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矯情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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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個縮在廊下避風的婆子,她們負責院內外的灑掃,平日也難得見幾次主家,規矩沒那么嚴,嘴便不牢靠。 “前些日子那位被侯爺關進柴房里,發那樣大的火,后來放出來,如今還不是沒事兒人似的。”婆子感慨,“到底還是有子傍身得好啊,瞧瞧,府里內務還是能管著,雖然沒名沒分,但誰敢小看她。” 另一人附和,“那是,咱們這位身份是高,聽說娘是什么公主,可是不是說皇帝都要沒了,什么公主郡主的,也就不作數了罷?侯爺如今也不往這看一眼,人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可見這話是真真兒的。” “是啊。”婆子跟著嘆,“倒是個可憐的,脾氣又大,小郎君日日來拜見都不得入門,等日后曉得是怎么回事了,指不定要怎么鬧。” 扶姣一愣,疑惑地皺起眉頭,她們在說的……是誰? 第三十一章 · ? 灰蒙蒙的天, 風嚎不絕于耳,門窗隱隱顫動,每發出一點聲響, 渥丹的心就跟著跳一下,生怕有人直接推門而入, 發現老老實實待在房內的不是郡主而是她。 小郡主瞧著漂亮得和仙女兒似的, 偏偏很會抓人七寸,看出她喜歡吃, 直接用不聽從就斷食絕水來威脅她, 再不然就趕她出府, 讓她和流民一起去領粥吃。渥丹沒抗住,好在知道郡主是去找李都統,且說了兩刻鐘就回, 應當不會有大問題。 再者, 小郡主身邊應當有人暗中保護, 她聽人說侯爺派了什么暗衛跟著小郎君。對小郎君都如此,侯爺那樣疼愛郡主, 應該更會護著罷。 可是, 眼下已經快半個時辰了……渥丹打開爐蓋, 心不在焉地往里面添香, 忽然手一抖, 被動靜驚得回頭,雙眼乍然放出光芒,“郡主——” 扶姣從窗邊慢吞吞地爬進屋, 姿態不大雅觀, 好在周遭也無人看見,渥丹忙上前幫她, 解帷帽,更衣,邊嘟噥,“郡主去得太久了,期間小郎君又來了一次,說是什么做了酸棗糕,我沒敢接,直接打發走了。還好只是小郎君,要是侯爺來了我就……” “爹爹已經十多天沒來過了。”扶姣打斷她,指尖不小心勾纏住袖口紋樣,慢慢扯出一條線來,渥丹便去取小剪子。 她低頭專心剪線時,扶姣很認真地打量著。 原本那夜在她懷中哭過后,扶姣就漸漸有了把渥丹當自己人的意思,奶娘盼兒她們都不在,總要有個得用的人,所以今日出門才會讓她幫忙打掩護。但是……扶姣最討厭騙自己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剪斷線,換回常服,扶姣身上隱隱的不適感終于消失,眼神跟著去端吃食的渥丹轉,等她把食盒中的點心慢慢擺開,再遞來銀箸時,才推開,“你認識循念的爹娘嗎?” 渥丹起初沒反應過來,半晌啊一聲,“當、當然不認識啊,郡主怎么突然說這個。” “喔。”扶姣竟很沉得住氣,那雙平日泛著天真的眼眸依舊沒什么變化,略歪著腦袋看她,“我聽別人說,他其實是爹爹的兒子,生母叫什么婉姨娘。” 渥丹一驚,干巴巴道:“這種事……我竟從來沒聽過,哈、哈哈。” 渥丹也是不會扯謊的性子,平日能忍住不說就很難得了,被稍微一試探,就不由露出馬腳,即便是扶姣也能輕易看出蹊蹺。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渥丹眼神飄在空中,不怎么敢看她,“我怎么會騙郡主。” 扶姣又“喔”了聲,對她道:“但是無風不起浪,如果真是沒影兒的事,怎么會有這種奇怪的傳言呢?我倒是想到一個好辦法,試一試就知道真假了。” “什么辦法?” “反正他每日都要來我這一趟,明日我就著人抓住,先打一頓,看爹爹那兒怎么說。”扶姣撐腮似在思考,腦袋微動時那耳墜也跟著輕晃,碰出叮鈴當啷的細微響聲,“不行,打一頓還是太輕了,直接打死罷,反正也沒什么,我本來就不喜歡他。” 渥丹悚然失色,早就聽說這些貴人視人命如草芥,但聽到這種話從平日天真的小郡主口中說出來,依然叫她寒毛顫栗,且看小郡主習以為常似的神色,渥丹根本不覺得那是假話。正瘋狂轉著腦袋思忖如何勸阻,扶姣又道等明日太晚了,她要現在就去找人,說著已經起身—— “郡主,郡主——”渥丹慌忙去攔,“這不大好罷,小郎君又沒做什么,怎么就、突然說什么要打死他的話……” 扶姣推開她,邊走邊道:“有什么不行嗎,以前在宮里,我不喜歡哪個人,舅舅也會幫我直接處置了。” 果然不把人命當回事,渥丹嚇得魂飛魄散,無論怎樣都找不到攔她的理由,最后干脆一狠心一閉眼,“郡主,小郎君確實是你弟弟!” 拿鞭的手一頓,扶姣看向她,“所以,你其實都知道?” “……大概知曉個七八罷。” 重新落座,扶姣面不改色喝了口guntang的茶,自認很平靜道:“好,那把你了解的,全都仔仔細細、一字一句說清楚。” *** 扶侯得知女兒大鬧朝日居時,正在和眾幕僚商議洛陽那邊關于太子出逃一事,聞言一愣,緊接著騰得起身,“怎么回事!” 傳訊人報得不清不楚,見還有諸多外人在場,吞吞吐吐道:“郡主突然率人沖去,不知為何發了好大的脾氣,還綁人,鬧得人仰馬翻……” 扶侯眉心一跳,直覺是婉姨娘和循念的身份暴露,以紈紈那狗脾氣……再顧不得什么,匆匆說一句此事容后再議,就大步往朝日居那邊趕。 幕僚們對視一眼,俱作淡定狀起身互相告辭,就當沒聽見主公的糟心家事。 朝日居內。 這兒是婉姨娘的暫時住所,準確而言,朝日居的耳房才是她的寢居,主動把倚陽居讓給扶姣而搬到此處的她,可以說做了個非常明智的決定。 扶侯再忙,每日也會回房歇息,耳房離得近,稍微有動靜就能聽見。深夜捧一碗湯問安,或是服侍他沐浴更衣,日日如此,便是再大的氣也要在這種周到和貼心中慢慢消退。 十多日來,婉姨娘知道侯爺已經差不多不再氣了,且因著她的病,還對她多了些體貼,讓她為循念保重身子,待遇甚至比以往還要好些。 置之死地而后生,說的大約就是她如今光景,婉姨娘春風得意,連蒼白的病容連帶都煥發光彩。 這種光彩在扶姣帶人闖進朝日居時消失了,變成倉皇失措。 她從沒想過會如此猝不及防地見到這郡主。 到底是在心間留纏多年的陰影,婉姨娘下意識捂臉,被扶姣皺著眉叫人拉開,然后對她仔細打量了半晌,就在婉姨娘心驚rou跳之際,扶姣搖頭不解道:“長得這么丑,爹爹是怎么看上的?” 說罷往后落座,摩挲著手中的鹿皮鞭,擰眉續看她幾眼。 婉姨娘怔住,這個反應……小郡主沒認出她? 臉上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復雜神色,在郡主抵達張掖郡后,婉姨娘百般躲避,生怕她見到自己發怒,結果,她根本就沒印象。 扶姣當然不記得她,誰會把一個六歲時討厭的人記在心上,婉姨娘對年幼的她而言就是過眼云煙,罰過也就忘了,就算如今特意提起,她也不一定能清晰回憶。 扶姣只知兩條信息,這婉姨娘生下循念的時間和阿娘離世差得不遠,二則是,有個婆子說婉姨娘曾經是長公主府上的婢女。 那婆子從洛陽跟來,對婉姨娘的底細頗為清楚,因她身份低,婉姨娘平日從未注意過,便不知還留了這么個隱患。 僅這兩點,就已經足夠讓扶姣升起想殺婉姨娘的心。她其實從未殺過人,無論直接間接,因為無人敢真正惹怒她,大部分生氣,都只是些無傷大雅、吹毛求疵的小事。 回過神來,婉姨娘扯起笑顏,柔聲道:“郡主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婢不過是伺候侯爺的人,平日里幫侯爺打理打理后院,莫非是下面人哪里沒伺候好?這兒的人確實不比洛陽精細,若有什么不滿,郡主只管說,婢一定如實向侯爺稟報……” 她暗示扶侯會幫自己撐腰,但扶姣根本懶得聽,用鞭子指去,“我不想聽她開口,你們誰去?” 周圍人面面相覷,尤其是朝日居的仆役,誰敢動手?都知道婉姨娘暗地的地位,若是貿然動手,回頭就算侯爺不罰,也定會被婉姨娘整治。 讓郡主闖進院子,是因著出其不意,還有礙于小郡主的身份不敢大動干戈,可再做其他的…… 這種情形并不出扶姣所料,畢竟不是在洛陽的長公主府,她也不慌,氣定神閑地往外丟金銀,一錠又一錠,金燦燦銀光閃閃的,叫旁人看直了眼,忍不住咽口水。 她道:“我阿娘是明陽長公主,我是圣上親封的明月郡主,也是爹爹唯一的嫡女,你們應該都清楚。她是什么身份?我要處置她,難道爹爹還會對我生氣嗎?往后退一萬步來說,爹爹就算不高興,充其量罰你們一頓。” 她掃了眼滿地的金銀,“一頓罰,換這么多金銀,只看你們覺得值不值。” 當然值!這些人,尤其是粗使仆役,就算干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掙這些銀子,起先還有些猶豫地往前慢走,隨即扶姣又道:“你們自己憑本事撿,撿到后不得哄搶,誰得的多,便多使些力,就夠了。” 竟是隨他們撿!這話立刻引起轟動,瞬間,所有人都蠢蠢欲動了。 婉姨娘大驚失色,又氣又急,暗罵小郡主哪來這么多金銀,面上仍強自鎮定,“郡主,話怎么能這么說,婢又未犯什么國法家規,動用私刑無論在哪兒都不可取……” 扶姣眉頭稍稍一挑,立刻有個婆子從人群中沖出,拿住婉姨娘的臉囫圇兩個大耳光就甩了上去,“小賤皮子,我早瞧你想嘔了!背主的玩意兒,當初殿下沒了才多久啊,就迫不及待地爬床,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呢,可惜郡主當前,還是那癡心妄想的癩蛤|蟆——” 婆子就是告密婉姨娘身份的那位,下如此狠手既為銀子也為私怨,當初跟來雍州的老人也有些,都是以往伺候婉姨娘的,只因知道婉姨娘那點過往,就被她故意拿捏錯處一個個或罰或趕,有兩個還直接丟了性命。 婆子心中一直存著氣,只是離了府里沒有好活計可找,如今得了機會,可不得使勁報復。干慣粗活的手糙厚有力,蒲扇一般大,猛扇下來讓婉姨娘腦袋嗡得一聲,眼前直冒金星,臉頰迅速高高腫了起來,話也說不利索了,雙眼放出狠光,“你,你……” “你什么你?泥豬疥狗的玩意,還想在郡主面前充個人形。”婆子越打越使勁,打一次,便往地上抓一把銀子,扶姣靜靜看著,什么都沒說。 其余人生怕婆子把金銀都拿了,紛紛一擁而上,扯頭發撕衣裳的,種種都有,短短不到一刻,婉姨娘幾乎就沒了人樣。 面前這場景,扶姣看著,并沒有露出解氣的高興模樣,眼眸微垂,將鹿皮鞭放在了石桌上。 正是此時,循念氣喘吁吁跑來,見此驚了一瞬,“你們做什么!”慌慌忙忙地就要上前去解救婉姨娘。 眾人敢對婉姨娘動手,卻還真不敢傷他一根毫毛,裝模作樣地上前攔人,扶姣卻站起身,在離他足有一丈遠的距離打量,露出一種厭惡的神情,“我很討厭你。” 循念呆怔,抿了抿唇還要繼續,扶姣一抬下頜,“我本來只想打她一頓,你再動,我就直接殺了你們母子。” 她是很平靜的語氣,那身衣裳甚至顯得飄飄若仙,雪白仍帶著些許稚氣的面容漂亮極了,偏能吐出如此冷酷的話,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偷偷看來一眼,誰都不覺得她只是在放大話。 長公主已逝,洛陽那邊皇帝眼見也要當不成了,誰都不知小郡主哪來的底氣,偏那氣勢傲極了,無人敢忤。 院內短暫靜下來。 “你要殺誰?”扶侯從門外快步踏進,臉色沉得能滴水,一掃院內,圍著婉姨娘的仆婢當即呼啦啦跪地,個個把腦袋垂到胸前,懷里緊緊揣著銀子。 仔細看了眼婉姨娘的模樣,扶侯簡直氣得仰倒,這是他的住舍,竟然也能讓女兒鬧成這樣! “扶姣!”他聲音都氣得發顫,指著女兒說不出話。 扶姣還很輕快地應了聲,“我在呢,爹爹。” “……”忍著怒火,扶侯著人將婉姨娘帶到屋內,再遣退所有仆役,確認僅剩他們四人時,才一掌猛拍茶桌,“胡鬧!胡鬧!平日里我就是這么教你的嗎?!竟還敢動用私刑!” 他也是練武之人,力道極大,夾雜著怒氣的一掌直接把茶桌震出裂紋,如果不是克制住了,他方才甚至直接打向女兒。 連循念都嚇得不敢喘氣,扶姣這個始作俑者卻沒事人般,“什么叫私刑?我打一個看不順眼的下人都不行嗎?” “看不順眼就要打要殺,哪天看我不順眼了,是不是也要對我動手!”扶侯似有深深的失望,“我原以為你只是任性了些,沒想到你竟如此頑劣不堪。” 扶姣慢慢喔了聲,“那爹爹也幫她打回來好了,反正阿娘不在,又沒人為我伸冤。” 扶侯噎住,話是這么說的嗎? 他額間隱有青筋迸出,確實是氣極了,此時扶姣開口,“爹爹,你知道我今日為什么來這兒嗎?” 扶侯實在沒有好氣回,用怒極的目光看她,扶姣便自己繼續道:“之前聽了爹爹和我說的事,我已經慢慢想通了,舅舅確實不適合那個位置,如果爹爹有那個想法也未嘗不可,我還能當個公主玩玩,所以本來是有件東西想交給爹爹的。” 怒氣一滯,扶侯下意識道:“是你阿娘留的?” “不是呀。”扶姣奇怪地看著他,似乎不知為何他有此一問,“是舅舅留的,臨走前,他偷偷把玉璽塞給我了。” 玉璽?!扶侯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下,隨之而來的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竟是玉璽! 前一刻還在重怒,下一刻突然轉換臉色未免太不自然,扶侯依舊沉著臉,“那玉璽在何處呢?” “當然不在身邊。”扶姣眨眼,視線慢悠悠在屋內轉了圈,“當初來時有追兵,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把它藏在一個地方啦,離這兒有些距離呢。” 她瘋狂眨眼回避眼神時,一般就是心虛說謊的時候,可惜扶侯和女兒相處時間并不長,根本不了解她這小習性,聞言很有些迫不及待,“在哪兒?為父立刻就派人去取。” 扶姣這才露出不高興的模樣,往旁邊一坐,“我也說了是本來,看到這兩人后,已經忘記在哪兒了。” 第三十二章 · ? 玉璽二字帶來的巨大驚喜有那么幾息沖昏了扶侯頭腦, 但聽到女兒的話后,理智稍稍回籠,他皺眉道:“紈紈, 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這話和婉姨娘起初說的別無二致,扶姣抬頭不解看他, 疑惑地“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