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福寶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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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宮人垂首應是,珠簾微微漾,德妃盯著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淡淡道:“宣她進來吧。” 明惠郡主愣了愣,不知她說的是誰,只是沒多會就見宮人挑開簾子,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垂著頭, 蓮步輕移,玲瓏身段藏在軟羅紗衣之中,腰系玉帶,肌膚塞雪,唇如胭脂,發髻之間步搖微晃。 長長的睫毛微垂,斂眸芬芳。 她跪在地上給德妃娘娘行了個大禮。 “郭meimei,本宮這會乏了,實在沒精力顧著你,你先回去吧。” 德妃娘娘瞧見這張臉就來氣,這么多年了,陛下就沒換過口味,說出去別人怕是不信,陛下這一生如珠似寶的寵過三個妃子,這三個妃子都長著相似的臉。 德妃入宮早,陛下當年的瘋狂她都經歷過。 當年她爭不過李貴妃,后來比不過陳昭儀,如今和那二人相似的臉,又出現了。 楚王真是好手段,弄了這么個同李貴妃相似的臉在宮中,陛下向來惜命,為了她竟是連臉也不要了,一大把年紀,為了那種事宣御醫。 德妃對郭貴嬪沒有半分好感,且不說她的臉,單憑她是楚王送進宮的,她就實在惡心。 兒子為了爭奪皇位,給爹送小妾。 德妃這一把年紀了,早已不受雨露,自不會嫉妒郭貴嬪受寵,只是陛下如今叫郭貴嬪迷了眼,一心以為這是當年的李貴妃和陳昭儀回來了,古稀之年還覺得自己是二十出頭的小子,這女人是楚王的人,自她入宮后吳王在朝就沒順過,八成就是這女人吹的枕頭風。 郭貴嬪垂著頭,恭敬道:“原不敢勞煩德妃jiejie,只是妾初入宮廷,比不得jiejie對宮中事物了解的多,怕壞了規矩,如今妾懷有身孕,陛下那里不叫妾近身,皇后娘娘說德妃jiejie賢良,妾出身微賤,恐不能約束底下宮人,還請jiejie幫襯一二,妾感激不盡。” 她嬌嬌弱弱的說話謙卑,挑不出錯來,德妃卻恨的牙癢癢,皇后的原話哪里是叫她約束底下宮人,剛把她叫去說郭貴嬪是陛下寵愛之人,如今懷有身孕,陛下那里寶貝的跟什么似的,怕她過了病氣,也不叫她在衍慶殿伺候了,吩咐皇后照顧好他的寶貝疙瘩,皇后素來精明,哪里要接這燙手山芋,轉手便以郭貴嬪居住的毓秀宮同德妃的昭陽宮最近為由把照顧郭貴嬪之事交給了德妃。 且不說德妃心中不喜郭貴嬪,要屈尊降貴照顧一個貴嬪,陛下古稀之年,宮中多年沒有皇子公主誕生,如今郭貴嬪入宮不久便懷有身孕,是不是陛下的難說,便是陛下的,宮中皇子公主嬌貴,想做天家子女不容易,大半折在了娘胎里,剩下的一小半便是生下來也未必能養的大,皇后娘娘把這事交給她,擺明了就是坑她,郭貴嬪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不能順利生產,她就得擔著監管不利的名。 這郭貴嬪是楚王送來的人,楚王若是不想叫她生她也得乖乖的把孩子給掉,到時候在到陛下那里哭訴一番,便是她的罪過了,這讓她如何甘心。 再是氣的牙癢癢,如今吳王在朝艱難,她這個做母親的不能拖后腿。 想到郭貴嬪還懷著孩子,德妃抿了抿唇,手指搭在一旁,緩緩道:“起吧。” 郭貴嬪欣然一笑,露出兩頰的一對小酒窩,往地上磕了一下:“妾謝過德妃娘娘。” 簾后走出一個宮人扶著她起身,大抵是做慣了奴婢,這會身居貴嬪之位,又懷有身孕,還是不敢挺直腰桿說話。 “坐下吧。” 郭貴嬪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開口道:“德妃娘娘,妾也不知道懷了孩子要做些什么,您能提點臣妾一二嗎?” 德妃掃了明惠郡主一眼,拍了拍她的手,明惠郡主立馬會意,揚起了自己高傲的下巴,問:“皇祖母,阿凝怎么不知何時宮中竟多了位娘娘,瞧著也不過就比阿凝大一兩歲,阿凝豈不是要叫她一聲祖母了。” 郭貴嬪面色羞紅,道:“妾出身卑微,豈敢在郡主面前充大。” 明惠郡主冷哼:“怎么不敢啊,連本郡主的皇祖母都要伺候你,遑論是本郡主。” 郭貴嬪面色一白,慌慌張張的站起身解釋:“郡主,妾不是那個意思,實在是沒有懷過孩子,妾雖卑微,肚子里卻是陛下親子,妾不敢怠慢,皇后娘娘那里讓妾不懂的多問德妃娘娘。” “這話說的,旁人懷孩子也沒那么多事,偏你就第一胎,唯恐出事,我皇祖母懷我父王時也是頭一胎,也沒聽皇祖母說讓皇后娘娘照顧。” “郡主。” 明惠郡主冷冷一笑:“郭貴嬪莫要生氣,本郡主也只是就事論事,不過想來郭貴嬪也該知道本郡主向來脾氣不好,這陣子本郡主要留在宮中陪皇祖母,皇祖母怕是不能□□照顧你了,你若真擔心你腹中孩子,還是去求皇后娘娘另選一位能照顧你的,免得本郡主到時候不小心磕著碰著了你。” 郭貴嬪低著頭,泫然若泣。 德妃對著明惠郡主斥道:“好了,總是這般沒規矩,郭貴嬪是你的長輩,怎能如此無禮,還不向郭貴嬪賠禮。” 明惠郡主拽住她的衣袖撒嬌:“皇祖母,阿凝說的都是事實啊,我脾氣暴躁,有時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萬一傷著了郭貴嬪肚子里的小皇叔怎么好,何況皇祖母你要照顧我的,若是還要照顧郭貴嬪,哪里還能顧的上我,皇祖母,你不能如此,您向來愛重皇祖父,阿凝不敢說什么,可您如今為了皇祖父的兒子不要孫女了,您偏心。” “胡說八道。” 德妃戳了戳她的腦袋。 郭貴嬪立在底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明惠郡主哼了哼,站起身道:“若是皇祖母不去尋皇后娘娘,阿凝便自己去尋皇后娘娘,皇祖母還要阿凝伺候呢,哪里有精力去伺候別人生孩子,阿凝不依。” 她說著便真要往外面跑,兩側霎時竄出兩個粉衣宮人,攔住她,不讓她去。 明惠郡主向來嬌縱,撒起潑來,誰的面子都不顧,一把推開攔住她的宮人,嘴里嚷著要去找皇后娘娘理論去,她好容易進宮陪皇祖母一趟,皇后娘娘竟然讓皇祖母伺候別人。 郭貴嬪瞧著明惠郡主無法無天的樣子,下意識的往旁邊側了側身,手捂著自己的肚子,怕傷著自己的孩子。 德妃瞥了一眼,心下了然,郭貴嬪是想生下這個孩子的,最起碼不是受楚王之命故意尋求自己的庇佑,而后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栽贓給自己。 宮人不敢傷了明惠郡主,都跪在地上求郡主息怒,德妃冷聲呵道:“放肆,越發慣的你無法無天,若傷著了郭貴嬪肚子里的皇子,你個孽障有沒有命陪。” 明惠郡主縮了縮肩膀,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邊哭邊哽咽道:“原是皇祖父說阿凝是他的親孫女,身上流著他的血,是最尊貴的,如今倒好,是個什么人都能踩在阿凝的頭上,我倒是瞧出來了,這皇祖父一病了,宮里便亂了套了,任誰都能尊卑不分了。” 郭貴嬪跪到地上,哭著說:“德妃娘娘,非是妾尊卑不分,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啊。” 拿皇后娘娘壓她,真是好樣的。 德妃強忍著怒氣,道:“你也瞧見了,本宮這孫女脾氣大,醋性也大,打小便不許本宮抱她哥哥,只許抱她,你先回去,好好養著身體,至于壓治宮人之事,你是主子,沒人敢為難你。” 這便是越過皇后娘娘推了這差事,橫豎沒有明旨,鬧到陛下那里也可說因要照顧明惠郡主,□□乏術,陛下自然也知道皇后娘娘讓她照顧郭貴嬪是什么意思。 郭貴嬪瞧著這屋里亂成一團,唯恐真的傷了孩子,嬌嬌怯怯道:“既如此,那妾便改日再來給德妃娘娘請安。” 她剛邁出去沒多久,明惠郡主便笑嘻嘻的攔住德妃娘娘的胳膊,道:“皇祖母,阿凝演的好不好。” 德妃笑著說:“這可是你的拿手絕活,還需要演嗎?” “哎呀,皇祖母。” 德妃道:“逗你呢,比你平日里還有些過,你瞧那奴婢的臉都嚇白了。” 明惠郡主雖然蠻橫,卻是不屑同一個奴婢爭寵的。 “一個卑賤之人,誰給她的臉讓皇祖母照顧她。” 德妃道:“還不是陛下皇后給的。” “皇祖父真是糊涂,一個卑賤的奴婢怎能封為皇妃呢,瞧她那樣,好歹也是個貴嬪,不敢大聲說話,連自己的宮人都管不住,嬌嬌弱弱的,真是給皇祖父丟人。” “哪里是她不敢說話,不過是學旁人罷了,只可惜學的不像。” “她學誰呢,為何要學旁人。” 德妃道:“不該問的莫問。” 明惠郡主心里癢癢的想知道,又不敢問。 一個藍衣宮人斟酌著開口道:“娘娘,奴婢瞧著楚王此次的目的倒像是讓娘娘與皇后娘娘反目,他好坐收漁翁之利,奴婢覺得娘娘沒必要為了這事同皇后娘娘撕破臉。” 德妃漫不經心的說:“本宮同皇后哪里還有什么臉可撕。” 早就撕破了的,也不在乎這一回了。 第54章 藍衣宮人道:“楚王倒是好手段。” 也不知去哪里找了這么個人, 竟同陳昭儀有七八分相似, 不僅長相,便連舉止行為都像。 德妃娘娘冷哼一聲, 拍了拍明惠郡主的手腕, 道:“阿凝今日歇在宮中, 去瞧瞧宮人給你布置的屋子有哪里不妥。” 明惠郡主雖然腦子不好使,這會也知道皇祖母是故意要支開她, 笑著應了聲。 “娘娘, 這個郭貴嬪同當年的陳昭儀太像了,咱們不得不防。” “怎么防,陛下如今鬼迷了心竅, 一心覺得是陳昭儀回來了, 說不得還以為是李貴妃回來了。” 她掐了掐手指:“郭貴嬪一舉一動都是仿著陳昭儀來的, 顯然是有備而來,刻意為之,楚王在她身上也算是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楚王到底是不了解陳昭儀, 怕是她母妃也以為陳昭儀是個膽小怕事之人。” 陳昭儀未承寵時是陛下身邊女官,看似柔弱,是個沒有主意的,實則卻是個倔脾氣,骨子里比誰都高傲。 陛下曾在德妃身邊感慨過,若是陳昭儀有她一半乖順就好了,男人就是賤骨頭, 太乖順覺得沒意思,那火辣性子償久了又覺得乏味。 德妃不擔心陛下寵著郭貴嬪,她倒巴不得陛下多寵寵郭貴嬪,死在郭貴嬪的身下,吳王好登位。 越拖著,那底下的小狼崽子長得越大,吳王的機會就小了一分。 若是早幾年,那皇位哪里有平陽王什么事,如今竟從原來的兩方制衡慢慢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娘娘,郭貴嬪瞧著便不是老實人,留她在宮中終歸是禍患。” 德妃淡淡道: “一個小小的貴嬪罷了,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小了。” “娘娘。” “好了,你下去吧。” 她閉了閉眼,年紀大了,總愛想東想西的,連跟在身邊二十來年的人也不愿相信了。 郭貴嬪有孕的事很快便在京中傳了個遍,百姓津津樂道,都拿這事當笑話看,陛下已過古稀之年,竟還有這能力。 消息傳到陸靖瑤耳朵里時,她正被陸靖嵐拉著一起打絡子,陸靖嵐湊過來笑著說:“你說這稀不稀奇,宮中都十幾年沒添皇子公主了。” 陸靖瑤的手頓了一下,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這些日子一直在忐忑中,想著那十皇子什么時候能出世,真到了這一刻,反而沒那么緊張了,大抵是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該來的,總會來的。 “這有什么,陛下寵幸美人,美人有孕不是很正常。” 陸靖嵐道:“這怎么能一樣,陛下都這么大年紀了,你說他……。” 她說到一半,面色羞紅,竟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陸靖瑤有些心不在焉,想著什么時候去見一見趙譽,只是自那日趙譽從寧國公府離開后兩人便沒見過,她心中有氣,也不想主動去尋他,這般拖著,竟一次都沒碰見過。 陸靖嵐碰了她一下,問:“你瞧我這個打的好不好。” 陸靖瑤嗯了一聲,陸靖嵐見她沒什么興致,把東西放在一邊,站起身道:“我瞧著你像是沒什么精神,不如咱們出去逛逛吧,映翠堂里新進了一些小丫頭,正跟著學規矩呢,你要不要瞧瞧有沒有看的上的,選在身邊伺候。” 老夫人心疼孫女,覺得家里的姑娘們大了,想著再給孫女們一人添幾個伺候的。 “我身邊貼身伺候的夠了,便是選進去也不過是做些灑掃的活,便不去了。” 陸靖嵐身邊的兩個年紀大的正好婚配了出去,這會正缺人。 她挽著陸靖瑤的胳膊:“你既不去,那我便改日再去。” 這種事交給底下的嬤嬤辦便好,但這些身邊伺候的嬤嬤向來管的多,挑選的丫頭也大多老老實實的不愛說話,陸靖嵐想挑幾個有趣的丫頭帶在身邊解悶,所以一心想著自己去挑選。 陸靖瑤笑著說:“你這會不去,當心好的被大jiejie挑去了。” “大jiejie端莊,同我不一樣,挑的人自也是不一樣的,說來也有趣,昨日我從祖母那里出來,映翠堂的管事正帶著那批小丫頭熟悉府里的各房各路,有一個小丫頭落下了什么東西回去取時恰好遇見了我,跪在地上同我說她被買進來時說是要派到小姐公子身邊伺候的,如今管事的把她分到廚房去,求我說能不能在我身邊伺候,不想去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