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邊哭邊看著工作人員將母親推走，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

    “她答應(yīng)我的！她明明答應(yīng)我的！”

    程燁蹲下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讓她知道身后還有他在。

    宋書禾走上前來，小聲提醒：“程總，周小姐也來了。”

    程燁抬眸望去，只見他小姨獨自一人前來處理江振華的尸體。

    周婧雙眼微腫，看著不遠(yuǎn)處抱在一起的身影，朝他們緩緩走來。

    “小燁。”

    程燁低聲回應(yīng)：“小姨。”

    江晚聞聲抬頭，也終于看清了周婧的臉。

    這個讓她母親痛苦，掙扎，最后走向死亡的人。

    周婧也終于見到了白薇的女兒，眉眼間盡是白薇的影子。

    她們倆不論誰開口，尷尬都會蔓延。

    周婧盯著她沉默許久，率先打破沉默：“你很像你mama。”

    江晚聽著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程燁出聲打斷：“小姨，我不是讓你今日別來嗎？他的事我可以幫你處理。”

    周婧側(cè)眸看了眼太平間，似是自嘲似是無奈：“送他最后一程，前程往事就都斷了。”深深看了眼江晚，“我們的事波及了太多人，希望你能好好的。”

    第104章 證據(jù)移交【晉江獨發(fā)】   不管怎么說還是……

    江晚默默看著周婧并未回應(yīng)。

    周婧也知道她對自己心存芥蒂, 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有工作人員過來詢問她是否是江振華的親屬，周婧點點頭隨工作人員走進太平間。

    程燁像是怕她誤會, 沉聲解釋：“小姨應(yīng)該是接到警局電話過來的。”

    江晚看著他并未說太多，視線落在前方朝她走來的人。

    “江小姐是吧, 您母親的骨灰盒已經(jīng)放在那邊了。”

    江晚順著他所指, 看見有人正在將玉石骨灰盒放在存放處，她越過程燁徑直走向存放處, 骨灰盒上有白薇的名字, 她在登記簿上簽了名字將小小的骨灰盒抱在懷里。

    “程燁, 我想送mama過去。”

    “墓地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送你過去。”

    江晚緊緊抱著骨灰盒，眼圈微紅：“謝謝。”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程燁看向一旁的宋書禾, “去買些需要的東西, 一會兒到那邊會合。”

    宋書禾看了眼他身后的江晚了然點頭。

    程燁打開副駕駛車門, 伸手搭在車頂怕她撞到頭。

    車內(nèi)，江晚歪著頭靠在車窗上, 指腹輕輕摩挲放在腿上的玉石骨灰盒陷入沉思。

    這么點大的地方卻將一個人完完整整的收納, 甚至死后的重量還不如一個存放的骨灰盒來得重。

    程燁側(cè)目看了她一眼, 從出門到現(xiàn)在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除了在太平間時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墓地距離殯儀館大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 這里的墓地購買比起別的地方也貴些, 周圍的環(huán)境很優(yōu)美, 生前未能享受到的一切希望死后能稍稍彌補些。

    程燁拐了個彎，看到前方牌子上寫著“歸園”，正門特意安排了人看守墓園。

    宋書禾比他們先到，走到看守墓園的男人身邊和他解釋了幾句，攔車桿緩緩抬起, 程燁的車也開了進來。

    里面有臨時停車的地方，程燁將車停好，側(cè)頭看向她，依舊是靠在車窗上不發(fā)一言。

    “阿晚，到了。”

    江晚低垂的眉眼微動，看了眼窗外，默默抱緊懷中的骨灰盒輕點頭。

    程燁率先下車體貼的為她打開車門。

    “謝謝。”

    似乎一夜之間，她什么話也不會說了，對他說的最多的話除了謝謝再沒有旁的。

    宋書禾將買好的石榴花拿在手上，走在前面為他們帶路。

    從一排排擁擠的墓碑穿過，最后走到地處寬闊的墓碑群。

    上面已經(jīng)有人在等他們過來。

    宋書禾和他簡單說了幾句話，便提醒江晚跟上前面的人。

    墓地在未定時全部是半封口狀態(tài)，確定好買家，便會將上面厚重的芝麻黑石蓋打開把骨灰盒放進去。

    男人手上戴著白色手套，因為工作的原因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灰黑色，將黑石蓋慢慢挪開，輕手輕腳搬下來放在腳旁。

    江晚看著眼前小小的墓室，石蓋壓上后黑暗也會瞬間包裹，而她要將母親放在這里面每天在黑暗逼仄中度過。

    程燁看著她遲疑不動的手溫柔提醒：“阿晚。”

    江晚偏頭看他，對上他深沉的眼眸，慢慢蹲下伸手將骨灰放入狹小的墓室里。

    男人站在一旁說：“你們買的這個地方是歸園最大的了，前面那些才是真的小，唉，都說養(yǎng)兒防老，這人死了為了省那點錢連個大點的地方都不愿意買，看著都心酸。”

    從進園的時候江晚就看過周圍的墓地，前面一些的確看上去很擁擠，而他們所在的墓地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況且第二天就能確定好，程燁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男人說完話開始工作，將黑石蓋重新搬起來準(zhǔn)備封口。

    江晚看著骨灰盒漸漸消失在眼前，垂在身側(cè)的手慢慢收緊。

    男人把封口澆灌上一層密封專用的粘劑，輕易打開不了也防水。

    宋書禾看著男人忙好這些后，徑自往臺階下走去，給了男人幾張紅鈔：“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我的工作。”

    宋書禾目送男人離開，回頭望著程總也走下臺階，站定在他身旁。

    “程總，一會兒咱們送江小姐回去還是？”

    程燁眺望遠(yuǎn)方，嗓音沉沉：“派個車過來接我，你送她回去。”

    宋書禾多問了一句：“程總是要去周家嗎？”

    程燁轉(zhuǎn)過身看著臺階上的江晚并未回應(yīng)。

    江晚慢慢蹲下，抬手輕輕撫摸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做今日最后的告別。

    “媽，我會好好的，你放心，我會好好吃飯，好好工作，好好照顧自己。”

    她將宋書禾放在一旁的花束拿起放在墓碑靠著，雙膝慢慢跪在地上，鄭重叩頭。

    一滴淚垂落在地，將膝下的灰土變成深灰，再抬頭，她深深看了眼照片，緩慢起身，朝臺階下走去。

    宋書禾客套道：“江小姐，我送你回去。”

    江晚瞥了眼程燁。

    他只是望著她良久無聲。

    半晌——

    “我讓宋書禾送你回去，那些證據(jù)需要我去警局說清楚，回去好好睡一覺。”

    “好。”她邁步下了一個臺階轉(zhuǎn)身看他，“程燁，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謝謝你幫我做的所有事。”

    話落，轉(zhuǎn)過身朝臺階下走去。

    程燁目送她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看著她上車，車子駛出視線范圍才轉(zhuǎn)身走回白薇的墓碑前。

    他還記得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白薇時對他的笑臉也記得她說到校后給她發(fā)個信息的關(guān)切囑咐，這樣一個骨子里明明很溫柔的女人最后卻選擇了最慘烈的方式來了結(jié)生命，著實讓人唏噓。

    宋書禾買的花正好是石榴花，他記得這種花轟轟烈烈地開著，生怕世界看不見那樣的紅，無論在何處都不會被遮沒，也像極了白薇的性格。

    程燁站在墓碑前沉默許久，最后彎下腰深深鞠躬。

    “阿姨，我會幫你照顧好她。”

    手機鈴聲響起，應(yīng)該是前來接他的小海，程燁并沒有接，很快掐斷了電話，在墓園應(yīng)該讓逝者安息，一切的繁雜喧囂都不應(yīng)該在這里出現(xiàn)。

    程燁深嘆一聲，轉(zhuǎn)身往臺階下走去。

    園外，小海已經(jīng)將車停在了路邊，正準(zhǔn)備發(fā)個消息詢問，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放下手機下車開門。

    “程總，咱們?nèi)ツ膬海俊?/br>
    “周家。”

    小海不像宋書禾，性格直接些有什么便會問出口。

    “程總，我聽說周老爺子為這事氣得不行，你又何必過去平白招周老爺子一頓說。”

    程燁望著窗外，輕嗤：“遲早會找，倒不如我主動過去。”

    小海透過后視鏡看了他好幾眼，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周家對江振華這件事可謂是沒一個人有好臉，周老爺子更是怒不可遏，對自己的女兒周婧攤上這樣的丈夫更是責(zé)怪不斷。

    基本上人人都知道江振華和周家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一死，周家反倒成了眾矢之的，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上面更是要派人著手盤查周氏企業(yè)資金問題，看看和江振華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

    程燁到周家時，天上下起了毛毛細(xì)雨，他帶著潮氣走進屋內(nèi)，小姨坐在沙發(fā)上正在挨訓(xùn)。

    周老爺子手上的拐杖狠狠敲在地毯上，一貫的冷臉在此時眉頭緊皺，厭惡感不言而喻。

    “當(dāng)初我和你母親多次勸誡過你不要和那個心術(shù)不正的男人在一起，你呢？不聽我們勸說執(zhí)意要和他在一起，現(xiàn)在這么大爛攤子誰給你解決？你知不知道因為江振華整個周氏都要被連累！”

    周婧低頭靜靜坐在那里，任憑自己的親生父親如何責(zé)罵，不發(fā)出一句反駁的話，因為她已經(jīng)沒臉再說任何的話，甚至連周家她都沒有資格再待下去。

    周老太太見到程燁進來，喜色道：“小燁你回來了！”

    像是看到了救星，周老太太起身親自過來迎他，拉著他的手臂輕拍提醒：“你外公現(xiàn)在正生氣，一會兒好好勸勸他。”

    程燁沒作聲，低聲喚了句：“外公。”

    周老爺子聞聲回頭，拄著拐杖緩緩起身，在所有人都沒想到之時，手中的拐杖朝著程燁直接招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