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9像抓住光一樣
下了飛機,我拖著行李箱往前走,老遠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T恤黑色牛仔褲的男孩子沖我瘋狂招手。 大概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我瞇了瞇眼,在看清他的臉之后,立刻就認出了他是上次在視頻里,江妄板著臉嚴厲教訓的孩子。 他們那群哥哥們都叫他“阿宵”,我還記得。 我先前和他們一起吃飯時壓根就沒和他說過話,但這孩子十分上道,一見到我就上前幫我拿行李,還一口一個“嫂子”地喊我。 “誰讓你這么喊我的?”我一邊走,一邊問了他一句。 “吳鹽哥。”阿宵老老實實地回答,“他說只要時哥不在我就得這么喊你,要不然妄哥非把我罵哭不可。” 聽著他的話,眼前閃過江妄冷氣十足的側臉,分明腦子里想的是他,可開口我卻問了另一個人的名字:“吳鹽呢?” 話說出口我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在刻意回避著什么。 “吳鹽哥在車里等著呢。” 到了外面阿宵手腳麻利地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我拉開車門坐到了后排,前面只有駕駛座上的吳鹽,沒有其他人。 他跟我油嘴滑舌地寒暄了兩句,我依舊一如往常乖巧地應著,等阿宵上來,他們講話時,我到底是沒忍住,不死心地偷摸拿起了手機。 腦海中影影綽綽的念頭總是刺撓著我,眼見手機上沒有來自某人的任何新消息,我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一直以來我的面部表情都控制得很好,要不然我在人前小白兔的角色也不會刻畫得如此深入人心,甚至到了應風會無條件相信我的話,我哥總是擔心我在外被壞男人騙,我嫂子和夏湘在我遇事時會立馬為我出頭的地步。 但是這次吳鹽竟然輕易看出了我的情緒,他眉飛色舞地調侃我:“meimei用不著失望,咱們這兩個大帥哥在你面前,總能比得過一個小江吧。” 不知道該說他是眼尖,還是嘴賤。 我沒說話,只配合地低頭露出一個看似羞赧的笑容。 吳鹽緩了緩,再次張口,這次用上了稍微正經的口吻:“meimei,小江生病了,才沒來接你。” “怎么回事?怎么會生病?”我抬頭問道。 我沒有意識到我的眉頭已經皺起,連語氣也變得有些急迫。 還沒等吳鹽回答,副駕駛的阿宵就連忙開口向我解釋了一番,表情語氣滿是歉疚。 原來這幾天江妄本來就因為巡演的事情忙得暈頭轉向,除了和有關人員溝通工作事宜,每天也需要高強度的排練,而他頭上冠著個“社長”的名號,自然也是把關注每個成員的表演做到了極致,尤其是入行沒多久的孩子,需要他盯著去指點磨練。 他最近休息不是很好,本來就已經很疲憊了,但不巧阿宵家里出了點事,他只有一個jiejie,兩個人不知道怎么處理,江妄作為老板兄長和老師怎么可能坐視不管,于是又匆匆趕過去幫著一起解決。 好容易解決完了,回來之后又淋了雨,身體的運轉早就超出了負荷,倒下反而在意料之中的事。 我心不在焉地安慰了阿宵幾句,吳鹽大概見我臉色不好,再次一語中的:“meimei,沒事的,大男人生個病怎么了,你看你擔心的,像失了魂似的。” 聽到他說這話,我竟有兩秒的怔愣。 各種思緒涌現,胸腔也滿是煩亂,我好像……有點分不清了。 分不清我剛才的表情,以及語氣,是我的真實表現,下意識的行為,還是做給別人看的了。 到了酒店,我心神恍惚地收拾東西,又自欺欺人地耽擱了好一會兒,最后才出去,不經意地拿起了吳鹽給我的江妄房間的房卡,又不小心地進了他的房間。 江妄正在睡覺。 我站在門邊無聲地瞧了他兩眼,幾番猶豫,在心中安慰自己只是來關心關心所謂的“知情者”,以防他在意識不清時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終究還是從里面把門關上了。 大概是為了讓他睡得更安穩,落地窗被窗簾嚴嚴實實地遮擋住,房間里一片昏暗,只有幾道堅韌的零星光線鬼鬼祟祟地東躲西藏。 應該是吃了藥的緣故,江妄睡得很沉。 我悄無聲息地站在他床邊,垂眼望著他。 那是一張我已十分熟悉的臉龐。 濃密有型的眉毛,墨黑纖長的睫毛,高挺筆直的鼻梁,以及線條分明凌厲的側臉。 他的長相很符合我的口味。 我就這么看著他,莫名感覺氣氛有些怪異,似乎他下一秒醒來就會被窺探著他的我嚇一大跳。 隨著太陽的移動,房間里尚存的光線竟然不知不覺地挪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的嘴巴有些干涸,那圈光影仿佛是冰凍的世界中唯一活著的光點,我的思維突然飄散出去,很遠很遠。 他在高中就已經透過面具看到了最真實的我,他會為了和我在這無聊的世界中玩游戲而心知肚明地和我逢場作戲,也會識破我的想法及時叫停讓我繼續對他感興趣,會安安靜靜地聽我講故事,卻不對我這個人發表任何評價,只跟我說“很高興認識你,盛晨”,也會出乎意料地繼續和我玩已經結束的游戲,真心假意分不清,但整天鬼扯胡說倒是真的。 我還以為遇到了相似的人,棋逢對手的感覺倒也暢快。 但是他和我又是不一樣的,在他心目中成員朋友很重要,有很多讓他在乎的人,他會板著一張臭臉地去教年紀小的弟弟怎樣對自己的工作負責,也會費心竭力親力親為地為遇到困難的弟弟解決問題。 而不只是說教。 望著那片光影,我緩緩在他床邊坐下,床凹陷的同時我的心臟似乎也沉了下,手也鬼使神差伸過去,輕輕地撫摸了下他的下巴。 似乎把那道光抓住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