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睿惟。”賀睿惟笑著說道，“叫我睿惟哥或者是惟哥就行。”

    “對了，你知道睿銘是你親哥哥這件事情嗎？”

    “知道。”莊蔚然嘆息一聲，“說實話，我還有些不太習慣。”

    “能看出來。”

    “這么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的，突然鉆出來這么多的親人，我一時之間，有點難以接受。”

    “可以理解。”賀睿惟笑著說道，“睿寧也不用太緊張，哥哥們都是很好說話的人。咱們家也很團結，沒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能看出來。”莊蔚然詢問道，“只是，我叫了十多年這個名字，突然讓我改名，有點不太習慣。況且——我用這個名字發表了好幾篇論文了，如果突然改名字，會不會太奇怪了。”

    “睿寧不想改名字？”

    “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總得讓我緩沖一下吧。”莊蔚然看向賀睿惟。

    “這個，你得問你爸爸，也就是四叔，我也做不了主啊。”

    “你來這里做什么？”

    “沒事做。”賀睿惟現在換了一身休閑裝，看上去還挺得體的，他簡直就是個衣架子，穿上這身衣服，還挺好看的。

    “睿寧，你呢？還在想咱們家的事情？”

    “恩……”莊蔚然沉吟著說道，“其實我在想學術上的問題，我最近是不是只能待在龍城？”

    “如果睿寧想要走的話，我想四叔雖然舍不得，也不可能真不讓你走。”

    “算了，我都已經讓費夫曼教授給我請假了。我還是在龍城待一段時間吧。”

    賀睿惟笑著說道，“到時候回趟老家吧，爺爺肯定想要見你這個小孫子。”

    “你們在老家么？”莊蔚然看向賀睿惟，“你們不在龍城么？”

    “不在，我們在龍省旁邊的廬省。”賀睿惟笑著說道，“爺爺現在還在軍區里住著呢。”

    “原來如此。”難怪賀家一個個風光無限的，原來是賀家的老爺子就非常強啊。

    當然，也不排除賀家上一輩的人都非常努力。現在賀睿銘和賀睿鵬還不只是個民警，都是從基層一步步起來的。怎么說呢，莊蔚然覺得，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虎父無犬子吧。

    “睿寧，睿惟，在聊什么呢？”賀睿時穿著西裝走過來，坐在莊蔚然身邊，低下頭看向莊蔚然說道，“睿寧，怎么樣？感覺好點沒有。”

    “還行。”莊蔚然嘆息了一聲，“我感覺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賀睿時笑著說道，“不是夢。”

    “對了，我剛才看見張教授和兩位外國的教授走了？”

    “恩，他們去歐洲做學術報告，順便和歐洲那邊的大拿做一些學術討論之類的。”莊蔚然點頭。

    “哦，走得這么著急？”賀睿時說道，“還說想要請這幾位教授在龍城多待一段時間，帶他們去看看龍城的風景。”

    “他們對于風景不感興趣，大概讓他們感興趣的只有學術。”莊蔚然笑了笑說道，“我看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說。”

    “確實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賀睿時看向莊蔚然說道，“我想問一下睿寧，你……能不能回家住？我是說，回你家。”

    “哦？”莊蔚然挑動眉頭，“還有我的位置？”

    “睿寧啊。”賀睿惟嘆息了一聲，“四叔不管搬了多少次家，都堅持要三室的房子，就是為了給你布置一個房間，只要找到你，你就能夠回家住。”

    “每一次，都會把你的房間裝修好，天天都會換上新的床上用品。”

    “回家住吧。”賀睿時看向莊蔚然說道，“更何況不管住在多好的地方，也不比不上家里。”

    “既然都這么說了，我要是不回去住，也不行了。”莊蔚然攤開手說道，“行，我可以回去住。”說道這里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麻煩你給他們說一下，給我一點時間緩沖一下，真別這么過度關心，我還得搞研究呢。”

    “好，我會給四叔和嬸嬸說這件事情的，讓他們做事有點分寸感。主要是四叔和嬸嬸，找到你實在是太過激動。”

    莊蔚然不是不想激動，可是他是真的激動不起來。當了這么多年的孤兒，突然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他感性的想要激動，可是理性告訴他，沒有任何好激動的。

    而且，他能夠認親，純屬意外。這種概率實在是太小了，但凡齊院長或者是錢姨不太上心，沒有把之前的照片留下，他都不可能認親。畢竟他是以父母雙亡的身份去福利院的，有可能這一輩子都是孤兒的身份。

    賀睿時這個時候看了一眼時間，“喲，這會兒，外公該來了吧。”

    “外公？”莊蔚然看向賀睿時。

    “對啊。”賀睿時笑著說道，“嬸嬸不是說過了嗎？是睿寧和睿銘的外公，我們也跟著叫外公。”

    “陳校長？”莊蔚然錯愕的說道。

    “叫外公。”賀睿惟輕輕拍著莊蔚然的肩膀，“不要叫得這么生分。”

    “對了，林森那小子也要來吧。”

    “喲，林森那小子啊。”賀睿惟揚起一個笑意，“好久沒有見到他了，這小子以前就和咱們玩不到一起，現在在做什么呢？”

    “你還不知道？”賀睿時挑動眉頭，“這家伙現在是外公學校的研究生。”

    “林森？”莊蔚然愣了一下，“林森是哪個？”

    “對了，睿寧你見過好多次了。”賀睿時說道這里的時候，“就是之前周主任給你介紹的那個。”

    “所以？”莊蔚然錯愕的說道，“他又是什么關系？”

    “他是你的表哥啊。”賀睿惟挑動眉頭，“親的。”

    “他mama是嬸嬸的親jiejie。”賀睿時繼續說道，“嚴格上來說，林森確實是你親的表哥。”

    “不過林森的父親在研究所里工作，估計是來不了。”賀睿惟說道，“林森的父母都在研究所工作，應該是在京城的研究所吧，具體是哪里我也不太清楚。林森從小都在外公家，和睿銘的關系倒是挺好的。他和睿銘差不多大。”

    “……”莊蔚然確實無話可說，他之前還詢問林森要不要去普林斯頓大學，結果現在有人告訴他，林森是他表哥，親的那種。萬萬沒有想到，他和林森竟然還有這么一層關系。

    正說著，林森走進酒店，賀睿時沖著林森招手，高聲地說道，“誒，林森，這邊這邊……”

    林森轉過頭來，看見賀睿時正在沖著他招手，一路小跑到賀睿時的面前，“時哥，你怎么在這里？”

    “誒，莊教授。”林森撓著頭，納悶的詢問道，“不是說找到睿寧了嗎？睿寧人呢。”

    “諾，睿寧在這里呢。”說著賀睿時指了指莊蔚然說道，“這就是睿寧。”

    林森先是一愣，隨后急忙罷手說道，“時哥，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能不能別開這種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的樣子嗎？”賀睿時看向林森，面色一如往常，甚至還帶著幾分嚴肅，“我是非常認真的給你說這件事情，沒有和你開玩笑。”

    “不是……”林森倒退好幾步，這才說道，“睿寧怎么可能是莊教授……”

    “事實就是睿寧。”賀睿惟挑動眉頭，“我說林森，你好像接受不了？”

    “能接受才奇怪呢。”林森苦笑著，“莊教授是睿寧？”

    “真是睿寧。”賀睿時嘆息了一聲，“對了，睿銘去上班了，待會就要過來。”

    “……”林森整個人傻站在原地，很顯然還是沒有回過身來。莊蔚然也差不多，他從上午到現在，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宕機的狀態，還是沒有能夠想通。要說接受吧，好像還是接受不了。但要說不能接受吧，也不是那么回事。畢竟是他確實是賀家的人。

    就是突然多了這么多的親戚，怪不習慣的。

    待在咖啡廳，莊蔚然其實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他突然懷念可以無拘無束做課題的日子，然而現在他只能坐在咖啡廳里，大家大眼看小眼，也沒有說什么有營養的話。

    這是最尷尬的，莊蔚然嘆息了一聲，“待會吃飯的時候叫我吧。”

    “我先去看看我的課題。”說著他站起身來，“還有一些東西沒有計算完。”

    說著莊蔚然直接往電梯走，賀睿時在身后囑咐了一句，“睿寧，要不先把東西搬回家吧？”

    “對啊。”賀睿惟拍了拍桌子，對還愣在原地的林森說道，“林森，你在這里等著外公，我和睿時哥一起去把睿寧的行李搬回家。”

    說動就動，賀睿惟雷厲風行。跟在莊蔚然的身后來到酒店房間，剛才滿地的草稿紙莊蔚然已經收拾好了。

    “睿寧，你有什么東西需要收拾？”賀睿惟自告奮勇，“放心，保證給你收拾得很好。”

    “倒也沒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莊蔚然看了看，他出門之前已經收拾了一次。也就是還有一個小黑板，以及行李箱之類的，他一個人拿這么多東西倒也不是不能拿走只是太多，得分好幾次才能拿走。這個時候，賀睿惟和賀睿時就體現出他們的好處了。

    賀睿惟提著的東西最多，賀睿時也抱著小黑板，只有莊蔚然，只背了一個很輕的書包。要不是莊蔚然堅持要自己背書包，賀睿惟能把書包都給莊蔚然背走。

    來到地下車庫，賀睿時將黑板放在后備箱，喘著氣看著賀睿惟提著幾個行李箱，臉不紅心不跳的淡定放在后備箱。嘖嘖稱奇的說道，“不愧是當兵的，這身體素質就是比我好。”

    “沒辦法。”賀睿惟笑著說道，“賀總還是缺乏鍛煉了啊。”

    “明天就開始鍛煉。”賀睿時說道，“先去找睿銘吧，咱們也沒有四叔家的鑰匙啊。睿銘身上倒是有，現在幾個叔叔和我爸還有嬸嬸在說事情，待會吃飯的時候過去就行。”

    莊蔚然沒有什么好說的，這件事情他們決定就好，他就默默地不說話。

    賀睿時發動汽車，來到派出所門前，賀睿時進去找賀睿銘。莊蔚然就在車里等著。

    坐在前面的賀睿惟不時地看向身后有些不太自然的莊蔚然，笑著說道，“睿寧。”

    “恩？”莊蔚然收回目光，看向賀睿惟詢問道，“有什么事嗎？”

    “這幾年，你一直都在做……額，數學和物理學上的問題嗎？都沒有出去嗎？”

    “沒有。”莊蔚然很誠實的說道，“除了做課題，還能干嘛？更何況，我哪有錢做其他的事情。”

    “我就說……我在廬省還沒有遇見過睿寧，睿寧都沒有出門玩過吧。”

    “沒時間，在華國科技大學的時候，我要么就是幫著教授做課題，要么就是幫教授當個助教之類的，還得給好幾個教授做數學方面的處理。”莊蔚然攤開手，“否則飯都吃不上，更別說出去玩了，沒有這個閑錢。”

    “誒。”賀睿惟有些不理解，“像是睿寧你這樣的學生，學校都沒有什么補助之類的嗎？獎學金呢？”

    “有，不過我全都捐出去了。”莊蔚然攤開手，“我覺得我還能幫著教授們做課題和數學處理之類的賺到生活費，況且我也沒有什么需要的東西。所以就全都捐出去了……”

    “……”賀睿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點什么，車廂里安靜了下來。

    莊蔚然繼續看著窗外，也不知道正在想著什么事情。一種微妙而又尷尬的氣氛正在車廂里蔓延著，莊蔚然轉過頭來，賀睿惟也正在看著窗外。大概是兩人都不知道要說點兒什么，過了一陣子，賀睿惟又問了一句，“打算出去玩嗎？”

    “大概不會吧。”莊蔚然回答，“我這邊還要繼續做課題，在龍城待一段時間，我還要去歐洲。”

    “爺爺那邊……”賀睿惟的目光有些漂移，“爺爺倒也不是不講道理，就是……你也知道，軍隊和歐洲尤其是燈塔國不太對付。尤其是現在燈塔國越來越針對咱們華國，所以知道你去燈塔國，爺爺肯定還是有點那什么的。”

    “問題是，現在全球最好的國家確實是燈塔國。”莊蔚然嘆息著說道，“不管是學術上來說，還是生活上來說，燈塔國確實比華國好不少。”

    “是。”賀睿惟點頭，“睿寧想要移民？”

    “不想。”莊蔚然直接否定，“我去燈塔國，是想要在學術上有更多的進步。”

    “這樣啊。”賀睿惟笑了一下，“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相信爺爺可以理解你的。確實咱們華國在很多方面還是趕不上燈塔國，如果你是去國外學習、交流，老爺子會很高興吧。”

    “對了，怎么還要去歐洲？”賀睿惟不太了解情況。

    “因為受到歐洲那邊的邀請，要去見幾位在數學上非常厲害的大拿。那幾位大佬年紀比較大，也離不了歐洲，所以只能我去歐洲。”莊蔚然嘴角微微向上翹，“如果順利的話，應該能夠學到很多在國內學不到的東西。”

    “恩。”賀睿惟不太清楚，只能點著頭不說話。

    直到賀睿時和賀睿銘上車，賀睿時開車，賀睿銘就坐在后座。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莊蔚然，叫了一聲，“睿寧。”

    莊蔚然轉過頭，大概是第一次這么正經地打量賀睿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