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沈默醒的比自己早，視線從屏幕上滑過去，似乎有些眼熟。

    再看兩眼，沈默拿著的是自己的手機(jī)。

    黎瑜言低低笑了一聲，伸手將沈默摟緊，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里，低低笑道，在查崗啊？

    沈默不說話，把手機(jī)放回去，反手摟住黎瑜言的后背。

    黎瑜言還不知道沈默看見了什么，順勢將他往自己懷里抱了抱，手掌隔著一層布料貼在他后背，輕聲細(xì)語的喊沈默的名字，語調(diào)很寵溺，半開玩笑說，怎么？我想我的手機(jī)里也沒什么不能看的東西啊。

    沈默的聲音微微哽了一下，對，沒什么不能看的東西。

    他只是感覺到了黎瑜言所表現(xiàn)出來的另一面，一個不愿意將所有的東西都宣之于口的年輕人，對自己安靜而又專注的感情。

    或許沈默永遠(yuǎn)都不能共情他那一刻的悸動，不知對方對自己的心動從何而來，卻義無反顧的沉浸在對方深沉的愛里，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大概是年紀(jì)大了，所以容易被感動吧，他想。

    黎瑜言還在沒怎么睡醒的懶散狀態(tài)里，憑借著本能去吻沈默的鬢角和眉尾，嘴唇一下下輕啄，細(xì)細(xì)密密，仿佛一張溫柔的網(wǎng)罩下來，讓沈默情不自禁的沉溺下去。

    沈默沒對黎瑜言說自己看見了什么，態(tài)度一如往常，只是沉默著去擁抱對方，閉上眼睛，長久不說話，享受當(dāng)下的溫存。

    膩歪最起碼有半個多小時，他們才起床收拾，出去吃了頓飯，沈默要看劇本，黎瑜言就在旁邊陪著，他明天下午才會離開，繼續(xù)回到劇組里工作，這一兩天的空閑，用來陪沈默。

    劇組的工作人員知道黎瑜言來探班，有些膽大的，偷偷去要了合影，黎瑜言答應(yīng)下來，讓他們幫忙保密自己來探班的事情，工作人員一口答應(yīng)。

    說是保密，其實(shí)只是延遲被大眾知道的時間罷了，片場這么多人，遲早會傳出去的。

    沈默拍夜戲，黎瑜言也跟著去片場，跟了他全程，包括化妝和造型的時間。他在沈默忙的時候基本不說話，就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化妝師的目光時不時從黎瑜言身上略過，看見他望著沈默的眼神，總覺得有點(diǎn)貓膩。

    好兄弟會這樣眼也不眨的盯著對方看這么久嗎？會用這種眼神看著對方嗎？

    黎瑜言叫外賣過來，咖啡和水果還有夜宵，請劇組的工作人員吃，不少人偷偷拍了照跟朋友炫耀，沈默裹著外套，有些好笑的看著他，你這是完全不怕被發(fā)到網(wǎng)上了是嗎？

    黎瑜言說，你以為真能瞞住啊，肯定會被發(fā)到網(wǎng)上的。他抬起頭，朝沈默笑了一下，不過我不介意，隨便他們怎么發(fā)，反正我來探班光明正大。

    探班歸探班，只有兩天休息時間還跑來探班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黎瑜言的工作并不輕松，在推掉了商務(wù)拍攝，說自己沒有時間的情況下，卻這樣整夜的呆在沈默的片場陪他拍夜戲，這可不是普通的好兄弟可以解釋的。

    沈默讓他去房車上休息，困了就睡，他在拍夜戲，黎瑜言回到劇組之后要正常作息的，不能被帶偏。

    黎瑜言原先還不怎么愿意，在沈默故意冷下臉來警告的時候才妥協(xié)，說陪他到下半夜，就去車上休息。

    沈默見他讓步，便沒有再多要求，就當(dāng)是黎瑜言熬了個小夜。

    不過唯一有點(diǎn)尷尬的就是，他這電影就是愛情文藝片，難免會讓黎瑜言看見些肢體動作，摟摟抱抱，深情看著女主角，說著一些膩歪的話。

    沈默前一天把人給哄好了，黎瑜言還不至于頻繁吃醋生氣，但他就是改不了的心虛，每一條拍完都會往黎瑜言那邊看，搞得黎瑜言很是無奈，在他休息等拆軌道的時候過來說，你不用這樣。

    沈默問，什么？

    不用這么緊張，沒事的。黎瑜言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這部電影要拍什么，都是工作，能理解。

    沈默有種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覺，嘴硬說，我沒有在意這個啊。

    黎瑜言笑了一下，你每拍完一條都要往我這邊看，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

    沈默啊了一聲，有嗎？

    你這樣的話，我會因?yàn)橛绊懙侥愎ぷ鳡顟B(tài)而過意不去的，黎瑜言故意說，之前什么狀態(tài)，保持好就行，不要被影響。

    沈默摸了下自己的眉毛，好，我知道了。

    黎瑜言看著他頭頂小小的旋，心底很是柔軟，如果你擔(dān)心的話，我等會就換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你就當(dāng)我不在片場就好。

    沈默吐槽，那更奇怪了吧，看不見你不說，卻知道你藏在片場的某一個角落，好像被偷窺一樣。

    黎瑜言失笑，好好好，那你要真的放不開，等會我就回房車去，在車?yán)锏饶悖冒桑?/br>
    沈默點(diǎn)點(diǎn)頭，你還是早點(diǎn)回去休息，別陪我熬了。

    就算是年輕，身體扛得住，也沒必要熬不該熬的夜。

    這里這么多人，不知道誰就在暗中看著，黎瑜言沒辦法做更多親密的舉動，最后，只能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好，那邊在叫你了，過去吧，我也回車?yán)锪恕?/br>
    沈默點(diǎn)點(diǎn)頭，不疑有他，轉(zhuǎn)身回到試好光的鏡頭前，平復(fù)了一下呼吸，準(zhǔn)備繼續(xù)開拍。

    他不知道的是，黎瑜言還是換了個不容易會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站住了，靜靜看著在燈光下的沈默，看他跟工作人員溝通，然后一秒進(jìn)入狀態(tài)，在面對對手演員的時候，演繹角色。

    晉慧對于黎瑜言來探班這件事很意外，畢竟好像他們前幾天才八卦過他，而看他跟沈默的互動，看起來的確很熟，來探班這事兒，在黎瑜言這個頂流身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想起剛剛在姐妹小群里分享的消息，在下一條準(zhǔn)備前，主動問沈默說，沈老師，你知道黎瑜言是不是單身嗎？

    第73章 突然的對話

    沈默原先還在走神,聽見這話立即看了過來，目光在晉慧臉上巡邏幾圈，不咸不淡問,怎么了？

    晉慧沖他笑笑,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么,身邊有小姐妹對黎瑜言有點(diǎn)意思，所以趁著這個機(jī)會，就想知道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單身。

    沈默輕輕笑了下，神情有些疏離,怎么不見到的時候自己問，這樣還能多說幾句話。

    晉慧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黎瑜言泡在劇組里,沒什么機(jī)會見面，估計也就是在活動比較多的時候要聯(lián)系方式，看看能不能約出來之類的。

    當(dāng)然這前提還得是知道黎瑜言是單身,不然主動表達(dá)出那個意思，對方拒絕說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那得多尷尬。

    沈默不覺得自己會管這種事情，但無法否認(rèn)的是，他的心里還是會有丟丟不爽的,畢竟無論是誰知道有人在盯著自己的男朋友，都不會太高興。

    沈默思考了下自己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告訴對方,大概是有了吧。

    晉慧一驚,真的假的？

    沈默輕輕笑了一下，看著她說,是真的。

    晉慧有些不敢置信，前幾天他們還在八卦黎瑜言的感情問題，當(dāng)時沈默看著還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似乎對于有人在背后說黎瑜言這件事很反感，結(jié)果今天就直接告訴自己黎語言談戀愛了，這是不是有點(diǎn)太爽快了？

    沈默看她不相信，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

    晉慧點(diǎn)點(diǎn)頭，有點(diǎn)。

    沈默笑了，為什么？

    嗯。晉慧措辭了一下，笑著說，畢竟這不算小事嘛，我都沒想到你會直接告訴我。

    沈默的語調(diào)很溫和，聽不出有任何尖銳的感覺，如果你去問黎瑜言的話，他也會這么回答你的。

    ？晉慧想問你怎么知道的，難道黎瑜言這么愛秀恩愛嗎？不熟的人問一下感情狀況也會和盤托出？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是這段時間跟沈默在一起拍戲關(guān)系熟了，所以他才會告訴自己，那這樣的話是不是不能跟她的小姐妹說？

    她這么想著，身邊的沈默卻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輕飄飄扔出一句沒關(guān)系，我既然敢講這個話，當(dāng)然就會為它負(fù)責(zé)，你可以直接這么回答你的朋友，就說黎瑜言已經(jīng)談戀愛了。

    晉慧一時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好，沈默坦蕩的讓她有些恍惚，好像還在跟自己開玩笑一樣，一時間心中有些撓心撓肺，如果黎瑜言此刻在這邊的話，她說不定就真的會問出口了。

    她感慨一句，你們關(guān)系真好。

    沈默嗯了一聲，是還行。

    后來黎瑜言聽沈默給自己轉(zhuǎn)述這件事情，樂的不行，擁住他用力親了好幾下，沈老師你也太有意思了。

    他能想象出沈默一本正經(jīng)忽悠晉慧時的模樣，一定很可愛。

    沈默推開他，做什么，我本來就是說實(shí)話而已。

    嗯，對，是實(shí)話，黎瑜言附和他，謝謝沈老師幫我擋桃花。

    桃花？沈默加重了這個詞的字音。

    不對，不是桃花，是沒有必要的試探。黎瑜言正色，這樣還挺好的，下次如果別人來問我，我也這樣答。

    你還是算了吧，沈默說，如果我這樣說是還能勉強(qiáng)算是在開玩笑，畢竟不是你本人直接承認(rèn)，如果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傳到別人耳朵里，指不定又會變成什么樣，還是消停點(diǎn)吧。

    說實(shí)話，這樣問他的人其實(shí)也不少，在沈默不知道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拒絕過別人許多次。

    但這種事情沒必要讓沈默也知道，這只是他應(yīng)該做的。

    可沈默幫自己拒絕這件事情就很不一樣了，他明明可以裝傻糊弄過去的，卻還是忍不住說了真話。

    他沒有在這里待太久，沈默也沒有挽留，知道彼此還有事情做，最好的方式就是將手頭的工作做好再見面。

    將近忙了又有一月有余，才相繼殺青。

    沈默擠出一些假期來，決定跟黎瑜言一起休假，而對方并不想將時間浪費(fèi)在家里，便建議說一起出去玩。

    沈默想想也沒有異議，兩人一起收拾了行李，在旅游淡季偷偷出門。

    天氣正好，風(fēng)吹得很舒服，很快就要迎來夏天，因?yàn)榕卤慌牡剑员銢]有肆無忌憚的在外牽手，只肩并肩走在一起。

    黎瑜言揚(yáng)起頭，閉著眼感慨道，等我們以后退休了，要換一個有院子的房子，天氣好的時候就出來曬太陽。

    沈默說，那天氣不好的時候呢？

    黎瑜言側(cè)過臉看他，天氣不好的時候，我們就窩在沙發(fā)上聽雨聽雪，最好再養(yǎng)一只貓。

    沈默忍不住笑了，你還挺有規(guī)劃的。

    當(dāng)然，黎瑜言說，其實(shí)應(yīng)該養(yǎng)兩只貓，他們彼此作伴，我們不在家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那么孤單。

    沈默嘲笑他，你20才出頭就已經(jīng)開始想著退休計劃了，不怕別人說你沒有上進(jìn)心嗎？

    怎么會，上進(jìn)心我還是很有的，但也要提前想好以后的事情，這樣等到那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才不會覺得慌亂，而且會有個念想。

    什么念想？

    就是工作特別累的時候，想一想再干個幾十年就可以跟沈老師一起退休曬太陽，一定會很有動力。

    沈默笑的不行，兩個老頭子曬太陽嗎？是不是還得拿把扇子沏壺茶之類的？你說的我畫面感都出來了。

    也不是不行，黎瑜言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如果沈老師愿意的話，我們也可以去旅游，不用太趕，就那樣慢悠將每一個城市都逛一遍，應(yīng)該也會很有意思，你覺得呢？

    沈默想了想其實(shí)都好，無論是哪種方式，只要身邊是這個人就可以，說句可能有些丟臉的話，在黎瑜言形容完之后，他就已經(jīng)開始想象那一天真的到來他們會如何生活，而自己和他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起初的兩三天逛完，整個人懈怠下來，沈默有些累，便在旅行的第4天決定待在酒店里補(bǔ)一補(bǔ)覺，挑一下后面遞過來的劇本。

    黎瑜言沒有反對，對他來說出去玩和在酒店陪沈默都是一樣的，他也接到不少本子的邀請，便跟著沈默一起窩在沙發(fā)上，投影儀放著不知名的綜藝當(dāng)做背景音。

    他們都沒有太專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這綜藝似乎是田園類的，鄉(xiāng)村牧歌，嘉賓們被領(lǐng)著去喂雞，喂羊，喂豬，其中一個女嘉賓手里捏著一只蘋果，剛咬了兩口，剛要遞給仰起頭頂她手心的小豬，旁邊嘉賓就連忙攔住她說，豬不可以吃蘋果的。

    黎瑜言低頭去看躺在自己腿上的人，輕聲細(xì)語，仿佛在說一件尋常不過的事情，沈老師你知道嗎？其實(shí)豬是可以吃蘋果的。

    噢。那就吃唄，不過我沒有不養(yǎng)豬。沈默隨口回了一句，并沒有放在心上，繼續(xù)去看他的Kindle，陳陽首推的這個本子很不錯，他看的入了迷，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好幾分鐘后才騰的從黎瑜言腿上坐起來，兩只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他說，你剛剛說什么？

    黎瑜言看著他，還是剛剛那副神情，我說，其實(shí)豬是可以吃蘋果的。

    這一句話仿佛是什么暗號，瞬間激起了沈默的某些回憶，他想起另一個世界與自己十分不睦的黎瑜言，在綜藝上因?yàn)樨i能不能吃蘋果這件事情而斗嘴。

    當(dāng)時他便是站在反方的，覺得這些動物吃不了水果，攔下了黎瑜言，這件事情他早已忘卻，如果不是今天這一出，或許沈默永遠(yuǎn)都不會想起來。

    就像是開閘放水一般，在這一刻，某些記憶忽然涌出，所有從前他沒有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嚴(yán)絲合縫的對上了。

    他并不是一個好奇心非常強(qiáng)的人，所以當(dāng)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的時候，第一個反應(yīng)并不是去了解真相，而是將它放到一邊，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很多東西都不對勁。

    沈默的嘴唇抖了抖，問他，你怎么知道豬能吃蘋果？

    黎瑜言笑著說，這不是常識嗎？

    一模一樣。沈默恍惚想到他們爭執(zhí)時的對話，正如現(xiàn)在一般，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對方，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實(shí)回答，別對我撒謊。

    黎瑜言說，好的，你說，我不撒謊。

    沈默死死盯著他，你在原先的世界里，跟那個世界的我關(guān)系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