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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矯情 第47節

    墻邊放了草靶,離正堂約莫兩丈遠的距離, 短短一刻鐘,周圍就掉落了不少竹箭,太子守在一旁,做兢兢業業的拾箭人。

    并非扶姣準度不行,而是她力量太小,往往只能把弓拉開小半,箭矢飛出去還沒碰著靶就輕飄飄落了地。

    無法,這些弓都不是按照她的臂力來打造的,李承度說過她若要練射箭必須得找人專制一把適合她的輕弓,只是扶姣耐不住,想提前試試罷了。

    連著空射十幾支箭,扶姣沒了耐心,不高興地把弓一放,不練了。

    太子湊過來寬慰,“紈紈已經很厲害了,是這弓不行,配不上你。”

    “當然是弓不行。”扶姣點著腦袋道,抬手戳了戳他懷中的小灰兔。

    太子對它寵愛得緊,每日得暇就捧在懷里投喂,短短幾日,兔子就rou眼可見地肥了一圈,性子也愈發懶散了,放到地上都不見得蹦跶兩下。

    知道meimei嫌棄它臟,太子昨日特意給它洗了個澡,因此這會兒扶姣也愿意不時摸一把了。

    她心不在焉地擼兔子,邊想著在臨淮郡這邊會待多久。

    李承度和人議事時,從不避忌她,偶爾她無趣時會跟著去聽聽,不知他說過什么,其他人對她的自如出入也毫無異議。

    依照他們的設想,沈崢這次南下攻□□,僅僅是一次小試探而已,離真正和宣國公開戰,可能還需要一年、兩年,甚至更久。除去宣國公,還有西池王、她爹爹扶侯,還有其他大大小小接連冒出來的勢力。

    從宣國公真正逼宮那日開始,大鄞就已經開始四分五裂了。

    兵家擁眾,各為寇害。約莫就是如今大鄞最真實的寫照。

    草原上那群不成氣候的匪寇僅僅是其中極小的一部分罷了,如他們這樣想要趁亂起勢的只多不少。

    托腮神游間,扶姣忽然輕輕嘆一聲,“楊保保,我想舅舅舅母了。”

    太子一愣,也跟著惆悵起來,他何嘗不想念父皇母后呢,從出洛陽一路流浪過來,要不是憑著對他們和meimei的思念,他早就堅持不住了。

    這樣一想,太子又有些想哭了,眼眶才泛紅,被扶姣叫了聲,“你過來點。”

    “喔。”太子依言湊近,然后被扶姣毫不留情扯住了臉,下手蹂|躪,瞪大了眼想掙扎,礙于這是meimei又不敢用力,“紈紈,紈紈……”

    扶姣若有所思地想,舅母說,楊保保小時候臉特別胖,只要舅舅一惹她不開心,她就去揉楊保保的臉,如此反復幾次,壞心情就能消失無蹤。

    她如今依樣照做,發現情緒果然好了許多,主要是楊保保那想反抗又不敢動的臉色,叫人很是滿足。

    在太子快要忍不住時,扶姣適時松開了手,真誠夸贊,“阿兄最好了。”

    “是、是嗎?”太子那點被meimei欺負的委屈頓時煙消云散,挺胸道,“那是自然,世上沒有人會比阿兄更好了。”

    扶姣嗯嗯有聲,兄妹倆如出一轍的圓眼對視了會兒,被王六的聲音打斷,又齊齊應聲,起身往廳中走去。

    …………

    臨淮郡的日子不比江北無憂無慮,也不比淮中郡精彩,乏味得很。

    眼看城門上的官兵一日比一日多,一批又一批的人馬前往城外,百姓除卻日常營生外,在郡守的安撫下不至慌亂,但也不可避免陷入緊張的氛圍中。

    扶姣此行本就是跟著李承度來迎敵的,自然也不可能有取樂的興致,整日在宅院中除卻看書外,便是關注城外的戰況。

    戰報虛虛實實,或是沈崢那邊加派了人馬,或是已經繞過淮中郡抵達后方,每日都有新消息。當然,這些都是百姓的傳言,真正的情況,王六都會如實向扶姣稟報。

    同時,李承度也愈發忙碌了。起初還能每晚見一面,漸漸的,三五日都消失不見,來去如風,偶爾匆匆回來一趟梳洗更衣,也沒有停留的時間,只是將新得的糖果交給扶姣,拍拍她的腦袋,就再度大跨步出門去了。

    扶姣數次眼巴巴地趴在窗邊等候,除卻幾個至親外,還是第一次這樣惦記別人。

    太子見了不免吃味,但清楚李承度是在做何事,又努力壓下身為兄長的那點醋意,想著法子逗扶姣開心。

    如此時光飛逝,半月已過。

    入夜,扶姣在婢子伺候下沐浴,散著半濕的長發,在燈火下看書。

    她看得不大專注,即便是最敬仰的聽泉先生所著,也半天才翻動一頁,視線虛虛地浮在卷上,心神顯然不在此處。

    燈芯忽然“啪”的一聲響動,驚回扶姣思緒,她干脆把書放到一旁,往被褥上一趴,枕在臂上,長發凌亂地鋪散,點點水漬染到被褥上,也渾然不在意。

    隨手拿起擺在榻旁小桌上的紙筆,扶姣在上面唰唰寫著什么。

    寫著寫著,她又來了興致,把筆一扔,趿鞋下榻,拿上了那把為她特制的輕弓。這把弓以她的力氣,用盡全力可以全部拉開,但通常扶姣都只拉一半,她練的是準度。

    對著墻上的靶子練了幾箭,皆輕松入圈,扶姣愈發覺得這射箭并沒有他人說的那么難,下次她也許該試試騎射。

    正是此時,寂靜的外間傳來了動靜,讓她頓住。

    婢子推門而入,神情略有慌張,“娘子,郡守那兒遣了好些人來,說要接娘子出城。”

    出城?扶姣被她說懵了,走到窗邊一看,院中當真來了不少人,都是當地的武將官服制式,正在同人說著什么。

    讓婢子伺候著更衣,扶姣將長發隨意一挽,出門后見到了同樣被喚醒的太子。

    太子夜里和娉娉同睡,這會兒把小兔子塞在了前襟,不大清醒地站在那兒同領頭的將士湊在一塊兒議論什么,見到扶姣忙幾步走來,將剛才得知的消息道出。

    原來這次李承度領兵出城,已經有整整三日沒消息了,郡守派先行軍去尋人,多番尋找都沒尋得蹤跡,連沈崢的人馬去了哪兒都不知道。

    他直覺不妙,臨淮郡本就難守,一旦平原處的防線潰散,他們直逼城門,攻入城中是極其容易的事。

    徐淮安對他下的令本就有兩手打算,能夠把沈崢的兵馬一舉攔在五十里外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就直接讓所有人退居后方,留下兵馬在城中布置陷阱,用一城來將敵軍一網打盡。

    這座城后方二十里就是另外一縣,今夜仍未有絲毫消息,且得知宣國公在十日前就增派了三萬兵馬來□□,郡守當即下令,讓百姓撤離此地。

    在臨淮郡中,這里本就是個極小的城,人口不過千戶而已,撤退起來不算難事。

    知曉這位小娘子在趙公子心中的分量,郡守另外派了精兵十余人單獨護送她。

    得知原委后,扶姣皺眉,“如果當真到了最差的情況,他一定會傳消息回來,如今還沒有動靜,不一定就是你們郡守想象的那般,冒然行動,反而容易壞事。”

    領頭小將詫異,似沒想到她一個小娘子對戰局也能有些見解,但郡守之令不容拖延,便解釋道:“即便如此,提前帶娘子走也誤不了什么。這里太危險了,萬一敵軍當真開始攻城,到時再想保全娘子撤退,就晚了。”

    提前讓百姓退走,對他們來說是更妥當的計劃。

    這些時日雖然親眼見識了李承度的智謀,但在郡守眼中,這位趙公子畢竟年輕,此前還從未領過兵,戰場瞬息萬變。和敵軍真正對戰時,什么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在相信這位趙家四郎和另一個滅敵之法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不是所有人都像扶姣那般,對李承度有絕對的信心。

    小將話到這兒,扶姣如果堅持自己留在此地,似乎只是有害無益,單她在這兒等李承度,確實也毫無用處。

    想了想,她只能點頭,“那你們郡守呢?”

    “郡守等百姓都撤離得差不多時,也會跟來。”

    這位林郡守確實是個為民的好官,有此一舉只是出于謹慎的考慮,無可指摘。扶姣仍不大情愿,但還是隨他們上了馬,和太子一起被他們護衛在正中,翻身上馬。

    縱入街道,才發現外面已經燈火漫天,城中百姓接連推著自家的牛車、驢車出門,還有好些直接自己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牽兒帶女徒步朝南門走去。

    有官兵維持秩序,場面算不得亂,但在戰火下被迫背井離鄉的蕭瑟和落魄之感,讓每個人情緒都算不得好。有些膽小之人已經嗚咽著哭了起來,還有稚童好奇詢問爹娘,為何要大晚上離家。

    人群組成長龍,步伐或匆匆或蹣跚,耳畔的聲音極為嘈雜。

    扶姣立在馬上,看著這幅幾乎是以前在畫中才能看到的逃難圖,微微抿唇。她依舊覺得李承度不會像郡守想的那般敗退,他從來不做無準備之事,即便對手是沈崢,是如今已成龐然大物的宣國公,她也篤信他可以成功。

    但是其他人不信,郡守也不敢賭。

    “扶小娘子,走罷。”小將見她停在那兒,當她是感懷百姓的可憐情態,便出聲提醒。

    他們這行人騎馬,速度比百姓要快許多,但他護送這位小娘子后還要趕回城中,時辰也不多。

    扶姣嗯一聲,拉起韁繩,緊跟在小將身后縱馬而去。

    自己策馬和被李承度護在懷中奔馳,感覺完全不同,沒有任何可以遮擋避風之處,冷風撲打在面頰,如刀割般。

    今夜星月俱滅,奔出城外后失了燈火照映,前路一片漆黑,唯余馬蹄聲最為清晰。

    小將憑借出眾的視力在前方帶路,為了照顧扶姣,有意避開了那些樹叢泥地,同時讓護衛的十余人呈陣型分散在她和太子四周,以防突生意外。

    大約疾奔四五里時,扶姣已經感到了不適,腿側因為快速摩擦而火辣辣得疼,比待在馬車上震得腦仁疼要明顯得多。

    放在以前,稍微有點不舒服,她肯定立刻叫停了,但隨著李承度奔波大半年,這會兒雖然不舒服,但也覺得尚可忍受,便沒說話。

    輕輕的嘶氣聲傳入小將耳中,他回首看了眼,依稀能瞧見這位小娘子的面容。她肌膚太白了,夜色中也好似微微帶著光芒,即便脂粉未施,也依舊叫他記得方才第一眼見到時的驚艷感。

    小將稍稍放緩了馬速,二十余里的路,即便要走一趟來回,騎馬也用不了多久,無需趕得太急,這位小娘子恐怕受不住。

    如此想著,才見到熟悉的河流,小將還未出聲,視線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群黑黢黢的影子,瞳孔猛縮,瞬間拉緊了韁繩,“停——”

    其余人紛紛勒馬,馬蹄高高揚起,不約而同將扶姣太子二人護在了后方。

    他不確定地盯了會兒,依舊看不清那群影子的裝束,只依稀能分辨出同樣是一群立在馬上的人,不知是敵是友。

    “前方何人?”小將高聲問道,手警惕地放在腰間,若有不對隨時抽刀。

    須臾,那黑黢黢的身影間漸次舉起了火把,先前掩在樹后的人慢悠悠踏馬而出,也終于叫小將看清了那些人身著的甲胄,絕非己方人馬!

    他們是臨時決定撤離,這條道路也是小將自己決定的,對方不可能提前守在這兒。最合適的解釋,就是這群人早就到了這附近,剛才聽到了他們策馬的動靜,便有意守在了這兒。

    是那位沈世子的人?小將額頭滲出一滴汗來,仍舊抱著僥幸心理,那邊不可能這么快繞到后方,還正好在這兒圍堵住了他們。

    后方,扶姣被那邊乍然亮起的火把晃了眼,抬臂遮擋了會兒,重新看去時猛地嚇了一跳,那為首含笑之人怎么那么像沈崢?

    這個想法才冒出,沈崢的視線突然直直朝她的方向投了過來,即便扶姣立刻扭過頭,他的一聲輕笑,也清晰響在了這方夜空。

    沈崢本是被那突然冒出的趙四郎逼得不得不將兵力分得更散,還在思考此人用兵如神,隱隱間有幾分熟悉,猶在猜測是不是哪位故人。沒想到無意中繞了這些路,正好逮住了從城中出來的一批人馬,更沒想到,這其中竟然有傳聞中早已香消玉殞的明月小郡主。

    第六十二章 · ?

    當初被扶侯以殺女的名義下戰書時, 宣國公和沈崢都沒當回事,只當是扶侯尋釁的借口,畢竟根據他們查探的結果可知, 這位小郡主正是被扶侯的人救走,父女早已在雍州團聚。

    所以沈崢一直以為, 小郡主應當在她的父親扶侯那兒, 而不是在這千里之外的淮中郡外。

    擅長騎射的人視力都很不錯,借著火把的光芒, 沈崢縱馬走到前列, 輕松看清了試圖藏到后方的人, 再次確定了,正是那位小郡主無疑。

    他的靠近已然突破了該保持的距離,小將唰得抽出刀來, 高聲道:“我們奉淮中郡郡守之令, 外出辦差, 閣下還請報上名來,若再肆意靠近, 莫怪在下不客氣了!”

    他猶存希望, 只要這不是那位沈世子的人馬, 就還有商量的余地。

    沈崢微微一笑, 抬首讓所有人看清他的相貌, 芝蘭玉樹般的清雋,目光和煦,不帶絲毫敵意。小將這邊稍稍放松了心神, 卻聽他身側的親隨下一刻笑道:“你們連夜奔走出城, 卻不知是何人逼得你們到如此地步嗎?”

    小將心猛地一沉,果然還是那最壞的猜測。他不認得沈崢, 但觀這行人的氣勢也知道定是宣國公麾下精兵,且人數粗略看起來是他們的五倍有余,正面對上毫無勝算。

    “小娘子,郎君,待會兒我們會盡力拖住這群人,你們趁機逃走,不要回頭,再往南十余里,就會有人接應了。”小將壓低聲音囑咐,得扶姣遲疑的應聲后,就率人紛紛策馬上前,正容肅色,雖然雙方實力差距懸殊,卻無一人有退縮之勢。

    在后方的的太子早就驚呆了,拉韁繩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他怕極了這個沈世子,沒想到才遇上meimei不久,竟又如此有緣分地撞到了沈崢面前。

    胸前小灰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不安地動彈兩下,被太子按住。他咽了口口水,看向一旁的扶姣,忽然生出一股勇氣,“紈、紈紈,待會兒你先跑,我跟在后面,你放心,阿兄會保護你的。”

    就算自己被抓,他也絕不能讓meimei落入那沈崢之手。

    扶姣點頭,又搖頭,認真道:“用最快的速度跑就是,不要回望。”

    說這幾句話的時間,前方已經齊齊抽刀迎上前去,兵戈交接的激鳴聲霎時充斥夜空。小將這邊有意制造混亂,出招有意擊向對面的火把,想讓他們趁亂趁黑時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