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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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日更月替,人之老也。這世上白鹿難覓,歲鶴難游,騰蛇灰土,卦龜朽rou。 約定再長,又怎么長過生死? 神枎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茫茫無來者。箸聲越轉越急,越轉越凄,仇薄燈的聲音仿佛一根弦被悲戚撥動,隨著越轉越高。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及到神君何在一句,聲音已拔高到極致,琴弦隨時欲斷。 太一 咔。 寒漿盡落,琴弦忽空。 安有二字未出,師巫洛一把握住博箸和酒盞,他用的力那么大,酒盞與博箸一瞬間化為粉碎。 仇薄燈慢慢地抬眼看他。 你 師巫洛停了下來。 仇大少爺自覺自己唱的,就算不是天籟之音,那也絕非凡俗之聲。誰能聽到是誰的幸運。仇薄燈起身,居高臨下十分不善地俯視師巫洛,要是他敢說你不要再唱,就一腳把他踹下去。你不要從高處往下跳。 踹人的動作一停。 師巫洛提著酒壇,清瘦如竹的身體微微搖晃,也站了起來。 你不要從高處往下跳。 他又重復了一遍,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讓人沒辦法分清他是醉了還是醒了。但他的語氣是那么鄭重,仿佛在說什么比天塌地陷,萬物灰飛煙滅都重要的事。 很危險。 假如我非要跳呢? 仇薄燈把手攏進袖子里。 師巫洛不說話,臉龐半隱在頭頂枝干的陰影里,看不見他的眼神。月光掠過他略高的顴骨,面頰肌骼起伏的線條冷戾而鋒銳。仇薄燈想他的確是十巫之首,的確是一個與漫天神佛遍地妖鬼為敵的人。 那我接住你。 他說。 我這個人生來有病,仇薄燈笑了,輕柔譏嘲,你知道我想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往下跳? 我接住你。 不論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 蒼白的月亮越升越高,不知道什么懸于兩人頭頂,光影偏轉,師巫洛的眼睛被寒月照亮,仇薄燈的臉龐沉進暗影。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卻像分開在兩個世。一人站在光里固執地等著,一人站在暗里一動不動。 風靜夜止。 嘩啦啦。 忽然一大團銀枎葉打半空中落下,劈頭蓋臉地落了兩人一身。 我不是說了!你再把葉子落我頭上,我就把你劈了當柴燒! 仇薄燈一手遮頭,一手揮開葉子,怒罵。 枎葉繼續往下落,大有越落越烈之勢。 你都要禿了,省省最后幾片吧!仇薄燈無可奈何。 樹葉的沙沙響里,師巫洛依舊固執地站著,看著他。仇薄燈扯下黑氅,劈頭丟給他,然后一把搶過酒壇,轉身朝樹梢的末尾走去。他也不回頭,只屈指彈著酒壇,剩下的小半酒在壇中來回碰撞。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他的聲音隨風而揚,不再凄厲不再悲戚。 我將斬龍足,嚼龍rou。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 仇薄燈走到了樹梢末端,舉壇一飲而盡。 酒壇被擲碎。 少者不哭! 他轉身,展開雙臂,毫無預兆地向后筆直倒下。紅衣翻飛有如萬千烈焰肆無忌憚地鋪展而開,狂放桀驁。 哭聲號喪般在胡同里響著。 左月生痛苦地一頭磕到墻壁上,絕望地大喊:葉倉!對不起!我錯了!這絕對是報應!這絕對是報應啊啊啊! 娘啊! 陸凈醉醺醺地蹲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經太過熱情的枎城姑娘們剪得破破爛爛,簡直可以原地乞討。好在姑娘們雖然大膽,到底還有最后一點矜持,給他留了條褲腰帶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腰帶是織了金蟬絲的,姑娘們剪不動。 我闖江湖了! 左月生轉頭,面目猙獰地威脅他:再嚎,我抽死你。 陸凈置若罔聞,繼續嚎得人腦漿都要裂出來。 左月生深吸一口氣,開始四下找棍子。 費什么力氣勸?就該讓這小子知道什么叫悶棍開花! 轉了一圈,還真讓左月生找到一根斷柱,他大慈悲地把上面的釘子拔掉,拖著斷柱往回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趨生避死的本能,左月生剛一拖著斷柱回來,陸凈的哭聲就小了,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嗚咽。 左月生罵了聲cao,把柱子放下,把爛泥一樣的人拖起來,打算把這家伙抗回柳家。 剛一把人拽起來,就聽到陸凈含糊地說: 還魂草。 左月生一虛,下意識松手想溜。 剛一松手就想起來自己虛個毛,陰陽佩早幫這小子找到了。不過他記起來得晚了,大醉酩酊的陸凈已經咚一聲,后腦勺磕到了地面,聽得左月生眼就是一閉。 完了,要被藥谷追殺了。 過了好半天,左月生悄悄睜開眼往下看。 陸凈一動不動,但鼻子邊還冒著泡。 還好還好,活著。 你小子找還魂草干什么啊?左月生蹲下來,百思不得其解,那玩意真的能讓人還魂嗎?沒聽說過誰成功了啊! 我看到她了。 陸凈冷不丁睜開眼,把左月生嚇得差點一柱砸下去。緩了口氣,才發現這家伙其實還醉著,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空。 我見到她了在瘴霧里。 行行行,是是是。左月生不耐煩地說,廢話,除了瘴霧里哪還有死魂野鬼? 人死有魂,死魂入障。 大多數死魂在瘴霧里,只會剩下一個灰蒙蒙的形。死魂無相,就算你看到一個五官相似的,也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只是偶然地它變幻出了那個模樣,很快地又會化去。修士修行最初兩階之所以稱為明心和不迷便是為了這個。 凡人一到瘴月,就閉于城中,見不到往來無相的死魂。 可修士修行就是為了能夠自由穿過瘴霧,不被拘于一方天地。修行者一入瘴霧,便有可能會在瘴霧中見到故人。 死魂無相,故人非故。 因此,要明心,爾后不迷。 我不會認錯陸凈喃喃,她不是死魂 看開吧,左月生拍著陸凈的肩膀,嘆了口氣,逝者已逝,死者長已矣。 不!她沒死!陸凈翻身坐起,木楞著,她沒死!她就在瘴里!我該該 入瘴去找。 入瘴對,陸凈重重地點頭,我要入瘴!我要去找娘! 入瘴入你個頭! 左月生從牙縫里擠出聲,額頭上滿是冷汗。剛剛那句入瘴去找壓根就不是他說的,那是個很冷的男聲,從背后胡同深處的黑暗里傳出來。 在此之前,左月生完全就沒發現這胡同里還有其他人! 一瞬間,什么魂絲幕后黑手,什么葛青死而不僵,什么鬼啊怪啊的在左月生腦子一掠而過。他把陸凈擋在身后,握著斷柱慢慢轉了過去,內心悲壯。 老頭子!你的私庫,我看來是沒辦法繼 誒?! 胡同深處走出一位穿著黑衣的年輕男子,長得不錯,但氣息冷厲,屬于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類型,分分鐘殺人滅口。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年輕男子懷里抱著一個人。一個看樣子也是大醉酩酊的人。 并且,這個人很眼熟。 紅衣,黑發。 他娘的,不是仇薄燈還會是誰?! 左月生頓時松了口氣。 看來不會被殺人滅 年輕男子冷冷地瞥過左月生。 左月生剛松的口氣又提了起來。 在年輕人看過來的一瞬間,左月生只覺得有一把無形的刀貼著自己的脖子掠過。以積年被老頭子冷颼颼瞪的經驗發誓,這人剛才一定對他起了殺心! 但是,為什么?! 就算這位誤以為他們和仇薄燈關系不純,那他娘的看的不應該是陸凈嗎?! 左月生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個情況,陸凈就從背后探出個腦袋。 什么?!陸凈脫口而出,居然不是腳踏兩條船?是腳踏三條? 左月生眼前一黑。 完了! 老頭子,你的私庫真的沒人能繼承了!! 第24章 年少何必老成 庭院寂靜, 柳家上上下下都出門參加盛會了,連個看門的都沒留下, 也不怕有小偷溜進來翻箱倒柜。 就算沒進小偷,進個窮兇極惡的煞神也是件要命的事啊! 左月生一屁墩坐在院子的臺階上,一邊腹誹,一邊伸手后頸,確認自己的腦袋還好端端地待在脖子上。背后就是仇薄燈的房間,左月生現在可算是知道前幾天枎城事變后是誰送仇大少爺回柳家的了雖然眼下他寧愿自己不知道。 半柱香前,陸公子石破天驚的腳踏三條船發言結束后, 整條街風凝夜寂。 差點一句話釀成流血慘案的陸凈說完,就又咚一聲倒下呼呼大睡了,只剩下左月生渾身僵硬。而年輕男人的目光在他、陸凈身上慢慢掠過,仿佛在數:一條船、兩條船再加上自己這條船, 嗯三條了 殺氣陡然暴增,左月生如聞刀鳴! 電光石火之間, 左月生高舉雙手,大吼一聲: 仇少爺與您天造地設天生一對,余者皆不配! 無形的刀頓住了。 左月生眼皮都不眨, 繼續趁熱打鐵, 一通瘋狂吹捧, 就差把什么時候你們兩個惡人夫夫喜結連理, 我山海閣一定不辭辛苦馬前鞍后地幫忙cao辦說出來了雖然頗有賣友求生之嫌,但想來仇大少爺人美心善, 不會計較這些。 風散葉落, 年輕男子帶著仇薄燈轉身朝柳家的方向走。 左月生拖起陸凈, 心里直打鼓地跟著回來了。 然后,蹲臺階上一直到現在。 娘, 我 陸凈躺在臺階下的地面上,翻了個身,嘴里嘟嘟噥噥。 娘你個頭啊娘。 左月生虎軀一震,眼疾手快地扯下陸凈外衣最后半塊袖子,把這家伙的堵了個嚴嚴實實,同時支起耳朵,膽戰心驚地聽背后房間里的動靜。某位不知名人士把仇少爺送進房間后,就沒有再出來過。 背后安安靜靜。 左月生在心里長吁短嘆,琢磨到底要不要冒死敲個門。 這事吧,要是仇大少爺當真和某個不知名姓的人兩情相悅這是陸凈的說法,那他們做什么都不干他的事對不?但很明顯啊,仇大少爺現在是一副醉得人事不醒的樣子,身為他的狐朋狗友,還是要cao心一下的!話又說回來,左月生其實還蠻好奇到底那年輕男子姓甚名誰,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勇氣喜歡仇薄燈。 雖然仇大少爺皮囊的確好看得足以讓人忽視他內里的敗絮,但是怎么說呢 仇薄燈這家伙,腦子一直有病啊! 左思右想,再三運氣,左月生視死如歸地站起來,準備去敲個門。 他剛一轉身,門啪一聲就被打里面拽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仇薄燈被他叫得耳膜發疼。 人嚇人嚇死人啊,仇大少爺!左月生驚魂未定,不忘偷眼朝里面瞥了一下,誒?那個誰呢? 走了。 走了?跳窗的?看不出來啊。左月生嘟囔,隨即發現哪里不對,cao,你大爺的!你沒醉,那你裝什么死? 不裝死怎么知道你賣得一手好狐朋狗友?仇薄燈輕飄飄地反問。 左月生立刻閉嘴。 嘴上不敢問了,心里卻覺得仇大少爺鐵定是惱羞成怒。 左月生的表情太過明顯,仇薄燈瞥了他一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倒也不是惱羞成怒事實上,醉的只有師巫洛一個,他從神枎往下倒的時候,師巫洛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還在半空中就把他接住了。接住后,那人就發了酒瘋,不說一句話,也不松手。至于為什么會裝醉其實不是裝醉,只是師巫洛安安靜靜地發酒瘋,而仇薄燈剛好有些困了,就干脆半醒半夢地睡了。 可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能夠在一個剛見過寥寥幾面的人身上淡淡的草藥味里不知不覺地睡過去? 因為似曾相識,還是因為什么? 仇薄燈不愿意再想,他跨下臺階,不善地盯著呼呼大睡的陸凈。 站住。 仇薄燈就跟背后長了眼睛,冷不丁地道。 正在鬼鬼祟祟開溜的左月生一腳懸在半空。 去打冷水,把他給我潑醒。仇薄燈慢條斯理地說,腳踏兩條船?腳踏三條船?我倒要問問,你們背后都編排了我多少條船。 最可怕的事來了! 要是讓仇薄燈知道他們不僅背后瞎猜過他腳踏兩條船,還正在進行編寫話本販賣到十二洲的豐功偉業,那就算是老頭子親至,都救不了他們了啊! 陸凈,陸十一郎,你可千萬要抗住仇大少爺的嚴刑拷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