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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挑看劍(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24)

分卷(24)

    陶長老磕了下煙斗,敲出點煙灰來。

    不好說。陶長老沉吟,這件事細論算和天工府點淵源,但天工府到底有沒有人參與,不好說。

    什么淵源?婁江問。

    三千五百六十年前,天工府除名了一位長老就是那名殺神取靈,強煉邪兵的叛徒。陶長老又吸了口煙,皺起眉,他是天工府前所未有的天才,立柱為眼,牽鎖為紋,懸鐘布呂,陣施天地便是他提出的。他被天工府府主收為徒弟,待如親子,并把女兒許配給了他。但最后此人殺妻叛師,為世不容。當時所有仙門一同下令,將他從各洲洲志中刪去,正記野史,再無這人。

    這個人死了沒?婁江反感地問。

    陶長老嗤笑一聲:就天工府那群夯貨,要是有把他殺了,何至于閉府避世三千年?那叛徒后來入大荒去了這個陣法,看著有點當初那個天工府叛徒的意思。如果葛青真的見過他,回頭少不了要去天工府登門一次。這破事就讓閣主去頭疼吧。哼,回頭我非再罵閣主一頓不可,給你安排的都是什么破任務,這不是誠心想害你送命嗎?

    婁江滿頭冷汗,心說您就算沒有我這事,也隔三差五指著閣主鼻子罵啊,就別扯我當幌子了。

    他急忙岔開話題,問起另外一件事。

    還有就是,關于婁江遲疑了一下,關于太乙小師祖的事。

    陶長老臉色微微一變,剛想說,這位貴客與你年紀相若,我看還是你去陪同吧

    葛青任枎城城祝近四百余年,他雖然心術不正,但修煉的天賦卻的確罕見,所學更是駁雜廣闊。便是我們山海閣一般的長老過來,都不一定能夠將他斬殺。然而,婁江頓了頓,那天,仇長老獨自一人中斷枎城的血祭,一個人破陣將葛青誅殺。可是,不論是之前還是此后,弟子留神細觀仇長老,他的修為確實只在明心期。弟子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陶長老松了口氣,慢悠悠地又抽了一口煙。

    太乙小師祖啊,你小子就別管了。陶長老慢悠悠地說,這是人太乙的事,太乙貴客,你平時敬著點就是了。

    婁江有種不妙的預感,他急忙起身,朝陶長老拱手:長老,弟子想起還需給閣主寫信匯報,這就先行告辭了。

    等等。陶長老一煙斗敲在了他肩膀上,閣主現在忙著百氏南伐,借道清洲的事呢,你少去煩他。

    借道清洲?婁江大吃一驚,閣主怎么會同意?

    沒辦法,陶長老嘆口氣,百氏人傻錢多給得太多了,閣主就同意了。

    婁江心想左少閣主這也算是子承父志了,那,長老,弟子去修煉了!

    修煉多得是時間,過剛易折,勞逸結合方能長遠。陶長老神情慈愛,我看你小子平時在山海閣天天修煉,都快跟太乙宗的那群朽木一樣了。難得老朽在此,你別對自己苛求太過,去吧,去和少年人待一起!

    婁江臉色大變:長老啊!那可是太乙小師祖,我只是區區一弟子,身份低微,讓我陪這種貴客,會讓太乙覺得我們山海閣不夠尊重他們的啊最主要的是,長老,我覺得這不是勞逸結合,是前所未有的艱難險阻啊。

    少年人,不要怕路長道險,陶長老用力地拍他肩膀,一掌把他拍了出去,要多加鍛煉!

    婁江踉蹌著在走廊上站住,凈室的房門在背后啪一聲,重重關上。

    風灌過來,鼓袖凄涼。

    仇大少爺,真有你的啊。

    左月生和陸凈瞅著船艙的方向,嘿嘿直笑。

    剛剛他們玩骰子,贏者喝酒,輸者貼紙,玩到一半,陶長老就過來了,說加他一個。

    幾名二世祖想著人多熱鬧,就答應了。結果,陶長老這老兒,仗著自己修為高耳音敏銳,聽骰辨點,在賭桌上大殺四方。左月生和陸凈暗中出千下絆子,可惜修為太低,功夫不濟,全都失手了。

    在被貼了兩張紙條后,原本有點懶洋洋的仇薄燈果斷地拉開了左月生,自己袖子一挽,親自搖盅。

    你怎么辦到的啊?陸凈好奇地問仇薄燈。

    仇薄燈將四枚白石骰平排在桌上,笑吟吟地問:想知道?

    左月生和陸凈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仇薄燈右手朝他們一攤:彩頭拿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陸凈嘟噥著,把兩瓶丹藥推向仇薄燈,這是他們三人先前私底下約好的,誰第一個讓陶老頭吃癟,誰贏走,我怎么覺得你跟左胖子學了一身雁過留毛的本事?

    陸十一我警告你啊!別血口噴人!左月生不干了,把幾枚蘊雷珠丟給仇薄燈,什么叫跟我學的雁過留毛?這丫的枎城剛一見面,就訛了我八萬兩黃金,心比我黑多了。

    過贊了過贊了。

    仇薄燈把東西手下,然后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左月生和陸凈慢慢地睜大了眼。

    只見一個小小的木偶人順著桌布,從桌子底下爬了上來。約莫一掌來長,木質沉白,行動輕快輕便。到了桌上后,便去把大它數倍的酒壇穩穩地扛起,給仇薄燈面前空了的杯盞斟酒。

    哇!!這是什么!陸凈驚嘆不已。

    酒入杯盞,漫漫而上,快至盞時,小木偶就停了下來,將酒壇直起,放到一邊。

    看起來像是靈偶,據說取天冬的若木刻成人偶后,要是修為足夠高,就能賦予它靈智。不過,刻偶注靈的法子,好像很少有人會。左月生好奇地伸手想去戳一下。

    仇薄燈用筆桿啪一聲敲掉他的手。

    剛剛的棋子其實是四三雁行,不過被它在桌下動了手腳。

    真厲害啊,左月生有點眼熱,躍躍欲試,仇大少爺你這靈偶是哪來的啊?嘿嘿,要不,仇大少爺我們回頭一起去賭場吧?我知道哪里的錢最多,你讓你的靈偶出千,我和陸凈給你打掩護,然后我們三個就可以一夜暴富了!

    天底下最大的賭場不就是你家的?仇薄燈把小木偶收回袖子,你出千贏自家的莊,不怕你爹抽死你?

    這個

    左月生想了想,覺得也是,無奈地放棄了這么一大好生錢之道。

    一邊的陸凈突然發現有件事很奇怪

    這些天來,仇大少爺什么德行,陸十一也算是知道了個七七八八。這人在瑣碎小事上,動手能力差得令人發指,又不知道是哪來的怪毛病,寧愿頂著自個刨的一頭亂發,也不愿意讓別人幫他。

    奇了怪了,陸凈忍不住問,今兒你頭發怎么是整齊的,誰給你梳的?

    我自己啊,仇薄燈面不改色,本少爺聰慧過人,區區梳頭小事,一學就會。

    左月生和陸凈一起呸!。

    貓膩!左月生斬釘截鐵。

    肯定有貓膩!陸凈言辭鑿鑿,說不定

    聽。仇薄燈打斷他們,你們聽,下面有聲音。

    仇大少爺,您轉移話題過于生硬了啊。陸凈嚷嚷,起承轉合,您連個承都沒有,直接就拗過去了

    陸凈還要再叨叨,左月生拽了他一下。

    等一下,好像左月生支起耳朵,好像下面真的有人在唱什么

    陸凈一愣,心說不會吧?

    且不提他們是在天上,底下的人唱歌得唱得多撕心裂肺,才能被他們聽到。單就說現在瘴月未過,四下還是濃瘴呢!他們能離開,那是因為陶長老修為高深,在天雪舟上附了一層清罩,把瘴霧驅逐了。

    那飛舟底下,又是什么家伙跑到瘴霧里來唱歌?

    有病吧這是。

    陸凈滿腹狐疑,凝神細聽,天雪舟沒有辜負它的名字,飛行時像片雪般靜默無聲。搖盅賭骰聲一聽,就剩下天高地遠的空曠,風聲絲絲縷縷,如水經冰下竟然真的有歌聲!仿佛是從地面一路扶搖直上的歌聲!

    傻傻傻,瘋瘋瘋,似假還真潛夔龍。

    仇薄燈分辨著唱詞,眉微微皺了一下,不易察覺地摸了一下自己左手腕上的夔龍鐲。

    走走走,休休休左月生分辨得比他費力些,但也分辨了出來,似夢非夢轉頭空。

    怎么你們都能聽清楚?陸凈再一次有了種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傻子的錯覺,偷偷運起靈氣,附著在耳朵上,非要跟著聽清后面一句不可。

    靈氣剛一附上,世界的聲音驟然清晰。

    下一刻

    救命啊啊啊!!!

    一道破釜沉舟,壯士斷腕般的哀嚎沖天而上,聲音之大嚎叫之凄厲,震得甲板另一邊改袖子的葉倉一針捅進了指頭里,船艙里磨磨蹭蹭的婁江咻一聲躥了上來,房間里裝傷風畏寒的陶長老一煙頭敲手背上。

    天上的施主們!貧僧!撐不住了!!

    第26章 我佛不渡窮逼

    這是什么神仙啊?!

    仇薄燈手肘搭在船舷上, 撐著頭往底下看。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

    天雪舟降到離地十來丈的高度, 就看清了狂歌和慘叫的聲音來源那是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和尚,脖子上掛著一大串佛珠,提一雙藤鞋赤腳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又蹦又跳,拼命揮舞雙手。觀其形貌

    仇薄燈打賭他少說有六七天沒洗過澡了。

    搭救這么一位神仙,和放一個十級空氣污染源上飛舟有什么差別?

    誒?陸凈伸長脖子往下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真的不用管嗎?

    你一個藥谷的, 在這里建什么浮屠塔呢?仇薄燈道,佛宗不是最常說以身入厄嗎?我觀這位定是為割rou飼魂的高僧,我們就不要打擾人家修得正果了!

    仇大少爺委實高見!左月生瞅清和尚的臉后,啪一聲, 背過身去,這家伙就是個黏鞋底的牛皮糖, 誰粘誰知道!走吧走吧,繼續扔骰子去。

    眼見著飛舟懸停了片刻,就又開始往上升, 當真打算扭頭就走, 下邊的和尚一扯袖子, 大喊:諸位施主!雙夔龍!三生花!九龍鼎!

    肩并肩往賭桌回走的三個人齊齊頓住。

    左月生容色肅穆:山海閣與佛宗關系不錯, 見死不救恐怕不好交代。

    陸凈鄭重其事:我就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仇薄燈不大高興地皺了皺眉頭,翻出塊手帕, 扎在臉上, 把自己的口鼻遮了個嚴嚴實實, 然后沖在另一邊等著的婁江和葉倉一揮手,示意他們把人撈起來。婁江嘆了口氣, 不怎么情愿地再次降低飛舟。

    罕有的,這一次婁江的觀點和這幾名二世祖搭上了線。

    他也不怎么想把底下的那家伙撈起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上飛舟,和尚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朝幾人唱喏。這和尚品貌倒有幾分清雋,可惜一雙眼睛早餓得快成綠色了,現在就算是給他條桌子腿,他都能啃下去,貧僧為除魔,在此地鎮守十日有余,神竭力涸,還請幾位施主方便則個,乞點果腹之物。

    婁江長長地嘆口氣,感覺頭開始疼起來了。

    是了,這個瘴霧里待上十天的修為,這個語氣也只有佛宗的那位了。

    仇薄燈站得離狼吞虎咽的和尚遠遠地,捂著鼻子問左月生:無塵禪師當年到底是被什么紅塵俗霧迷了眼,剃度了這種奇葩?

    繼左月生、婁江之后,仇薄燈也認出了這寶剎佛寺不待,跑來霧里蹲的禿驢是誰了:

    佛宗佛子,普渡和尚。

    又或者,應該叫他不渡和尚。

    非要說的話,這不渡禿驢的經歷還與仇薄燈有幾分相似。

    當年,佛宗的第一高僧無塵禪師云游天下,在半路撿到了個七竅玲瓏,慧根天生的嬰兒。這無塵禪師禪道精深,以往認為佛法為渡世而生,愿皈依佛門者,不論出身來歷,只要本性向善他都愿意教導度化,師徒名分只是世人的著相,因此一直沒有親傳弟子。說來算是該無塵禪師命中有此一劫,撿到這么個與佛有緣的嬰兒,其天賦之高靈性之奇,令禪師也著了相,破例地將這嬰兒收為徒弟,起名普渡。

    從普渡這名上,就足以看出無塵禪師對寶貝徒弟寄予了何等宏大的期望。

    普渡小和尚一開始倒也沒有辜負無塵禪師的期望,諸多佛法經文過目不忘,不論是武學還是禪說,一點就通,甚至還習得了佛宗最高深的秘術之一:相觀眾生,能見人之過去。佛宗也是被他的天賦沖昏了頭,沒來得及細考,就把人點為了當代佛子。

    這成了佛子,按慣例就得出門去紅塵里游走渡世救人,積累功德好塑金身。

    事情壞就壞在這佛子云游上。

    無塵禪師與佛宗諸僧放眼各大仙門年輕一代的俊杰,滿心以為,普渡佛子很快就能名列前茅少說也有個前十吧。果然,不出三個月,這佛子就一騎絕塵地上榜了,位置還蠻高的,只在榜首之下,算得上不負眾望。

    假如那個榜不是寫作天下紈绔榜,讀作仙門敗類榜。

    原來是他啊。陸凈恍然大悟,我記得他不是還有個很出名的什么渡什么不渡來著?

    三渡三不渡。左月生一邊盤算著什么,一邊順口道,金渡銅不渡,銀渡鐵不渡,玉渡石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