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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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洲又道:“舍妹酒醒后已同我詳細(xì)說了當(dāng)時情形,還要多謝姑娘解圍,又對舍妹照顧有加。” 商麗歌笑了笑:“謝就不必,許是我與令妹有緣,倒是難得見到清正剛直的季大人對誰折腰。” 季洲道:“錯本就在我,大丈夫生而立世,當(dāng)知錯就改。” 商麗歌忍不住莞爾,目光落在桌上的錦盒:“這個,莫不是季大人的賠罪禮?” 季洲頷首道:“不錯,還請姑娘收下。” “是支簪子?” 見季洲點(diǎn)頭,商麗歌略有遲疑:“莫非是季大人親手挑的?” 聽她如此問,季洲不知為何有些心悸,但還是如實(shí)相告:“確是我親手所挑,姑娘不妨打開看看,若是不喜……” 商麗歌打開錦盒,見到了里頭那支鎏金紅瑙簪,笑道:“不是不喜,只是以為季大人親手挑的,會是一支鐵簪。” 眼前人笑得眉眼彎彎,似有迤邐姝色自眸間溢出,看得人心頭一跳,季洲不由跟著笑道:“我雖不懂姑娘家的釵環(huán),但美丑還是分的。” 就比如她現(xiàn)在這副彎眉淺笑的模樣,要比當(dāng)日對他橫眉怒目的樣子好看許多。 “這禮我收下,季大人的道歉我也承了,以后我們算是兩不相欠。” 商麗歌說完見季洲神色有異,微微一頓:“怎么,季大人還有事?” “確有一樁事……想請姑娘幫忙。” 季洲想同商麗歌打聽的是一個人,此人也是季蕓的議親對象,出身不高,但在學(xué)堂之中風(fēng)評甚好,課業(yè)也算出類拔萃,名叫元和安。 季洲也見過他一回,見他確實(shí)恭謹(jǐn)有禮進(jìn)退有度,才有了將季蕓許給他的打算。 商麗歌不曾聽過這名,但答應(yīng)會幫季洲留意。 季蕓已對商麗歌提過議親之事,季洲也并未隱瞞,只道:“我雖有意讓蕓兒同他結(jié)親,但畢竟還未過禮,此事傳出去恐與蕓兒聲名有損,還請商姑娘三緘其口。” 商麗歌應(yīng)下:“季大人放心,我明白的。” 商麗歌回到小重山時,正見公子送一青衣郎君自小重山而出,那位郎君未走正門,竟是從后門駕馬而去。然真正叫商麗歌震驚的,卻是公子親自送人的這番舉動。 便是太子,公子也能隨手算計(jì)。那位究竟是何等身份,竟叫公子親自相送? 然只是一瞬,商麗歌又神色如常,上前行禮。 聞玉深看她一眼:“怎么,就沒什么想問的?” 商麗歌老實(shí)道:“我雖然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情若不是我能知曉的,知道的越多便死得越快。公子知道的,我一向惜命。” 聞玉輕笑:“若我偏要叫你知道呢?” “公子愿意說,便是將我當(dāng)作自己人,我自然要洗耳恭聽。”商麗歌展顏,話說得漂亮,笑得也愈發(fā)真誠。 聞玉勾了勾唇,微斂雙目,竟當(dāng)真不曾瞞她:“他是當(dāng)今圣上第五子,安王趙逸。” 商麗歌一怔,素聞安王趙逸閑云野鶴不問朝事,一年能有大半年都不在澧都,為何又與公子私交甚篤的模樣? 商麗歌之前一直猜想公子與韓氏之間是有什么舊怨,才會讓紅樓收集消息處處針對,意圖扳倒韓氏。 如今看來,莫非紅樓之后另有人在?那位安王的寄情山水不問世事都是裝出來的么,他又有何能耐,能讓公子聽命于他? 若當(dāng)真如此,那公子密謀之事,豈非是…… 商麗歌暗暗心驚,公子卻微微瞇了瞇眼:“安王之事另說,倒是你,這么晚了,去了哪兒?” 第二十六章 晉江獨(dú)發(fā) 秋夜寂寂,左右就他們二人,商麗歌的回話聽起來異常清晰。 “我去見了季大人。” 半晌未聽到公子應(yīng)聲,商麗歌抬眸,卻見那雙深眸里映了無邊夜色,若秋水寒涼。 他凌凌望來,眸光卻停在她手中的雕花錦盒。 商麗歌下意識道:“季大人給的賠罪禮。” 聞玉似是勾了勾唇,笑意卻不達(dá)眼底:“怎么,吵了一架,倒是吵出些許情誼來了?” 商麗歌微微一愣,未等她開口,公子已邁步出了院門。 “去取魚食來。” 公子會在夜里去水榭喂魚,商麗歌來小重山的這些日子倒是從中摸出些許規(guī)律,似是公子每回去,都是心情不虞之時。 今夜,又是為了何事? 商麗歌將錦盒塞進(jìn)袖中,匆匆取了魚食。 水榭之中只燃了兩盞風(fēng)燈,公子在前,商麗歌跟在其后,幽暗的燭火照得兩人的影子都不甚明朗。 公子捻了一點(diǎn)魚食灑下,不一會兒便有錦鯉聚攏,深色的潭面泛起陣陣漣漪。 “你可知,這池魚我養(yǎng)了多久?” 商麗歌不知,她雖在紅樓多年,之前卻幾乎不曾來過紅樓水榭,但想來應(yīng)是有許多年了。 “七年。”聞玉垂眸看向手中魚食。 他的東西皆是上品,比如這一整潭的錦鯉,皆是名貴的三色鯉,又比如這盛著魚食的瓷盅,亦是成色上品的天青釉。 聞玉伸手,瓷盅探到潭面之上,微微傾斜。 商麗歌一驚,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把拽住公子的手腕。魚食洋洋灑出些許,引得底下錦鯉撲騰歡悅。 聞玉抬眸:“放肆。” 商麗歌卻沒松手:“公子這一盅子下去,怕是這一池的魚都要撐死了。” 聞玉微微瞇眼:“那便換一池。” “可那就不是原來那池了。”商麗歌看著聞玉,“公子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聞玉看她半晌,微微掀了掀唇:“我的魚,你心疼什么?” 然他到底還是收了手,瓷盅的重量落在商麗歌掌心,此時她踩在水榭橫欄之上,半邊身子探了出去,一接瓷盅便覺腳下不穩(wěn)。 驀然腰前有一道熱意輕輕一托,令她重心歸位,免她下水喂了錦鯉。 商麗歌微微松了口氣,還未謝過公子,錦盒便從她袖中滑落,摔在地上露出里頭的鎏金紅瑙簪。 聞玉垂眸瞧了一眼,方才唇邊的一點(diǎn)弧度徹底消隱不見。他未發(fā)一言,徑直回了小重山。 商麗歌拾起簪子,愣愣望著公子的背影,指尖輕動,撥了下簪上的細(xì)碎流蘇。 聞玉獨(dú)自上了樓閣,拉開了書案后的小屜,里頭只有一根墜了金鈴的鏈子。他眸中微動,將鏈子繞于掌心把玩。 就連明姑進(jìn)來時,聞玉都未曾松手。 明姑不知方才水榭中的一段,卻是知曉了季洲給商麗歌賠禮一事,大理寺卿季洲素來軟硬不吃,若有撬開他那張嘴的可能,明姑倒覺得不如讓商麗歌試上一試。 “即便不能從季洲口中探得什么消息,至少也方便我們將一些事透露給他。” 聞玉聽完卻沒立時表態(tài),他將金鈴繞在指間,末了再一點(diǎn)點(diǎn)解開。更漏點(diǎn)點(diǎn)滴滴,就連明姑都在思忖自己所言是有什么不妥之時,聞玉卻倏然一笑,將解開的金鏈擲在桌上。 金鈴與桌案磕出一聲脆響,聞玉眸中微涼:“既如此,便讓她去。” *** 商麗歌起了個早去了庚娘的院落,練完舞后又將屋子打掃了番,出來時卻見一人站在院中的梨樹下,寬袍迎風(fēng),腰間的墨青裾帶飛舞纏繞,似是隨時都能乘風(fēng)而去。 院中的梨樹雖還存活,然眼下并非花季,枝葉蕭條,那人卻定定望著枝丫,不知在瞧些什么。 似是聽到動靜,他微微轉(zhuǎn)頭。入眼所見并不是一張十分年輕的臉,然他的每一道五官都似寫意,宛若坐看云卷云舒,讓人瞧著分外熨帖。 他見著商麗歌,倒是先開口道:“你經(jīng)常來此?” “我與這院落的原主人有舊,她故去后,我尋空便來灑掃祭拜一番。” 商麗歌問:“先生也認(rèn)識庚娘?” 他又看了眼空蕩的枝頭,不知為何,商麗歌仿佛在他眼中看到當(dāng)年梨花滿枝,純白如雪的勝景。 他道:“故人已逝,生者如斯。” 此時,燕尾街上緩緩駛來一輛素錦香綃的紅蓋馬車,拉車的馬匹上掛了紅纓鈴鐺,一路駛來香風(fēng)陣陣鈴聲清越。 內(nèi)河的另一頭便是金屋,與紅樓遙遙相對,也是澧都有名的歌舞坊。只不過紅樓素以風(fēng)雅著稱,金屋卻是一派富麗堂皇,紙醉金迷。 此時金屋里的姑娘聽到街角的鈴聲,都忍不住從窗中探出頭來,這樣大的陣仗,莫不是那位回來了? 馬車果然在紅樓門口停下,車夫拉下步梯將車廂打開,從里出來一位著千草色比甲的貌美姑娘,然她下車后卻候在一旁,直到車廂中又伸出一只纖纖素手,如瓷白皙柔弱無骨,只是這手便已叫人對車廂中的那人生出無限遐想。 緊接著是繡著如意紋的素色繡鞋和銀絲暗繡的月白裙裾,仿若千呼萬喚,那人方從車廂中探出頭來,一頭青絲如瀑,眉若山間雪月,眸似清冷鴻泉,她高貴如云頂寒梅,是常人無法攀折的存在,然只遙遙相望,便已叫人心馳神往。 素湘回來了。 這一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澧都的大街小巷,甚至傳入九重宮闕,如今正焦頭爛額的東宮太子耳中。 然此時,商麗歌對此還全然不知,她正舀著水澆灌小重山里移栽的那幾株蘭草。 之前公子將這些蘭草交給她來照看,商麗歌自然不敢怠慢,日日精心伺候,即便移栽的時機(jī)不佳,這批蘭草也已盡數(shù)存活下來,且有好幾株長勢喜人,莖葉上的小巧花苞已然探了頭,想來再過不久便該開花了。 素湘入小重山時見到便是這樣一幅美人侍花圖。 美人一襲海棠紅的長裙,鬢邊一支鎏金紅瑙簪,額角微有薄汗,原本欺霜賽雪的膚色上暈開一抹胭脂色,宛若云錦霞紅。 當(dāng)真是人比花嬌,灼灼明艷。 美人看美人,自是萬般不同。 商麗歌亦注意到了來人,微微一愣便笑道:“竟是素湘jiejie回來了。” 素湘此行,對外稱是演樂游學(xué),拜訪各地的大家行首,實(shí)際是秘密接手濂州事宜,暗中調(diào)查。 “工部上報(bào)的修建數(shù)額與濂州實(shí)際用到的相差甚大,我已命人查看過,造屋所用的木材很多被替換成了空心或者容易開裂的次等木,外觀上看不出什么,但前段時日濂州又接連下雨,木材受水一泡,承重不夠,使得屋舍坍塌。截止目前,已有一百三十二人死亡,三百零二人受傷。” 聞玉目中一沉。 明姑冷道:“杜刺史一倒,濂州就徹底漏成了篩子,貪成這般還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韓氏定會棄車保帥,工部尚書是韓晉的門生,拔掉他也算是斷韓氏一臂。” 聞玉吩咐道:“讓我們的人跟著吹吹風(fēng),宮里頭也不必?cái)r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