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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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巫洛移開仇薄燈的手,讓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騙我。 一個人的時候,飛花只是飛花,初雪只是初雪,不婉約也不靜肅。萬事萬物的存在也只是存在著,沒有喜怒,更沒有悲歡。 他久久地注視仇薄燈的后背,銀灰色的眼眸不再平靜,仿佛冰湖下暗流洶涌。 博水是真,巫山是實,你說的情和感在哪? 你說的話我都信,你不能這樣騙我。 所以,要一起去看博水琢玉,一起去看蜉蝣群聚,一起去看你說過的一切。 師巫洛把人攬進懷里。 有那么多不知名的欲/望和早已尖銳的情感在洶涌,在著魔嘶吼把這個人牢牢箍住,把這個人用力揉碎,揉進身體里,揉進心臟里,從此你我不分,從此如影隨形。 以后別騙我了。 師巫洛閉了閉眼,壓下那些妄念,輕輕撥開散在仇薄燈臉側的黑發,調整了充作枕頭的左臂,讓仇薄燈睡得更安穩一些。最后,師巫洛解開黑色的外衫,把仇薄燈整個裹進衣里,讓他的后背貼上自己的胸膛。 透過肋骨和血rou,是否能感受到另一顆心臟的跳動? 師巫洛合上眼,慢慢睡去。 月如輕紗,蓋在兩人身上,他們的頭發散在一起,紅衣被黑衣攏住,只露出些許余隙。 一高一矮兩道醉醺醺的影子蹲在海邊,蹲成了兩塊望海石。 夜不歸宿竟然夜不歸宿!高一點的人一手提酒壇,一手提長刀,用力拍巖石,憤怒得驚天動地,我要宰了那小子!別攔我!我要宰了他! 去啊。矮個子陰陽怪氣,昨天說這時候過去找人,十成十討嫌是誰?要去快點去,沒人攔你,別賴我這里,老子的酒都被你喝光了大半老天工猛然驚醒,你就是趁機蹭酒的吧?! 嗝。 君長唯打了個不合時宜的酒嗝。 老天工摸出個算盤,八壇二回龍、十二壇潯酒、六壇云夢二回龍一壇六十七兩,潯酒一壇 君長唯的手一哆嗦。 他馬上丟下酒壇,胡亂卷起太一劍,拍了拍老天工的肩膀:你們天工府的叛徒成了荒使一事,事關重大,我就不在這里耽擱了。我先回燭南城調查一下,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告辭! 話音未落,人已經踩著早潮,一溜煙沒影了 君長唯你個挨千刀的老滑頭。 老天工罵罵咧咧地放下算盤。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腳下一個沒注意,踩到君長唯亂丟的酒壇子,頓時咕隆咕隆咚!地滾下礁石。 老天工從海里鉆出來時,一線金光出現在東邊天際。他抹了把臉,手搭涼棚,瞇起眼睛眺望,金線向左右伸展,又由遠及近地迅速鋪來,將滄溟鍍成一片鎏金赤云,海面波光粼粼,光芒萬頃。 咚 咚咚 晨鼓從燭南城的方向傳來,把仙人和凡人一起從夜夢中喚醒。 日出了。 仇薄燈披著黑罩衫,赤著雙足坐在舟頭,踢踏起碎金般的海水。 師巫洛坐在舟中,看晨光里他的發梢在金塵里飛舞。孤舟與天光一起,掠過粼粼灼灼的海面,留下一道燦爛的水痕。 仇薄燈冷不丁側過身,一伸手,戳了戳師巫洛的臉頰,不高興? 師巫洛抓住他的手指,不說話。 游記不及格怪得了誰?仇薄燈眉梢揚了揚,本少爺又不是沒給你機會,掛科就好好補考。裝聽不見也沒用,別想逃課說起來,你昨天扔那誰的時候,沒把人扔死吧? 師巫洛把他的手壓下,沒什么表情地探身,把他黑罩衫里面半散的衣襟扯好,把露出來的小半截鎖骨遮得嚴嚴實實,又干脆利落地把黑罩衫領口也扯到最高,把帶子結結實實地系好。 就差都打上死結。 沒死。 聽起來更像今天就死。 溱樓有問題,明面上看都是一些沒修為的普通人,但他們的眼睛很奇怪,仇薄燈轉回身,在溱樓里,有個人視線無處不在不知道為什么 他眺望海面。 燭南晨鼓已過二轉,太陽在鼓點里越升越高,海面在鼓點里丹輝炳映,城界在鼓點里緩緩打開。 我想殺了那個人。 仇薄燈的瞳孔一片冰冷。 師巫洛起身,坐到他旁邊,把緋刀橫在膝上,說了個好字。 不問什么就說好?仇薄燈側眸,我殺人你放火? 嗯,師巫洛頓了一下,殺人放火都我來。 有點犯規了啊。 仇薄燈慢悠悠地踢起一小片浪花,看著水珠在陽光中弧線下落。 一條銀魚追逐水珠飛出海面。 《清洲志》說燭南居海,城民以漁為生,以海為田,以鼓為號。晨航時,海界一開漁舟盡數起錨出海,大號小號,燈調鼓調,急曲緩曲,千舟千歌萬船萬火。仇薄燈展顏一笑,走!我們去看漁舟出航。 第57章 百萬漁舟百萬燈 看, 海界。 仇薄燈伸手按住師巫洛的肩膀,示意他讓小舟停下。 遠遠的, 水線上,一排白石柱高聳出海,柱高數十丈,上盤異獸,口銜鐵索。 滄水若火,湯湯漾漾從柱底涌過,以石柱為分界, 向外滄水莫測,隨時有可能驚濤駭浪,向內滄水恬然,無論何時都風平浪靜, 仿佛威嚴沉默的父兄,展開長長的有力雙臂, 將千萬舟船護在它的臂彎。 城界鐵索朝開暮合,便是海上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咚、咚、咚。 晨鼓二轉,獸松鐵索。 太陽出哎 海門開啰 先是一人高歌, 后是千百萬人齊和: 開啰! 拔錨號重重疊疊, 浩浩蕩蕩迎面而來, 隱約可見光膀的伙計奮力扯索, 朝霞將他們的脊背鍍成銅色。水聲與鐵索沉降聲響成嘩啦一片,號子聲聲轉急, 漢子們脊背猛然掙直, 鐵錨破海而出, 帶起串串水花。 咚! 晨鼓三轉,城界轟然敞開。 百萬烏篷撥盡, 百萬槳櫓搖拍,百萬舟船涌出海柱。所有船只皆立一相風桿,頂端皆立一金烏像,足上皆系翎羽五兩。天光掠過所有相風桿的末端,在金烏背上反射成了百萬點熾火。 好日起檣竿,烏飛驚五兩。[1] 仇薄燈輕盈站起,赤足踩在船頭,轉身展臂,長風鼓蕩起他的衣袖,黑罩衫翻涌出明艷的朱紅。 百萬漁舟百萬燈。 在他的背后,日輪剛剛升起一半,另一半在滄溟海面破碎成一片輝煌。燭南漁舟從金日里駛出,弧形散開,仿佛無數盞青天的紙燈,滿載無數旭日里引來的火,奔赴四面八方,要來把整個人間點燃。 天光喜悅,萬舟欣然。師巫洛輕聲說,對嗎? 仇薄燈對他笑了笑,不說對,也不說錯。 他把手遞給師巫洛。 師巫洛抓住他,被他拉起,并肩站在舟頭。 太陽漸漸升離海面。 群鯨般的漁舟漸漸分散,小舢大舟,重櫓輕搖,在遼闊的海面蕩起千千萬萬水痕,水痕一重接一重地蕩開,又一道接一道地撞碎。老船夫一邊撐篙,一邊扯開喉嚨,唱起了悠遠的《海山謠》,小伙計一邊搖櫓,一邊朝對面的撒網的姑娘唱起《漁郎調》。 問郎哪個心上人呦,叫阿哥踏哪個浪潮? 問郎哪個心上人呦,叫阿哥曬幾道背焦? 問郎哪個心上人呦,何時往我這艙里跳? 調聲百轉,謠聲上揚。 燭南附近的滄溟海中有種金衣魚,大可一丈許,只在日出的時候浮到海面上,燭南的漁民將晨航第一網打上來的金衣魚叫做金縷魚。仇薄燈展示出他身為頂級紈绔,在吃喝玩樂方面的專業素養,金縷魚用清竹酒,小火細烹,味鮮rou細。走走走,來去買魚。 他興致勃勃,一時興起,甚至挽起袖子,想要試一下搖櫓。 搖了兩下,扁舟很給面子地 在海面原地轉了個圈。 伢子,你搖錯嘍,要往外一點,第一下別晃太深。是啰,就這樣,一條行得快的舢板船從他們旁邊經過,老漁民戴個破斗笠,曬得黝黑發亮,他笑呵呵地指點了兩下,哎呦,這么犟的櫓,啷個少見嘍! 仇薄燈又試了下。 咻 扁舟歪歪斜斜,直沖老漁民的舢板船去了。 不得行不得行,老漁民隨意地一撐篙,小舢板船輕巧避開,連連搖頭,換你家的那個來,換他來! 師巫洛剛從舟頭下來,聞言很輕地笑了一聲。 仇薄燈把槳櫓往他手里一塞,咬牙切齒:今天買不到最大的金縷魚,你就跟君長老一樣,掛科三百年吧。 嗯。 師巫洛一搖槳櫓,小舟如輕羽掠出,駛過波光粼粼的海面。 嗯什么嗯,倒是把笑意收一收啊。 仇薄燈磨了磨牙,不想看他,索性直接坐在一側船舷上,有意無意給他劃船增加點難度。 過了會。 仇薄燈默默地坐回了舟頭。 他坐在哪里,對師巫洛的駕舟都沒有任何影響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要浪費那個力氣,委屈自己坐在不熟悉的地方? 在船首踢踏了一會兒水花,仇薄燈摸出了根博箸,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白瓷壇。酒壇空了,敲出來聲音空寂,他便舀了小半壇水進去,就著壇聲唱起了《海山謠》。 燭南有海,海深么深幾盅? 海深么深兩盅,一盅飲來一盅添。 燭南有山,山高么高幾鐘? 山高么高兩鐘,一鐘歌盡一鐘眠。 他的聲音清脆而又響亮,不像老漁民唱起來那般攜裹與無數浪頭潮山搏擊后的豁達曠然,卻自有一種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肆意妄為。漁民的調子里,仿佛滄海真的化為他的盅中酒,崇山真的化為他的枕上鐘。 白月下的哀凄仿佛只是一個幻影。 歌聲傳及之處,漁民高聲喝彩。 不少漁家兒郎姑娘紛紛轉頭,尋找唱的人是誰。 只可惜,師巫洛駕舟如驚鴻掠影,別人剛聽到歌聲,轉過頭去,便只能看到海面上的一道長長水痕了 壓根見不著唱的人到底是誰。 此時,正是滄溟海上的晨市。 每天早上,城界打開之后,燭南的漁民們不會急著出遠海,而是會先在城界不遠一片淺青色海域。這里海水冷暖交匯,魚群不論是種類還是數量,都十分可觀。海民們依循千百年的慣例,在這里,每一條船,只下一次網,收網后撈上來的魚被看做今日的華彩。城中的魚伢商販知道民俗如此,便會撐上一些木筏小舟,在漁船中穿梭,收其上佳者,高價賣與燭南各大酒館茶樓,稱之為嘗新。 上好金縷魚呦六尺長 青尋鯉!鱗滿鰓新 蝙帶也蝙帶魚! 漁民吆喝,商販收羅。 金縷魚因貌味皆美,又逐日而出,符合文人sao客的詩情雅興,被追捧得價高無比,堪稱一鱗一金,名副其實。故而,每每有漁船下網撈起金縷魚,一旦超過半丈長,必定高聲叫賣,四下魚伢商販便蜂擁而來,互相競價。 有道是:嗓賽爭高低,舟競逐金縷。 能搶下金縷魚的魚伢不僅財力雄厚,還是個水上好手,架舟如履平地。他們若成功買下一尾半丈以上的金縷魚,不僅能獲得漁民的叫好,回到燭南城里,也是不小的談資。 此刻,不少魚伢商販正簇擁在一艘小船旁,為了一條罕見的一丈一的金縷魚爭得面紅耳赤。 一千二。 一千三。 不少已經撈過華彩的漁民,也不急著朝更遠的海出發,紛紛停泊在附近看熱鬧。 這撈到大魚的羅小七,是個又瘦又高的毛頭小子,平時做事說話有些一根筋,又木又直還拗。沒什么心眼,又是第一次自個兒駕船出海捕魚,不懂怎么跟這些精明到骨子里的魚伢商販抬價。 按往常,一尾九尺金縷魚,便足足能賣出兩千多的價,就更甭提這尾金縷魚足有一丈一。 只是今兒,魚伢商販一面欺負他歲小,一面也不知怎么的,竟都不肯加價太多。 一千八,再高就沒了。一名商販高高舉起手,環顧左右,后生,你也甭覺得我們壓價,這金縷魚平時都是賣到紅闌街去的,不過昨兒紅闌街走水,把豪爽的酒閣畫樓燒了大半。這會子,出得起大價錢買一尾金縷魚的店不多嘍!這魚買回去俺還不知道,能不能賣掉呢。 羅小七擰巴著眉,一聲不吭。 他蹲在船板上,瞅著偌大一條金縷魚,不知道在想什么。 兩千二! 一個胖魚伢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 其他魚伢商販皺著眉頭,頗有顧慮,一時竟沒人再加價。 左右看熱鬧的漁民搖了搖頭,遺憾地嘆息。 胖魚伢摸著便便大腹,站在船首看其他人,頗有幾分金縷在握,江山我有的志滿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