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啷一聲，珠簾之后周雪蓉聽了他這些話跪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趙譽(yù)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母后宮中的宮人真是大膽，主子說話都敢偷聽。”

    他轉(zhuǎn)身欲走，周雪蓉突然沖了出來，跪在地上膝行：“表哥，阿蓉求你了，不要同陛下說收回旨意，阿蓉不會同阿瑤meimei爭的，阿蓉一心喜歡表哥，便是為妾也是心甘情愿。”

    堂堂公府小姐如此卑微，皇后皺著眉斥道：“阿蓉，你做什么。”

    “姑母，阿蓉是真心喜歡表哥，你跟表哥說，阿蓉進(jìn)秦王/府后什么都聽阿瑤meimei的，我不會同她爭的。”

    皇后看著侄女如此心下一陣悲痛，那是那最寵愛的侄女，國公府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貴，此刻為了做一個妾室生生要把自己作踐到泥里。

    “阿譽(yù)，她如此待你，你便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嗎？”

    趙譽(yù)冷冷的盯著周雪蓉：“你口口聲聲不同阿瑤爭，卻一口一個meimei的叫著她，她是本王日后明媒正娶的王妃，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叫她meimei。”

    周雪蓉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她聽說趙譽(yù)要去請陛下收回旨意便慌了神，姑母說有魯國大長公主在，陛下不好讓陸靖瑤為側(cè)妃，但也不會虧待了她，會親自下旨立她為側(cè)妃，將來表哥登基，便不能做皇后，好歹能博一個貴妃之位，那也比普通人家的主母尊貴，在生個孩子，便有了倚仗，有姑母在，她還怕斗不過一個陸靖瑤嗎？可是現(xiàn)在，她連秦王/府的門都入不了了，她還拿什么同陸靖瑤爭，她已經(jīng)十七了，人人都知道她是要嫁給十殿下的，若是入不了秦王/府，她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

    她仰頭祈求的看著趙譽(yù)，趙譽(yù)淡淡道：“你若覺得沒有本王便活不下去，便去同你爹娘姑母哭訴，與本王無關(guān)。”

    第86章

    周雪蓉聽他這么說一臉的不可置信, 皇后沉著臉走到周雪蓉面前親自拉她起身。

    “你這是要逼死阿蓉。”

    “母后說笑了, 這天下想要嫁入皇家的女子多了去，兒臣若是不娶, 她們難不成都要去尋死。”

    “你怎能拿阿蓉和那些人比。”

    趙譽(yù)懶的再同皇后多廢口舌, 走到殿門前聽皇后不滿道：“你是得了寧國公府的勢力, 便不在乎榮國公府了。”

    “這天下姓趙，不姓周, 也不姓陸。”

    他忽然來了興致，扭頭對皇后和周雪蓉道：“其實本王也不是一定不能叫周家女入府，只是母后已經(jīng)是皇后，將來便是太后, 父皇的意思母后也都知道，兒臣不想日后太后和兒臣的側(cè)妃聯(lián)起手來欺負(fù)兒臣的正妃, 鬧得后宅不寧，周家女入宮也可以, 母后便不能做太后了, 母后是父皇嫡妻，那是順理成章的太后，如此, 便只能委屈表妹了。”

    他笑了笑, 邁出門去。

    景德帝早已明確表示會把皇位傳給趙譽(yù)，如今天下太平，景德帝的旨意才是正統(tǒng)，旁人的支持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姑母, 姑母，阿蓉要怎么辦，阿蓉要怎么辦。”

    “閉嘴。”

    皇后一巴掌打在了周雪蓉的臉上，周雪蓉捂著臉哭，永寧宮的宮人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主子動怒，最后還不是她們這些奴婢遭殃。

    “榮國公府怎會養(yǎng)出你這么自甘墮落的小姐，姑母怎么教你的，便是不能嫁給趙譽(yù)，以你的身份，還怕尋不到好人家嗎？”

    “姑母是怎么教我的。”

    周雪蓉深吸了口氣：“阿蓉從小便聽姑母說，我是榮國公府的小姐，身份尊貴，合該配這天下最尊貴之人，姑母說表哥會是未來的天子，姑母說阿蓉日后會嫁給表哥，可阿蓉等了這么多年，滿京城世族平民都知道阿蓉會嫁給表哥，阿蓉又等到了什么，姑母說阿蓉不能嫁給表哥為正妃了，陛下愿意下旨讓我做表哥的側(cè)妃，雖只是側(cè)妃，但是表哥登位之后會封我為貴妃，這些都是姑母同我說的，我一直相信姑母，可是現(xiàn)在表哥連側(cè)妃之位都不給我，姑母說我是自甘墮落，我怎么就自甘墮落了，我若不嫁給表哥，我能嫁給誰，要讓天下人全都恥笑我嗎。”

    “姑母從前怎么不說阿蓉能找到好人家，表哥說姑母是太后，阿蓉便不能嫁給他，姑母是怕做不了太后嗎？”

    “你……你這是埋怨姑母嗎？”

    “阿蓉不敢。”

    皇后嗓子里有些干澀，喉嚨一陣疼，呼吸有些難受，這是她一心寵愛的侄女，瞧這說的話，只怕也要怨她了。

    她想伸手撫摸周雪蓉的臉，周雪蓉往后躲了下，避開了她的手。

    “疼不疼，姑母不是故意的。”

    “姑母打的沒錯，姑母這一巴掌叫阿蓉清醒了。”

    皇后對她再好，終歸她也只是一個侄女罷了，比不得權(quán)勢重要。

    “阿蓉，趙譽(yù)剛剛那番話只是為了離間咱們姑侄倆的感情，他就是不想讓周家人嫁給他，姑母是陛下的中宮皇后，無論是哪位皇子繼承皇位，姑母都是太后。”

    周雪蓉喃喃道：“所以姑母不可能不是太后，我也不可能嫁給表哥。”

    她似魔怔一般什么話都聽不進(jìn)去，明珠公主不知何時跑了進(jìn)來，笑嘻嘻的要拉周雪蓉的手。

    周雪蓉沒注意是她，感覺有人拉她，下意識的就甩開，明珠公主年紀(jì)小，被她這么一甩便摔在了地上。

    皇后嚇了一跳，趕緊把明珠公主抱了起來，明珠公主屁股摔疼了，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兩圈，又給憋了回去。

    “母后，屁股疼。”

    她開始向皇后撒嬌。

    皇后心疼的揉著她的屁股：“乖，母后給你揉揉。”

    “母后最好了。”

    她摟住皇后的脖子，仰著腦袋道：“母后，你看我頭上的花。”

    “喲，這花真好看，誰給明珠戴的。”

    明珠公主抿著唇笑：“哥哥給戴的，哥哥說明珠好看，最適合戴花了。”

    “哎呦，有多好看，母后可得好好瞧瞧，明珠怎么這么好看呢。”

    明珠公主剛被周雪蓉弄摔了，皇后忙著哄她也顧不上周雪蓉，周雪蓉看這母女倆感情深厚的樣子，捏了捏手指道：“明珠，jiejie不是故意的，jiejie剛剛沒瞧見你來了。”

    明珠公主氣量大，被她摔了也不惱她，笑嘻嘻道：“不怪jiejie，是明珠自己跑進(jìn)來的，明珠太矮了。”

    “誰說明珠矮的。”

    皇后有些不贊同。

    明珠公主咯咯笑，拍著自己的肚子說“哥哥說的，哥哥說明珠是小短腿要吃多多才能長的高。”

    她又嘟囔道：“果然哥哥說的話是對的，明珠就是太矮了jiejie才沒瞧見，明珠要是長到哥哥那么高，阿蓉jiejie便能一眼瞧見明珠了。”

    你阿蓉jiejie一眼瞧見你哥哥哪里是因為你哥哥高啊。

    皇后娘娘剛剛沉重的心情被明珠幾句話逗得開心了不少，到底還是女兒好，比趙譽(yù)那個白眼狼強(qiáng)多了，只會惹她生氣。

    周雪蓉聽她一口也一個哥哥的心中難受。

    “姑母，阿蓉先退下了。”

    皇后不放心她。

    “今日先在宮中歇著，明日姑母叫你娘來接你。”

    她這么說便是還想替周雪蓉爭一爭，周雪蓉自己也不甘心。

    “姑母。”

    她抬起頭，目光盈盈，皇后嘆了口氣：“去歇著吧。”

    周雪蓉行禮退了下去。

    明珠公主小手摸著下巴，大眼睛看著皇后一副很憂愁的樣子，皇后笑著說：“咱們明珠怎么了，怎么臉都皺成了小包子。”

    “因為母后不開心，所以明珠也不開心。”

    皇后愣了一下，鼻尖酸澀，只是這么多年的高傲不允許她哭出來。

    “明珠怎么瞧出來的。”

    “母后是明珠的母親，明珠當(dāng)然能瞧出來。”

    這一比，皇后更加對趙譽(yù)不滿了，若明珠是男孩，她怎么也不會扶趙譽(yù)上位了。

    她見明珠年紀(jì)小，也沒人可以傾訴，那些宮人只會垂著頭說娘娘說的是，合計著明珠聽不懂，便把明珠抱坐在榻上說：“母后是不開心，母后養(yǎng)了你哥哥這么多年，你哥哥卻一點都不聽母后的話。”

    “為什么呢。”

    明珠公主很不解：“哥哥很好啊。”

    她小大人一樣安慰皇后，皇后苦笑：“母后想讓他娶你阿蓉jiejie，他想娶你阿瑤jiejie，母后也同意了，兩個都娶有什么不好，他便非要惹母后生氣，不娶你阿蓉jiejie。”

    明珠公主伸出手指頭比劃了個二：“可以娶兩個嗎？”

    “一個正妃一個側(cè)妃，便像母后與你那些姨娘一樣。”

    明珠公主聽懂了，點了點小腦袋。

    “可是哥哥喜歡阿瑤jiejie，為什么要娶阿蓉jiejie呢。”

    皇后娘娘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你還小，不懂。”

    “明珠不小了，明珠可以保護(hù)母后了。”

    皇后娘娘抱住她：“好，母后的明珠最好了。”

    “母后也是明珠的，明珠最喜歡母后，可是母后若是有了別的孩子，明珠就會不開心，因為母后不是明珠一個人的了，明珠要是不開心，母后是不是也會不開心。”

    她年紀(jì)小，中間磕磕巴巴的頓了好幾下才把話說全。

    皇后道：“那當(dāng)然，明珠不開心，母后就不開心。”

    明珠咧著嘴笑：“哥哥喜歡阿瑤jiejie，母后讓他娶兩個，阿瑤jiejie肯定會不開心，阿瑤jiejie不開心，哥哥肯定也不開心啊。”

    皇后愣了愣，沒想到她的話明珠全部都懂，還能說出那么多話勸她。

    她還沒說什么話，明珠公主又道：“哥哥很好的，明珠喜歡母后，也喜歡哥哥，嗯……也喜歡阿瑤jiejie。”

    “明珠，這些話，是不是你哥哥教你說的。”

    明珠搖了搖頭，把頭發(fā)上的花拿下來插在皇后頭上：“給母后戴花。”

    皇后心下詫異，嘆道：“明珠啊明珠，你若是男孩，何以輪到你哥哥。”

    明珠聽著不明白：“明珠是女孩。”

    她岔開了腿，手往腿間比劃了下：“小鳥飛了。”

    皇后娘娘怔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明珠公主說的是什么，一巴掌拍開她的手，咬著牙說：“誰教你說這些的。”

    明珠看皇后的表情有些害怕，摟著她的脖子要她抱。

    “明珠怕，母后抱。”

    她又要撒嬌。

    皇后把她推開，叫她同自己面對面的坐好。

    “怕也不抱你，哪個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