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著，沈默放在自己這兒的手機(jī)響起來，小唐從包里掏出來，不小心瞥到屏幕，備注言言兩個字格外刺眼。

    小唐：懂了，對外黎瑜言，對內(nèi)言言。

    他戳戳沈默，把手機(jī)遞給他，喏，找你的。

    沈默隨手接過，誰??？言言？我什么時候存的？

    小唐沉默地看著他。

    ？沈默疑惑，你看我干什么，問你呢。

    小唐：呵呵。

    沈默轉(zhuǎn)過臉看了對方幾秒，終于反應(yīng)過來，??？黎，黎瑜言？

    小唐沒說話。

    沈默皺著眉看他，你給我改的備注??？

    小唐：？好一個賊喊捉賊！

    他還沒來得及辯解，沈默就已經(jīng)以那副皺著五官的表情劃開了接聽，語氣一點(diǎn)兒也不像從前的親昵，喂？

    小唐暗暗腹誹，這倆人真吵架了？

    黎瑜言那邊很安靜，顯得他聲音也很輕，忙完了嗎？

    沒有。沈默扒拉兩下今天的拍攝案，還有兩組造型沒拍完，大概會晚一點(diǎn)。他隨口問道，有事嗎？

    這話落到小唐耳朵里，顯得沈默特別無情，特別是從前有對比，每回他接到黎瑜言的電話，還沒點(diǎn)接聽，臉上的笑容就已經(jīng)堆起來了，語調(diào)又溫柔，喊對方名字的時候，親昵讓人羨慕。

    休了個假，沈默就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聽這口吻語氣，好像下一秒就會跟電話那頭的人說，忙著呢別煩我之類。

    黎瑜言答，沒事，就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溜到嘴邊，差點(diǎn)被沈默就這么說出來，但好在被他臨時給堵回去了，語氣有點(diǎn)生硬，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在工作。

    嗯，好。黎瑜言又說，你不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嗎？

    沈默：不想。

    他扯了扯嘴角，勉強(qiáng)道，那你在干什么？

    我試鏡完，想想順路，所以就來找你了。黎瑜言淡定開口，就在你拍攝的棚附近。

    沈默愣住兩秒，抬手捂住話筒，轉(zhuǎn)臉朝小唐說，黎瑜言說他過來了，他以前也這么黏人嗎？

    小唐沒搭理他。

    沈默的確有點(diǎn)納悶，這不是才在一起呆了一個星期么，怎么各自剛?cè)スぷ鞯谝惶?，就又打電話又來找人的，有這個必要？

    他想到什么，松開手，對電話那頭道，我這里可能有點(diǎn)不方便，你要是無聊的話，要不要去隔壁棚看看施旗？

    黎瑜言反問，施旗是誰？

    沈默想，好家伙，這人比自己還要沒心沒肺，小唐說施旗得追了他大半年，估計(jì)期間接觸不會少，這會兒居然問自己施旗是誰，一點(diǎn)兒停頓都沒有。

    就，你們合作過的，上回你電影給你唱OST的歌手，網(wǎng)上不是挺火的嘛。沈默摸摸耳朵，他剛剛還過來找我，跟我提起你呢。

    黎瑜言納悶，那應(yīng)該是跟劇組合作吧，不完全算是跟我。他頓了頓，委屈道，他能來找你聊天，我來找你你就沒空？

    沈默：

    這小孩兒真煩！

    行吧行吧，沈默松口，你要是無聊就過來，口罩戴戴好，我等會兒的確還要拍攝，沒空陪你。

    小唐出去接人，沈默到休息室改妝換造型，化妝師剛拿卸妝棉簽把他眼線擦掉一半，黎瑜言就跟著小唐推門進(jìn)來了，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衛(wèi)衣，鴨舌帽黑色口罩，看著挺幼。

    沈默通過化妝鏡看了他一眼，黎瑜言察覺到，立馬抬起手來，朝他動了動手指，抬起下巴，努力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睛。

    沈默被這一幕逗笑，唇角邊淺淺陷下去一點(diǎn)痕跡，身邊的人都轉(zhuǎn)過臉去看門口的他，而只有一直看向這邊的黎瑜言捕捉到。

    化妝師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猜到有可能是沈默的朋友，但已知熟的那幾位好像又不是這個身型，不由得多瞄了兩眼。

    沈默老大哥做派，在黎瑜言靠過來時主動問他，工作怎么樣？

    算是順利吧。黎瑜言回答，聲音壓低了，聽起來悶悶的，估計(jì)后面會忙一段時間。

    沈默的眼睛立馬就亮了。

    黎瑜言自然也沒漏過這個細(xì)節(jié)，好氣又好笑，你還有多久？

    沈默看了一眼小唐，后者立馬站出來，估計(jì)還有一兩個小時吧，順利的話。

    行。黎瑜言點(diǎn)點(diǎn)頭，四下環(huán)顧，拉了一把椅子過來，直接坐在了沈默旁邊，你先忙，我在這里等。

    估計(jì)就算是陳陽也不會有這么好的耐心，剛?cè)肴δ嵌螘r間偶爾還會有這種待遇，陪著一起出出通告什么的，現(xiàn)在他手底下又收了其他藝人，大部分交流都在微信上。

    差不多有好幾年了，沈默獨(dú)來獨(dú)往，身邊除了這些工作人員之外，沒有再添過新的面孔。

    他瞥了黎瑜言兩眼，對方還真就拿著手機(jī)開始玩起來了，右上角電量數(shù)字顯示的很健康，一看就是已經(jīng)做好了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

    就非得要跟自己一起回家唄？

    沈默朝他的方向歪了歪身子，那什么，剛剛施旗來關(guān)心你呢，不去看看他？

    黎瑜言點(diǎn)開游戲圖標(biāo)，橫過手機(jī)，頭也不抬，什么？

    把耳朵帶上。沈默翻白眼，還是說我喊他過來？

    黎瑜言這才抽空看了沈默一眼，帽檐下的陰影將他的眼睛蒙上一層灰色的紗，看不清情緒，你就這么想讓我去找他？

    沈默無語，這不是，他過來向我問你嘛，誰知道他是不是有急事。

    黎瑜言戳屏幕，能有什么急事。

    他倆真是不熟，雖然同人文里有多了一點(diǎn)有關(guān)于施旗的描寫，但黎瑜言記得很清楚，他跟施旗沒什么超過正常同事之外的聯(lián)系。

    不過他剛剛過來找沈默干什么？

    黎瑜言取消排位，切出去看自己的微信，果然，有幾條施旗發(fā)來的消息，因?yàn)橹庙數(shù)紫逻€有一些群聊，消息就被刷下去了。

    沈默眼尖，他還真給你發(fā)消息了啊。

    嗯。黎瑜言平時手速不錯，這會兒卻像是剛接觸互聯(lián)網(wǎng)的新人似的，一下下敲擊屏幕打字，好半天才把一句話給拼完，發(fā)送出去。

    沈默挑眉，回什么了？

    黎瑜言直接把手機(jī)給遞過來。

    小唐咔擦磕開一粒瓜子。

    沈默沒想到黎瑜言會把手機(jī)遞過來，這東西太私密了，有句話說的好，沒人可以笑著從對象的手機(jī)里出來，就算是他，也不會輕易把手機(jī)給別人看，但沒想到黎瑜言這一點(diǎn)停頓都沒有，直接就送到自己面前來了。

    而且角度吧還非常的湊巧，哪怕沈默不伸手去接，也能正正好看見他屏幕上跟施旗的聊天記錄。

    沈默一般不主動得罪人，但這個施旗吧，主動上門來挑釁，還搞小心思挑撥離間，他當(dāng)然就不舒服了，在看到黎瑜言的手機(jī)屏幕之后，頓時就爽了。

    施旗連發(fā)好幾條消息之后，黎瑜言給他回了一個，在沈老師這里，等他拍攝結(jié)束。

    沈默調(diào)侃，你說他會不會過來？

    說句有點(diǎn)缺德的話，他想看戲。

    不知道。黎瑜言朝沈默伸手，我想喝水。

    沈默瞥他，自己不會去倒？

    小唐：

    化妝師：

    黎瑜言嘆口氣，剛準(zhǔn)備起身，小唐就眼疾手快的把沈默的水杯遞給他了，別起來了，你喝這個吧。

    沈默：？！

    我敲！這是他的杯子好不好！他沒有跟別人分享水杯的習(xí)慣?。?！

    小唐疑惑地看了眼神情變得有些猙獰的沈默，不太理解為什么遞個杯子他就副表情了，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還是說他還在跟黎瑜言賭氣，所以剛剛才會讓黎瑜言自己去倒水，結(jié)果被自己給攪和了？

    黎瑜言笑了笑，接過他的水杯，卻沒打開喝，而是放到了另一邊的桌上，朝小唐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不用了，我等會兒自己去倒。

    小唐勉強(qiáng)緩過一口氣來。

    沈默看了黎瑜言一眼，目光里明晃晃寫著你很識相幾個字，似乎是滿意了，背靠著椅子，重新坐了回去。

    與此同時，休息室的房門被敲響，很禮貌的樣子，指骨敲在木頭上，篤篤篤幾聲，施旗的聲音跟著響起來，沈老師在嗎？

    第10章 咔擦咔擦

    沈默恨不得立馬從小唐手里抓一把瓜子過來。

    大概人類骨子里就有喜歡看熱鬧的天性，在知道黎瑜言告訴施旗他在自己這里時，沈默甚至還有些期盼施旗過來，不管這倆什么情況，怎么交流，黎瑜言肯定不會回避自己的。

    沈默示意小唐去幫施旗開門，自己老僧入定般坐在鏡前動也不動，化妝師知道避嫌的道理，手里動作的更加迅速，化妝刷掃的飛起。

    施旗進(jìn)屋，看見休息室好幾個人，一瞬間都望過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似乎想捕捉到一些什么。

    除了坐在化妝鏡前的沈默與他身邊那個一身黑的年輕人。

    施旗一眼就認(rèn)出了黎瑜言。

    他們有段時間沒見了，上次還是在公共場合，說不上幾句話，黎喻言就被拉去各種采訪合影，他本人也不是很喜歡這些交集，沒過多久，便悄悄溜了，直到需要他露臉的時候才忽然出現(xiàn)。

    好像不怕得罪什么人，也不太在意某些關(guān)系，全憑自己喜好來，不需要特地照顧那些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人心情，更不用玩那套所謂的表面功夫。

    他和沈默好像是兩個極端，一個偽裝的太好，一個又完全不屑偽裝。

    施旗朝沈默這邊走過來，短短幾步路，做了兩個深呼吸，無數(shù)次警告自己不要把手搭在黎瑜言的肩膀上，占據(jù)半面墻的鏡子映出他的臉，笑容有些不自然。

    沈默仰起臉往后看，語氣很自然，嗓音含著笑意，很淡，小施又來了？坐吧，要不要喝水？他朝小唐招了招手，幫小施拿個椅子來。

    小唐不知道沈默什么時候這么愛看熱鬧了，但還是乖乖拎了個椅子過來，看一眼仍在專心刷手機(jī)的黎瑜言，使了個小壞，把椅子放到了沈默的右手邊，施老師，您坐吧。

    只要他坐過來，跟黎瑜言之間就隔了個沈默了，場面一定很好看。

    沒想到的是，施旗順手就把椅子給拖過來了，直接放在了黎瑜言的旁邊，施施然坐下，神態(tài)自若，沒事兒，我坐這吧，離沈老師近一點(diǎn)。

    他說著，朝黎瑜言看了一眼，好像倆人之前就有什么沈默不知道的互動一樣，很自然與他搭話，什么時候回去？

    黎瑜言動也未動，仍舊保持著那個懶散姿勢，掀起眼皮看了施旗一眼，等沈老師拍完。

    沈默朝化妝師使了個眼色，讓他到自己左手邊來，這樣剛好可以隔開自己，讓這倆人慢慢聊，而自己表面看上去好像游離在他們之外，但其實(shí)鏡子里能看得一清二楚。

    施旗暫時沒發(fā)覺他這點(diǎn)小心機(jī)，在聽見黎瑜言的回答之后，心里還有點(diǎn)小小的不高興，但很快又在臉上堆起笑容，那晚上有事嗎？要不要一起約個飯？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小唐：咔擦咔擦。

    沈默：咔擦咔擦。

    不知道什么時候，沈默也從小唐那邊抓了一把瓜子來，盡量把剝果仁的動作放輕了，再加上休息室里的藍(lán)牙音箱正放著音樂，施旗一時半會兒便不會注意到他們。

    這種現(xiàn)場吃瓜的感覺還真是不一樣，沈默連帶著心情都變好了，一掃這幾日因?yàn)榇┑綍锏挠艚Y(jié)。

    黎瑜言動了動，把自己的帽子往上掀了一點(diǎn)，露出額頭與眉眼來，像是沒聽清剛剛施旗說了什么一樣，音調(diào)往上嗯了一聲。

    施旗張了張嘴，正欲給黎瑜言再重復(fù)一遍，對方就轉(zhuǎn)過了腦袋，從鏡子里去看沈默，沈老師想去嗎？

    好家伙，球被踢到自己這里來了。

    沈默還沒想到怎么找借口，黎瑜言就把臉給轉(zhuǎn)回去了，回答施旗說，哦，沈老師可能沒空。

    沈默：？

    施旗：？

    小唐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施旗盯著黎瑜言失神幾秒，仍舊不死心，又問道，那你有空嗎？

    黎瑜言抬眼與他對視，眼瞳在燈光下折射出淺色的光，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事。

    沈默想，是回去要收拾行李準(zhǔn)備進(jìn)組了么。

    他從妝臺上摸出一袋話梅，撕開包裝，隨便捻了一粒出來，張嘴剛咬下去，整張臉就被酸的皺在了一起。

    黎瑜言余光掃到，被他逗得彎起眼，輪廓頓時就柔和了許多，不住往沈默那邊瞄。

    沈默似乎要跟話梅打一場持久戰(zhàn)，要是換了別人估計(jì)就會丟下不再碰了，但他偏不，緩了幾秒鐘之后，再次嘗試，換了一顆話梅，直接扔進(jìn)嘴里。

    這顆大概更酸，沈默的表情更夸張，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眼睛都閉了起來，嘶嘶兩聲，差點(diǎn)沒當(dāng)場吐出來。

    黎瑜言輕輕咳了一聲，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努力抑制快要繃不住的笑意，忍得非常辛苦。

    施旗被化妝師擋著，看不見沈默在做什么，略微有些失控的情緒幫他腦補(bǔ)出了一些很奇怪的畫面，比如沈默躲在化妝師背后沖他擠眼做鬼臉之類，頻頻去逗黎瑜言，才會讓對方這樣。

    施旗清了清嗓子，什么時候進(jìn)組？我可聽說有不少導(dǎo)演想邀請你去拍他們的本子啊。他頓了頓，估計(jì)綜藝什么的也少不了，畢竟你現(xiàn)在這么紅。我看網(wǎng)上你的粉絲各種哀嚎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你，都想看你發(fā)微博來著。

    嗯。黎瑜言轉(zhuǎn)轉(zhuǎn)手機(jī)，調(diào)整姿勢，進(jìn)組再說吧，工作的事情還要再看。

    那邊的沈默已經(jīng)喝水漱完口，準(zhǔn)備去換衣服了，他朝這倆人擺擺手，那個，你們先聊，我去拍攝，有什么就找小唐。

    他不在，小唐得幫他看著，好方便等會兒轉(zhuǎn)播。

    施旗的臉色不太好看，本來就是想過來單獨(dú)跟黎瑜言說說話，化妝師要走是一定的，留個助理在這什么意思，監(jiān)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