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第53章 程明輝的說辭聽著漏洞百出,盡管他努力沉著應變,但江木二人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緊張與不確定,只是現在已經來到島上,繼續糾結那些細枝末節也沒有必要,反而可能打草驚蛇,索性以不變應萬變,靜看事態如何發展。 屋內。 夜已經有些深了,簡單食過晚飯后,江木隨手從整齊的書柜上拿下一本書翻閱,玄映坐在椅子上手緩緩撥動著佛珠,雙目微微閉著像是在靜思。 過會兒,江木瞥了眼他隨口問:夜已深大師不去休息? 玄映慢慢睜開眼,將佛珠輕輕放在桌面上,眼神溫和語氣淡淡道:施主不是還未休息? 江木也把書放下,那是個傳奇話本,很薄,內容講得靈異神怪,倒是給此時的境況增添一份詭異色彩。 怎么,玄映大師要給我守夜? 玄映輕笑一下:嗯也可,那貧僧打坐便是。 硬擠一間房還想霸占人家的床,江木對此并不覺得羞愧,他坦然地越過玄映坐在床上,再看看那邊端坐的人,他道:大師既然要打坐的話,可否坐得近一點。 貧僧覺得施主應當不會害怕。 不,我害怕,江木一口否決,可語氣里并沒有很擔心的樣子,我怕一不小心把你丟了,海島復雜,還是小心為好。 玄映微微歪頭看著他,神情有絲不解,光頭模樣此時有幾分可愛,他誠懇地說:貧僧雖不才,但也有幾分武力大概率是丟不了,還請江施主放心。 江木道:我不要你覺得。 出發前那些死灰般的臉,玄映也在其中,那就證明這場近乎赴黃泉的海島之行中,他也是死者之一,不可謂不小心。 況且那封信在程華榮死后完全就失去了寄出的價值,但是有人把它寄了出去,還引著自己而來,江木覺得這程府怕是布滿了玄機。 就在玄映起身準備坐到江木旁邊的時候。 咚!咚!咚! 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 江木率先開口:誰? 可是這聲問話并沒有人答應,玄映隨即推門而出,外面也無一人,空蕩蕩的,夜色下只有院中燈籠里的燭火在動,晚風吹拂,頓時顯得鬼氣森森。 方才是誰在敲門? 江木走過來看了眼,旁邊的玄映也是略微困惑,憑他的實力不可能有誰悄無聲息地出現又消失,是誰在裝神弄鬼? 二人去外面轉了一圈,同樣一無所獲。 第二日。 程府準備了午宴,是在室外,風和日麗,場面看著很盛大。 江木四下看了看,在場的是昨日前來吊唁的人,他本來想帶玄映找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沒想到程明輝看見他,張口便將他和玄映引他們到了非常顯眼的一桌。 來來來,江公子,玄映大師,你們在這坐下。程明輝笑瞇瞇地說,然后扭頭對另外幾個人介紹,佛宗的玄映大師想必大家都認識,這位是臨州的神醫江木,江公子,我家老爺還在世的時候就想請江公子來,只是可惜造化弄人。 這桌的人看起來都是比較有地位的那種,打招呼也不會很親切,只是微微點下頭,彼此便無什么交際,不過江木也不在乎這些,玄映坐在了他的另一側。 一頓飯吃得不算舒適,畢竟此番是來參加葬禮,又不是在海島觀光做客。 在場的說話的人很少,海風一陣陣吹過,好在午宴很快便過去了,就是在結束的時候,有個人奇怪地嘟囔一句:怎么好像比昨天少了不少人。 也許是水土不服吧,大家又不認識,你管別人做什么。 那人是個富商,深藍色衣衫看著比較瘦弱,江木側目看了他一眼,對方正與同行的人說著什么。 確實少了人。玄映在一旁輕聲道。 江木接下話:昨日上船的有一百二十七人,少三十七人。 兩位怎么了? 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后突然響起,江木轉過身發現是程明輝。 玄映接話:貧僧觀午宴好像少了很多客人。 程明輝點了點頭,模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有些客人,大概是在下安排不周。 他不多說,二人也不多問,告別程明輝準備回居住的院落,沒想到對方接著道:二位若是無聊了,可以在島上附近轉一轉,賓客的院落都離得挺近,碰見了也可以交談一番。 江木道:程管家的好心我們心領,只是吊唁本就是件嚴肅之事,交友還是算了,更何況現在還未見到程老爺的靈堂。 程明輝撓了撓后腦勺,左右偷偷望了望才悄悄說:這個實不相瞞,不止你們沒進過老爺的靈堂,連在下也未曾進去過。 嗯? 江木與玄映相視一眼,程明輝繼續說:說來也奇怪,老爺去世時間已經不短了,那靈堂當天便建了起來,不過府中除了方道長并沒有人見過棺木。 方道長? 程明輝解釋說:是老爺之前請來的高人,不知其名,只知道姓方,好像曾經就和老先生認識,聽說十分有本事 在他的敘述中,程小姐那段時間染疾,緊接著病情惡化無力回天,很快就香消玉殞,程老先生悲痛欲絕,但還是拼著最后一點精力為愛女準備了葬禮讓之安息,還請來了方道長cao辦一切。 只是沒想到程老爺自己也沒挺過去,在臨死前除了交托給程明輝的事,剩下關于葬禮方面全都讓方道長做主了。 那個靈堂的建立和普通的喪葬不一樣,據方道長說,是能夠讓程小姐和程老爺二人去地府的路上更安穩,來生也會大富大貴不受勞苦。 程明輝從小受程家恩惠,程華榮對他很好還給他冠姓,他自然希望這最后一程能辦得妥當,所有都按照方道長的要求建好靈堂,還要遵循密封原則,不在最后出殯的那天,不能讓人來祭拜否則就會壞了規矩,一切就是無用功了。 老爺這幾年一直挺寂寞的,生意方面在外面奔波,回府中時小姐也總待在閨房不出,和老爺交談甚少,現在府里來了這么多人,雖然時候不對,但江公子不必忌諱太多,我想老爺也是樂意看到青年才俊在一起。三人走到院落門前程明輝對著他們說道。 江木有點心不在焉,玄映對程明輝點了點頭,示意已經知道了,后者微微一笑:二位先歇息。 等他走后,玄映問:江施主覺得如何? 冰山一角。江木坐在椅子上,他沉思了一下,將心中的疑慮一一排好才緩緩道,程明輝說的話太空泛,也太殘缺,重點的信息并沒有透露出什么。 玄映輕聲嗯了一下,確實如此。 程小姐逝世究竟是何病?不知道。 神秘的方道長是何人?來自哪?和程老爺如何相識?不知道。 那個神秘的靈堂是什么?不知道。 吊唁為什么非要捐贈寶物和錢財?還邀請那么多人來偏僻的海島?就好像特意把人聚集到一起,這么看來寶物就有點誘餌的意味。 種種跡象就好似 玄映問道:怎么了? 江木看了看他:那個方道長怕是有很大的問題,你看這些東西,玄術,葬禮,不見天日的靈堂,寶物和大量錢財,封閉的海島,五湖四海的眾人你說,他不會想用什么邪術搞獻祭吧? 玄映聽后表情有些吃驚,不知道是震驚所說的猜測,還是驚訝江木的腦洞,不過江木倒是一如平常,他覺得自己大概會搶答了。 第54章 當然,江木所說皆是猜測。 過了一會,院落外好像聚集一些人,喧鬧聲漸漸大了起來,從房間里聽著好似他們在討論著什么,江木打開那邊的窗戶,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情況。 外面是四個江湖少俠,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模樣,在樹下嘰嘰喳喳說著什么,那天那個許念也在,江木打開窗戶的行為立即被幾人注意。 許念略微驚喜道:江公子。 江木對他輕輕點下頭:許公子。 他說完,手按在窗臺上,輕松一撐就跳出了屋子,動作瀟灑利落。 許念給他們介紹了江木,這時玄映也從房門走了過來,他是佛宗有名的弟子,混跡江湖的大部分都知道,那些人本來心中有所顧忌,但現在一看在場的都是正道之人便放心下來。 一個身穿藍色衣裳的人問:哎,有件事不知你們聽說了沒有? 許念無奈扶額:劉浩啊,你又聽說了什么? 他說這話,顯然那個劉浩經常在人前販賣小道消息,對方也不生氣湊近神神秘秘地說:這事可和往常不一樣,而且就發生在我們這些賓客當中 午宴沒來的三十七人,被后來的那個富商一提,也令許多人私下注意到,劉浩所說的事正是關于這個。 據說有人回來發覺自己旁邊本來住著人的院落突然間空無一人,院里院外都沒有居住的痕跡,好像整整齊齊消失了般,去問程家,得到的回應是他們昨夜已自行離開。 真是奇了怪,好端端怎么會突然離去? 而且程老爺的葬禮還沒有開始,寶物,秘籍和錢財也沒有著落,這么走了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眾人正想著,劉浩略帶做作地說:有人還說昨天夜里有奇怪的響動 敲門聲?說話的是江木,他冷不丁打斷劉浩的話,語氣冷冷倒是把人嚇了一跳。 劉浩驚奇道:對!就是敲門聲,江兄也聽到了? 江木微微點下頭,身旁的玄映回答:阿彌陀佛,昨夜確實有一陣奇怪的敲門聲,當時貧僧去開門,門外并無一人,實屬怪異。 許念眼睛微瞪,表情似乎有點不可思議:連玄映大師都沒有發覺,難不成那些人的武功那般高深? 哎,此言差矣,劉浩擺擺手,表情帶著些許忌諱,玄映大師的實力大家都是信得過的,可那般神不知鬼不覺竟仿若鬼魅一樣,也許不是人也說不定。 在場的一個黃衣少俠笑道:說著說著你怎么又裝神弄鬼了起來? 一直沒說話的紫衣男子也搖頭:劉浩你怎么總是信這種鬼鬼神神的東西,照你所說,如果這是鬼魅,未免有些可笑了,此地是程府,去世的只有程老爺,你不會是想說程老爺他詐尸了吧? 這劉浩也有些卡殼,不過他一向嘴硬,或許是別的孤魂野鬼也說不定啊,你們看這海島陰森森的,四面都是海,萬一存在很多不干凈的東西呢,鬼知道那三十幾個人是走了還是怎么著? 許念有時候很受不了這個好友的神神叨叨,他反問:不是走了又能是什么?你不會想說他們被抓了或者死了吧? 劉浩抿了抿嘴:我曾經聽一些長輩說,像這種遠離塵世的地方,荒島、海洋、深山、沙漠等,有時候確實會突然消失一批旅人,說是可能被勾魂的無常帶到地府充數了。 江木奇怪地看他一眼:陰差沒有那么無原則。 許念也是有些好笑:就是啊,聽傳說也知道他們是把已死的人帶走,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劉浩小聲嘀咕:你們又不是陰差,怎么知道真真假假? 紫衣男子揉了揉胳膊:好了,別說這事了,很快就要出殯怪膈應人的,就當是為程老爺著想,少說些鬼鬼神神的,再說了,你就不怕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當心半夜他來找你嗎? 這話倒是比反駁有用,劉浩當即閉了嘴,不過他這人生來愛聽和收集各種小道消息,閉嘴沒一會兒就閑不住了。 行吧行吧,不說海島的事了,那在來的路上,你們應該聽說了趙家一百零三口的滅門慘案吧? 這事江木和玄映依舊一無所知,其余二人倒是知曉,許念作為他的同行也是知道的。 玄映問:哪個趙家? 許念回答:是趙家鏢局。 趙家鏢局是關中的一個大戶,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在江湖中與各方勢力都有交情,而且其家主也就是總鏢頭趙旭,武功很高,在江湖也是一流高手,突然就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著實令人震驚。 趙家一百零三口,除了趙旭全被亂刀砍死,有的成了尸塊七零八落,有的被斬成兩斷,場面一個比一個凄慘,但趙旭卻是一刀割喉而死,現場并未留下兇手的線索,府里的財物也都好好放著,從目前來看這是一場目的極為明確的滅門案件。 江木問:官府方面有什么線索嗎? 劉浩搖頭:在我們登島之前還沒有,現在有沒有就不知道了,大概是仇家尋仇,那些尸體全收進衙門下的義莊。 許念道:這件事是挺玄乎的,尤其是趙鏢頭。 劉浩點頭:對,說起趙鏢頭就更離奇了,他雖然是一刀割喉,但是面容被毀,血rou模糊看不出個人樣,要不是憑借他身上的物件以及自身的身體狀況,光從這張被毀的臉很難辨別究竟是誰,唉,如果沒有這樁事,也許趙鏢頭現在也在海島上。 他最后那句話還不如不說,滅門的慘案和突然走掉的三十七人,怎么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他們仿佛能看到那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在某天夜里遭遇不測,性命已失,容顏亦毀,倒在家里的血泊之中,身體漸漸變涼變硬。 真是越想越害怕,不知是那場面過于血腥,還是害怕自己是那不幸之人,這次談話會很快便散了。 告別了那些少俠,江木二人順著小道在程府轉了一圈,期間還看了那個據說是靈堂所在的位置,不過關得嚴嚴實實也沒有辦法進去,別的地方景色還算不錯,可看多了也就那樣,最后他們又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這也是實在沒別的地方去,總不能在準備喪禮的府里瞎轉悠吧。 客房內東西還是挺全,江木在書柜里拿出來一副圍棋擺開,抬頭看了看沒事就念經打坐的和尚。 據說玄映大師棋藝高超。 旁人謬贊。 我棋藝也一般,大師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