張漂亮的臉在無數人面前出丑被嘲諷時,終于轉化為清晰的快意。 所有人都應該是只愛我的。他在心底告訴自己。 臨近夜宴的傍晚,雨勢卻反而更大了些,四下折合的烏云將天空映得如同黑夜,于是顯得紅毯之外的閃光燈異常刺目。 商業巨鱷孟氏的訂婚禮,請柬發放的門檻極高,邀請了不少行業的翹楚,除了A市的這群老富豪,還有許多各地的頂尖豪門。 這種場合,連娛樂圈里的頂流都只能算是最底層的身份。 宴會定在A市海岸的一處被拍賣出天價的豪華游艇上,華燈耀眼,玻璃廊頂下的紅毯鮮艷。 國內外的各家媒體像是嗅到了rou腥味的狼,冒著大雨,扛起長筒炮打光板,各個眼冒紅光一早就開始等待在紅毯兩側、想要抓取第一手新聞。 謝離下車的時候,被急促而來的閃光燈刺得皺了下眉。 謝先生!謝先生!看這邊! 謝先生! 謝離冷懨懨地撇過去一眼,對方被這一眼盯得心底一顫,本想下意識挪移開,可看到鏡頭里那張冷清明絕的臉,咬牙冒著挨罵的風險還是多拍了兩張。 幸好,這位傳說中性情陰郁暴躁的謝家大少爺并沒有發作他,只不耐移開了視線。 周圍的記者們舉著攝像頭同樣對準他,連聲激動地問道: 謝先生!請問您為什么沒有參加謝家舉辦的AKW大賽?是因為實力不夠嗎! 謝先生!據說您和沈先生將在孟總的訂婚宴上獻上一曲!請問您有什么想說的嗎?! 謝先生!沈氏的沈白白少爺天資絕倫,請問您是為什么要選擇和他一起獻曲?!難道不擔心網上的評價嗎?! 這些問題一個個看似普通,卻含沙射影惡意滿滿,不知道是由誰安排著,想要把事情鬧大一些。謝離瞇起眼。 年輕的男人矜貴逼人,對周圍看好戲一樣的興奮置若罔聞,由侍者撐著傘,漫不經心穿過了紅毯。 可周圍的記者們卻舉著話筒不依不饒地追著叫著,渴望著他的一點動作。 周圍路過的某個演電影出名的頂流卻不知道眾人口中謝先生是誰,于是小心翼翼地覷過來一眼,卻只來得及看清一道清冷絕倫的側影,以及那雙含著嘲弄冷意的眼睛。 他莫名吞了吞口水。 第三十章 鄙夷他草包廢物,又為那雙冷 游艇很大, 更是極盡奢華。謝離掠過一眾若有若無的打量視線,隨意抽出杯紅酒來,走出了燈光通明的船艙。 甲板上的風很大, 隔得遠遠的還能看到岸上各色人群,攝像機、紅毯和白熾燈。 深冬的夜里,游艇經處破開重重浪花,往外是一望無際的漆黑海面,與身周的香水百合、紙醉金迷仿佛是兩個世界。 謝離穿一身得體的西裝, 襯衣領由細細一條領帶合轍,規矩又散漫,只頸間的一點小痣透出些許誘引來。 他獨自一人半靠在甲板角落的欄桿上, 看著酒液和海水一同搖晃,仰頭喝了一口,瞇起眼。 那邊的是誰? 好像是謝家的那個 謝離啊,說話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頓了頓,才滿懷鄙夷道,一個廢物。 聽說他今天要和小白一起, 為孟總的訂婚禮表演一曲古箏。 就他?一個草包東西還配和小白比?不就是空有一副 那人正嫌棄地說著話, 沒注意到身后的動靜, 直到看到同伴急忙的示意才一頓,驀地回過頭, 撞進一雙含著瀲滟笑意的眼睛。 空有一副什么?年輕的男人懶洋洋地靠近了,笑起來,怎么不說了,繼續啊。 那張漂亮得詭艷的臉離得近了,甚至能看清楚他眼尾下天生自帶的一點深澤紅意, 尤其是彎起時,更顯得勾人。 男人怔怔地盯住他的眼睛,一時間竟然開不了口,只下意識攥緊了手中酒杯,咽了咽口水。 面前的這個人眉眼間蘊著搖曳的燭光,明絕不可方物。 他似乎是嫌棄男人的愣怔,嘖一聲,直起身來,冷懨懨丟下一句蠢貨,轉身離開了。 被罵的人毫無反應,依舊愣怔看著他。 等那道清雋的背影消失在艙門口,海風咸冷,同伴才猛地回過神,倒吸一口涼氣,喃喃地脫口而出道:我覺得他比沈白白好看多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么,連忙閉了嘴,神色訕訕。 身旁的男人吞了吞口水,沒有出聲,只有依舊盯著艙門口發直的眼睛在認同他的話。 他想起前段時間圈子里悄悄傳開的謝離和孟衍爭執落湖、渾身濕透的照片。 憑借一眼驚艷的本能,他幾乎瞬間就能回憶起對方那雙浸了水光、黑白分明的偏狹眉眼。月光下,那道襯衣下的年輕身體微透出冷白,肩腰柔韌得仿佛可以按倒在床上任意施為。 照片里的人微瞇著眼,笑意狠戾又諷刺,惹人驚厭,卻更勾出心底陰暗處名為征服的欲望。 他還記得,當時那張偷拍的照片發到群里后,立即引起了一陣詭異的安靜,原本喧嘩的聊天框突然就沉寂了下來。 一分鐘后,發照片的人才意識到自己發錯了地方,連忙撤回。 群里這才像無事發生一樣,斷斷續續地轉移開話題,繼續嘲諷起謝離妄想和沈白白一起獻禮的事。 但男人卻知道,一定有無數人私自存下了那張的照片比如自己。 海浪重重砸上船底,船身微微晃蕩。 謝離沒去管身后兩個人什么表情,他已經厭煩了這種被人指著后背謾罵的感覺,朝禮堂走去的路上,眼底逐漸顯現出戾氣。 宴客已經全部上了游艇,三三兩兩聚集著籠絡人際,禮堂廳里氣氛融洽,作為主場的孟家周家家眷正在禮貌地笑著交談。 周安羽正百無聊賴走著神,一眼看見艙門口的人,頓時眼睛一亮,低聲朝父親說了句什么就匆匆離開了。 小兒子吊兒郎當一心只想著玩兒,周父想管都管不住,瞪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心里嘆氣。反正周家有他找撐著,又有夢瑤和孟衍的聯姻,暫時不會有什么差池。 他走著神,突然想起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被稱為商場白鯊的孟衍,連忙又打起精神扯出笑意。 正要開口繼續剛剛的問題,卻見對方目光晦暗,正朝著周安羽奔向的方向望過去。 周父一愣,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到一張勾人心魄、卻眉目冷懨的臉。 他心里一驚,不動聲色收回視線,佯裝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孟總,小兒子沒個定性我們剛剛說到的千緣娛樂 孟衍皺著眉,不知道是聽了還是沒聽進去。從上次逼得謝離跳湖至今,已經近一個月未見。 他自覺對沈白白愛得死心塌地、除孟家資產的外幾乎全副心神都放在對方身上,根本不會、也無暇多想起謝離這個人。 可不知道為什么,只要多看一眼,那種令人心悸的心顫怦然就讓人無法逃避。 謝離躲起來的這一個月不知道是去了哪里,看著清瘦了些,可眉眼間的冷焰半分未散。 孟衍吐出一口氣,正要收回視線,對方卻突然抬起眼銳利地盯過來,漂亮偏狹的眼睛瞇著,泛起沉沉冷光。 他似乎對視線格外敏感。 孟衍一頓,擰緊眉正要開口,對方卻已經移開目光,重新恢復了懶洋洋的模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周安羽嘻嘻哈哈。仿佛剛剛那一瞬間的冷戾只是錯覺。 怎么樣?周安羽期待地問。 謝離:什么。 周安羽有些無語,瞪了他一會兒,還是只好重復道:去我們家海島過冬啊!A市冬天這么冷,出去一趟都凍得要死,玩起來也沒意思。 謝離無可無不可地嗯一聲。 那咱們說定了啊,到時候年前見面一起去! 兩個人聊著天,一同朝禮堂廳的貴賓區走去。 周安羽話多,謝離只聽著就好。他能察覺到周圍不斷落過來的視線,善意的、不善的、貪婪的、厭惡的都有,卻不想理會,漫不經心喝著自己的酒。 直到看見許久不見的程一鳴。 對方正在低著頭,謙遜地和一個看著嚴厲的老人說著話,一眼和他對視視線,先是一愣,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謝離瞇瞇眼,移開了視線。 程一鳴的笑意頓時怔住,匆匆朝向身旁的老人低聲道:楊老師,我想去見一個人,等會兒回來再和您討論好嗎? 楊老順著他身體傾向的方向望一眼,看到那人漠然矜貴的側臉,皺起眉,半晌才若有所指道:小程,圈子不同的人,不要太過執著。 程一鳴的臉色微白,點了點頭,輕聲說:我知道的,老師。 楊老卻搖搖頭。作為國內外音樂界里老藝術家,同樣是A市謝家、謝恒海的老朋友,他當然知道這位聲名狼藉的謝家大少爺,謝離。 程一鳴是他這一輩最為看重的年輕人,一手鋼琴彈得出神入化,早已經在國內外享有了一定名譽,楊老實在看不得他受人誘惑跌落神壇。 還是忍不住勸道:小程,我說句實話,謝離這個人我早幾年見過,貪婪浮躁,這么虛偽的人你怎么會看上他呢? 程一鳴抬起眼,望了望燭光下神色散漫的男人,喉間滾動,還是說:他不是那樣的。 楊老只當他是被感情迷了眼:要我說,雖然沈家的那個小少爺沈白白也不過空有技巧、沒有你心境純真,但人家也算是有所大成,難道不比一個空有外表殼子的人要好? 程一鳴聽著,卻低聲道:老師,我并不覺技術如何就高人一等,各有追求,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人而已。 楊老被他噎了一下,氣惱擺手:算了,你去吧。 程一鳴這才松了口氣:嗯。 游艇很大且寬闊,在廳里站著時如履平地,毫無海面漂流的搖晃感。 但謝離生性敏銳,又被滿廳的香水味熏得頭暈,格外懶得開口。 原本只是周安羽在跟他說話,沒一會兒,兩個人所在的角落就又圍過來林凱幾個人,謝離覺得煩躁,于是窩在沙發里閉著眼休息。 阿離。忽然有人叫他。 周圍的說話聲也一寂,扭頭看向說話的人,神色微妙帶著敵意。 謝離抬起眼,對上一雙干凈的眼睛,他頓了頓:嗯。 程一鳴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冷淡,猶豫看著他好一會兒,才低聲問:最近還好嗎? 他語帶希翼,話里的情意十分明顯。 謝離對干凈的人向來不忍心,但也明白,給他給多的希望其實更殘忍。 他瞥一眼周圍緊張望著這邊的人群,才皺了下眉,站起身朝程一鳴道:跟我來。 對方眼睛頓時亮了亮,笑著嗯一聲。 不遠處的楊老看著這一幕,終于嘆口氣,不再管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