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站在斑馬線上，看著對面亮起的紅燈，站定在原地：“我說過，他的錢我不用，至于那張卡我會還給你，或者我親自還給他。”

    白薇尖銳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江晚！你是不是存心要氣死你媽？你把那錢省著做什么？給那個女人還是給他那兒子？人家還會跟你說聲謝謝嗎？”

    江晚盯著前方二十秒的指示牌，頭一次反駁：“媽，別在因為當年的事較勁了，他既然已經重新組建了家庭，你也可以，沒必要考慮我。”

    說完，不等白薇的回復，江晚果斷掛了電話。她知道繼續說下去便是無休止的爭吵到最后的妥協，而往往妥協的人只有她一個。

    綠燈亮，手機傳來輕微的震動持續不斷。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她的母親打來的，為剛才未完的話題討要一個最滿意的說法。

    過了馬路，江晚抬手看著來電顯示，果不其然是她的mama，如果她不接，估計會打到手機沒電。

    “晚晚，mama不逼你了，過年你回來吧，這大房子就我一人，咱們母女倆都多久沒見面了，你留在蘇市也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還不如回來和mama作伴，你看好不好？”

    電話里白薇略帶祈求的商量，的確是出乎江晚意料之外，她以為這通電話一定會歇斯底里的說她，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開端。

    她內心深處最后一點的柔軟終究還是給了mama：“知道了，我會回去。”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白薇臉上笑意遞增：“晚晚果然是最聽話的，那你什么時候回來？mama給你準備你愛吃的。”

    學校是1月15號正式放假，江晚其實一早已經買好了票，只是一直在猶豫回不回去，現下答應了要回去，也只能如實相告：“16號下午的票。”

    “mama到時候去接你，順便多買些你愛吃的菜。”

    掛了電話，江晚也在不知不覺中步行到了復華校門前，今天的學校格外熱鬧，有的專業的學生已經提前放假了，對于最苦逼的大一新生來說，他們卻是最遲離校的。

    校門前，一輛輛私家車有序進入校內，都是父母特意抽時間過來接孩子高高興興回家過年。

    而這一幕落在江晚的眼里，卻已經不再如當初那般難受想不開，她都快成了刀槍不入了。

    收回目光，江晚徑自往女生寢室方向走，一路碰到不少私家車減速慢行在校園內，甚至女生寢室門口已經停滿了私家車。

    江晚冷得把羽絨服帽子戴上，剛走近宿舍大門，沈心怡眼尖看到了她。

    “江晚？你回來了啊？”

    江晚點頭笑笑：“嗯，今天不忙，就先回來了。”目光落到拎行禮的男人身上，模樣和沈心怡有點像，禮貌問候“叔叔。”

    沈心怡熱情介紹了江晚：“爸，她就是我常跟你們提起的第一，成績可好了！”

    沈叔叔為人和善，一聽到江晚成績好，還是第一，當即眼睛都在泛光：“哎呀！這么厲害！”不忘損自己的女兒，“你看看你，我回頭看看你期末考多少分！”

    沈心怡尷尬笑笑：“哎呀，這世上哪來那么多第一，人家江晚進來的時候就是第一，我這一時半會也追不上嘛！”

    父女倆你來我往說著，江晚突然想到以前她和江振華也會這樣親昵的說著話，只是物是人非從來都不是說說，以前最平常不過的相處如今倒成了奢望。

    “叔叔，心怡，我先回宿舍了。”江晚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先行離開。

    回到宿舍，黎姿和文琦都在收拾行禮，兩人忙到頭都未抬，準備明天離開。

    黎姿看到江晚進來，隨口問了句：“你訂的什么時候票？”

    “16號的。”江晚把包放下，看她們兩人都在忙著，自己同樣是放假回家，反倒無事可做。

    文琦正在收拾自己化妝品，見江晚坐那不動，問：“江晚，你沒有要收拾的嗎？”

    江晚搖搖頭：“我沒幾件衣服，明天再收拾來得及。”

    說到明天，文琦笑說：“你們美術系也是夠倒霉，還弄什么畫展參觀，不如早早放假讓學生回去了。”

    黎姿附和道：“就是，聽說是去參觀優秀學生畫作，沒選上的也得去，一邊扎心落選，一邊急著回家回不了，悲催。”

    第53章 畫的不錯【晉江獨發】   這個位置剛好……

    關于參觀畫展是復華美術系一直以來都有的傳統, 選出優秀畫作擺放在美術館展覽，供學生以及校領導前來參觀。

    今年的主題比較特殊“你最窘又最幸運的事”，以這個主題畫出一幅畫。

    江晚為這個主題想了很久都沒有任何的思路, 直到文琦在某天提起程燁，她的腦海里突然閃過那晚在車上的窘態以及幸好沒被別人發現的幸運, 她當即決定就以這個故事為背景來畫。

    本來是抱著完成作業的心態, 沒想過會被老師一眼相中，并且取得了最高分, 江晚還記得當時讓她在講臺上闡明自己這幅畫的創作靈感來自哪里, 她當時頭腦亂亂的, 可以說是一團漿糊，磕磕巴巴說完了靈感的來源，大致是相同的, 只是她為自己的故事包-裹了一件不易被發現和拆穿的皮囊。

    她告訴老師們, 她的靈感來源于一段曾經看過的小說, 印象比較深刻所以在這次的作業中畫了出來。老師們對此也深信不疑，并且給了高分, 這幅畫也因此有機會被擺放在美術館展覽。

    文琦喊了江晚好幾聲, 見她沒動靜, 走過來推了推她：“你想什么呢？我們和你說話呢。”

    江晚的思緒被打斷, 轉過頭看著黎姿和文琦兩人好奇的目光, 故作鎮靜解釋道：“我在想明天上午最后一科考試。”

    文琦調侃道：“以你的成績還擔心這個？安啦！”

    黎姿把手上的袋子打了個結, 問：“對了，小晚，你那幅畫真好看。”

    “是嗎，我覺得還好，顏色方面還欠缺。”

    文琦想到那幅畫, 忍不住也夸了句：“是真的好看，我們老師都說大一美術系有個新生快趕上當初的季慕白了。”

    關于季慕白，江晚身在美術系聽過這人的名號，一位已經畢業的學長，天才級畫家，只是近幾年似乎沒再出什么作品，半歸隱的狀態。

    據說此人曾是復華風云人物，即便是程燁也得讓三分，長相學歷以及能力全是拔尖，就是為人高冷，不愛說話，喜歡獨自一人坐在畫室。

    江晚自知自己能力，距離季慕白學長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你們老師夸大了，我那幅畫拿到季學長面前，估計人家看都不看。”

    “說起季慕白學長，江晚，咱們認識那么久，你都沒說過喜歡什么類型的，該不會就是季學長那種吧？”文琦朝江晚擠眉弄眼，眼底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江晚真是怕了她了，拖自己下水可以，她可不敢拖季學長：“不是，你別猜了，趕緊收拾東西吧。”

    黎姿和文琦都是明天回去，江晚比她們遲一天，沈心怡讓她爸爸先把東西搬回去，說是不想拖著大行李箱走，今天就叫來了人先把行李運回去。

    次日。

    江晚等人是在一陣陣萬向輪滾動瓷磚的響聲中醒來，對于回家，所有的人似乎一夜間拖延癥全好了，天蒙蒙亮，就已經開始搬運行李準備下樓。

    聲音此起彼伏，江晚也沒法再睡，看了眼鬧鐘，一會兒她也該起來了，上午還有一個科目要考。

    沈心怡聽到響動，從暖和的被窩里出來，怨聲載道：“這都叫什么事，一天考完不就得了，分幾天考，耽誤時間。”

    江晚知道她有起床氣，繼續刷著牙沒理會。

    沈心怡拿著臉盆，站在江晚身后足足有半分鐘沒動，看著鏡子里的江晚，自言自語：“我要拿什么來著？”

    江晚指了指墻上掛著的毛巾。

    沈心怡頓時醒了，把毛巾搭在盆口，拍拍江晚的肩：“謝謝。”

    文琦是下午的票，時間還來得及，這會兒還窩在被窩里不愿意起來。

    黎姿是蘇市本地的，睡到自然醒回去就行，因為嫌外面吵，此時大被蒙過頭正睡得香甜。

    江晚隨便收拾收拾，帶上考試的東西和沈心怡打了聲招呼就先走了。她和沈心怡不在同一個考場，甚至不在一棟樓，實在沒辦法同行。

    距離考試時間還有半小時，江晚打算先去食堂吃點，免得一會兒考試餓得慌。

    今天的食堂沒什么人，只有像江晚他們這些還要考試的學生才會在此時出現在這里。

    周邊是倆女生正在天南地北聊著，從吐槽今天還要考試到突然cue到程燁，這跨度不是一般大。

    白色棉服的女生咬了口rou包，口齒不清說：“聽說程燁他們要回來了啊？”

    粉色棉服的女生點點頭，咬著八寶粥吸管笑說：“我也聽說了，他這一走幾個月，咱們學校都沒八卦可說了。”

    白棉服贊同點頭：“我聽說上次車上激吻那女生好像是他前女友？”

    粉棉服搖搖頭說：“不是吧，我聽說好像是新女朋友。”

    江晚有一瞬間的錯愕，距離程燁離校已經很久了吧，江湖上居然還在流傳他的傳說？并且是還沒更新的狀態？

    她把雞蛋吃完，起身，端起托盤送往清潔區。臨出食堂前回頭看了眼剛才那兩位女生，還在搖頭晃腦嘆息，也不知是在可惜什么。

    今天上午考的是英語，江晚還算滿意，也算是沒白費最近每晚挑燈復習的辛苦。

    復華不允許提前交卷，所以等這場考試結束后，已經是中午十一點。

    交完試卷，江晚就先回了宿舍，文琦先走了，黎姿在等著家里派車來接。

    “回來了？考得怎么樣？”黎姿問。

    “還可以，你吃飯了嗎？”江晚放下手里的東西，摸了摸校園卡是不是在兜里。

    “沒呢。”剛說完，黎姿的電話響了，前后不到十秒又掛了，“我車來了，我先走了，回家聯系哈。”

    黎姿東西多，一個人拿估計得跑好幾趟，江晚幫忙把她的行李箱送下去，宿舍樓前依舊是身穿黑衣的兩個男人，見到黎姿的時候恭敬把車門打開，另一個順手接過江晚手里的行李箱，沖她微微頷首。

    黎姿坐在車里和江晚招了招手：“假期愉快。”

    江晚揮手送別她離開，突然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小話癆走了，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美術館參觀的時間定在下午一點，要求準時到達樓前會合，到時候有老師帶領他們進去。

    江晚和沈心怡兩人中午都沒吃飯，定好了鬧鐘在宿舍補眠。

    她們兩人趕到美術館的時候還有五分鐘到一點，帶她們課的老師已經在清點人數了，數了兩遍又開始隨機點名，光是在美術館門口就折騰了近十分鐘，才終于排隊進去。

    美術館共三層，一樓是創意模型展廳，二樓最近在閉館，三樓則是這次他們需要到達的地方，也就是畫展廳。

    老師們拍掌召集四處張望的學生：“大家先靜靜，接下來是自由看展時間，活動范圍僅限一樓和三樓，尊重創作者的作品，切勿觸摸或別的毀壞行為，一小時后我們在這里集合。”

    得到指令，不用大部隊一起參觀，大家也樂得自在，三兩個認識的朋友一起看畫總好過和老師一起，時不時還得敷衍裝作在聽的樣子。

    江晚的畫放在最里面的拐角，里面只有三張圖，周圍是一塊長方形的玻璃臺，可以阻隔人進去，這里也是前三名畫作展示的地點，比起擺放在各處的畫作來說，這里的畫很明顯被保護著以防被人不小心弄臟。

    江晚看著自己的畫作，女生緊緊拽著安全帶，而男生則探身過來幫忙，兩人四目相對，只是畫中的距離比起那晚，她故意畫大了，畢竟事關作業，總不能畫男女之間曖昧的狀態，影響不太好。

    周邊的人在不停走動，與其說是在看展，還不如說是走馬觀花看一眼就走，心思早已飛回了家里，沒有半分想看展的意思。

    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小，對于本專業的學生來說似乎一樓的創意作品展更吸引人。

    “畫的不錯。”

    身旁傳來沉磁的嗓音。

    江晚微微側眸，只見男生帶著黑色口罩，頭發是非常潮流的美式寸頭，身穿短棉夾克站在她的身旁。

    有一瞬間，江晚覺得他很熟悉，直到他轉眸望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幾乎讓她下意識將名字脫口而出：“程燁……”

    他拿下口罩，露出那張不羈的臉。

    幾個月不見，他好像瘦了，又好像變黑了一點點，但卻比之前多了些許陽剛之氣。

    他沖她挑眉：“這幅畫是不是有點不太對？”

    江晚微怔：“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