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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腫著的眼皮費力地睜開道:“記不清了,就記得長相挺好,文質彬彬的,看上去有錢又有學問,就跟……” 想了一想沒想出具體形容詞,便道:“反正一看就跟咱們不一樣。” 不是一個階層的?陳譯禾擰起了眉,“繼續。” “我本來不想理的,可是他好像跟你有過節,三兩句話跟我抱怨起了你……”李福道,“就是他給我出的主意讓我帶你去流鳶樓的,說你家里越不讓你碰什么就讓你越沉溺什么……” 他又繼續為自己辯解:“我真的只是想帶你去玩玩,反正你也不缺錢,買個花魁解解饞怎么了?誰知道你會一腳踩空摔下去……” 陳譯禾已經沒在聽了,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意引原身去流鳶樓的,那原身到底是不是失足摔下去的就難說了。 可是會是誰要害原身? 陳家一家雖囂張跋扈,但并未真的謀害過什么人,怎么會惹來殺身之禍? 如今他代替原主醒來,兇手會不會再伺機動手? 手上信息太少,陳譯禾毫無頭緒,又問了李福幾句那個年輕人的事情,除了“可能不是本地人”之外,什么都問不出來了,這才放走了他。 陳譯禾一路思索著回了府,回府時錢滿袖已經一掃早上的苦悶,見他回來了,激動地簡直要喜極而泣,“真的是書香門第啊!那么多書!數都數不過來!我陳家有福了……” 錢滿袖雙手合十,朝著祠堂方向拜了幾拜,激動道:“還是我兒說的對,多養養,好好培養感情,過幾年肯定能生個文曲星出來!” 陳譯禾滿臉疑惑,眼看著錢滿袖拭著眼角的淚水吩咐人準備香火拜祭先人去了,他攔住后面的丫鬟問道:“這是怎么了?” 丫鬟也一臉憧憬道:“夫人去幫著少夫人理了嫁妝,少夫人那幾箱嫁妝全都是書,各式各樣的,看得人眼暈!” “但是少夫人可真厲害,不管是哪一本書都能說得出名號,還專門分了類別,真了不起!” “全是書?”陳譯禾與她確認。 “是啊,全都是書!”丫鬟肯定道,“除了一箱子筆墨硯臺,其他全都是書和畫作!” 第5章 書房 “月牙兒,我選月牙兒!”…… 陳譯禾沉思了片刻,覺得有些不理解。 書在這個時代對于讀書人是很貴重,但是用來給女孩子做陪嫁似乎有點不太合適。 陪嫁一般來說都是些可以給女孩子安身立命的東西,窮苦人家也就罷了,京中貴人,怎么說也得是幾間商鋪、幾處宅子才對,再不濟,銀兩總該有一些吧? 再說了,陳家下的聘禮可盡是些奇珍異寶,光是那串嵌著深海東珠的金璃瓔珞就價值連城,整個廣陵府無人不羨慕。 陳譯禾又想起蘇犀玉身邊的丫鬟嬤嬤,沒一個靠譜的。 且不說那個平兒,先前去敬茶時他故意為難蘇犀玉不準丫鬟扶她,春英也就罷了,畢竟是陳家的人,可她的陪嫁丫鬟竟然也當真聽自己的不管她了。 京城大戶人家的丫鬟,不至于全部如此吧? 陳譯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陳家人雖然加起來都識不了幾個字,但是喜歡附庸風雅,家里還是有書房的,不僅有,還很大,里面堆了些雜七雜八的書,就是平常沒什么人進,落了好幾層的灰。 陳譯禾到的時候,正好碰到春英正往外走,臉上帶著還未收回的不滿。 見了陳譯禾,她連忙擺出笑道:“少爺回來了,少夫人正在書房收拾嫁妝呢,少爺可是要去看看?” 陳譯禾朝院內抬了下巴,“那邊怎么了?” 春英可是府內的大丫鬟,紀管家主管外面的生意和仆役,丫鬟們可都是歸春英管的,誰能給她氣受? 春英先前照顧了陳譯禾一段時間,知道自家少爺記憶出了問題后變聰明了許多,既然被看出來了也就不遮掩了,道:“是少夫人那幾個丫鬟,真是一個比一個懶散,讓她們去打掃書房,半天下來只掃了腳下幾寸地,哪里像是丫鬟,做小姐的還差不多!” “你就沒罰她們?” 春英聲音低了許多:“少爺早上剛發落了少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蘇家送嫁的人還沒走,我怕再整治幾個,傳回京城蘇家會說咱們府里給少夫人下馬威……” “那書房最后打掃了沒?”陳譯禾問道。 “我過去時見少夫人自己在那打掃,趕緊喊了其他人去幫忙……”春英面上帶了些疑惑,“說起來少夫人真是一點兒小姐的架子都沒有,不僅自己做下人的活計,幾個小丫頭不慎打翻了硯臺,她還好聲好氣安撫丫頭。” “知道了。你去找幾個機靈的丫頭,再把這事跟娘說一聲,就說……” 陳譯禾話未說完,但春英已聽明白了,“哎”了一聲,臉上也帶了笑。 再往里走,蘇犀玉那三個丫鬟正在院子里說笑,看見了他連忙噤聲低頭問好。 陳譯禾沒管她們,進了書房往里走去,見蘇犀玉正踮著腳把書往上面的書架上放。 書房足夠大,但沒什么人煙味兒,又剛被打掃過,這會兒空蕩又冷清。 而此時又是傍晚,夕陽透過半開著的紙窗照射進來,灑在蘇犀玉纖細的身影上,給她整個人染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輝,顯得人更加瘦小。 陳譯禾父母感情不好,他也見慣了上流社會的各種權色交易和虛偽的表面婚姻,對婚姻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