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擠眉弄眼的，加上手勢各種暗示，楚嶼森緩慢地理解過來，眉頭蹙地更緊了，“是也沒什么，不要亂議論別人私事。”

    “我知道。”程浩太清楚自家藝人什么性子了，原則性太強，娛樂圈行走的八德典范，換做平時他當然不會跟他八卦，“問題是顧唯謹不愿意！”

    楚嶼森聞言怔了一下，眸光掃過去，工作人員正刷地合上車門，顧唯謹清雋的側臉一閃而過，抿緊的唇角微微向下。

    “你確定？”

    程浩點頭，“我親眼所見，他很抗拒。”

    當時劇組醫務人員提著藥箱推門出來，休息室里只剩他們兩個，程浩清楚地看見顧唯謹不斷拂開晏肅伸過去的手。他趕緊敲了下門，假裝什么都沒看見，笑呵呵地拎著東西進去。

    “森哥，晏肅什么背景你知道的吧，這部戲……”

    話說一半，副導演過來叫楚嶼森去補拍個鏡頭。

    楚嶼森應了一聲，低聲囑咐程浩：“盯著點。”

    *

    西原的空氣屬實干燥，陳立生鼻腔冒火，剛來就開始流鼻血。

    深山里條件有限，拍攝難度大，居住環境也差，怕演員身體不適應，前兩天的拍攝任務排得輕松一點。

    劇組就近租了幾處房間下榻，這個村落是集群式建筑，地上奉神佛，地下修暗道，遵二十八星宿布局，四通八達有如迷宮。

    剛安頓下，經紀人寧欣過來跟組探班。

    寧欣從老東家跳槽到和星傳媒，一干就是九年，跟顧唯謹合作七年。娛樂圈多急功近利之輩，像他這樣的清流很少，不炒作不營銷潛心拍戲，靠實打實的作品躋身一線演員。

    她確信，楚嶼森也會堅定不移地走同樣的路。

    盡管剛合作兩年，寧欣早把楚嶼森的秉性摸了個透徹，除了憂心他脾氣硬學不來服軟，容易得罪人，別的幾乎沒什么可cao心的。

    是以，寧欣一覺醒來看到#楚嶼森回復惡評#上了熱搜一，恍惚了半天以為自己做夢呢。

    雖然已經通過電話，說是手機中了病毒，寧欣還是不放心，趕緊忙完手頭的事，親自過來看看。

    這還是楚嶼森第一次出岔子。

    “沒什么事就好，程浩說你最近可能壓力有點大，我來看一眼才放心。”

    楚嶼森抬眼看過去，猝不及防被出賣的程浩趕緊低頭削梨子。

    手機里，支棱著小耳朵偷聽的溫嵐溪，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自己闖禍害楚嶼森背鍋，好心辦壞事的溫嵐溪有點內疚，鑒于她只是一只病毒幼崽，并不能翻出什么風浪，只好打工還債了。

    寧欣在問顧唯謹的傷勢，來的時候乍一看到他坐輪椅上，著實嚇了一跳。

    楚嶼森趁這間隙解鎖手機看一眼崽。

    界面飛跳，一只圓滾滾的奶團子正探頭探腦地溜進好友的莊園里。

    穿著娃娃領黑色公主裙，一只小手把腦后的漿果紅蝴蝶結發卡拿下來，卡扣叼在嘴里，小臉兒瞬間被蓋住一半。

    詭異的是，這種常人無法理解的迷惑行為，楚嶼森竟然電光石火間領悟到了。

    她在偷東西，蝴蝶結拿來當面罩擋住臉。

    楚嶼森：“……”

    渾然不知自己被盯住的溫嵐溪，貓著腰賊兮兮地溜到喂食的木盆跟前，趁小雞不注意，兩只小手捧起一把飼料，撒腿就跑，兩條小短腿捯飭地飛快。

    搶完就跑，真刺激。

    目睹作案過程的楚嶼森梗住了片刻，他家崽逃跑的樣子像極了偷貓糧的小浣熊。

    這個莊園功能應該是很久之前誤點開啟的，一直都沒打開過，團子怎么跑這里玩兒了。

    掃了一眼被偷飼料的好友，楚嘉行。

    這么不巧。

    身側有人，楚嶼森不好開口，只輕輕敲了下屏幕。

    溫嵐溪剛從某寶里順了一個比她個頭還大的鐵勺，扛著勺柄吭哧吭哧拖進莊園里，突然地震了一下，她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

    一抬眼，楚嶼森正看著屏幕，修長的食指點進中間的任務欄，在列表里隨意挑了個任務完成，領取飼料獎勵，喂食。

    奶團子溜圓的眼睛里冒著星星，“哇，好厲害！”

    稚嫩清亮的童聲乍然在休息室響起，眾人都以為楚嶼森在刷視頻，沒有人起疑。

    溫嵐溪嗷一嗓子喊完就反應過來了，小手緊緊地捂住嘴巴，清黑的眼瞳警惕地骨碌碌轉了兩圈。

    楚嶼森眸底笑意更甚，眉眼溫柔。

    一旁寧欣跟顧唯謹聊完，余光瞥過來，怔了一下。

    *

    遠在千里之外的楚嘉行小朋友，感覺這個世界玄幻了。

    事情是這樣的。

    在家連著補習整個周末的他，奮筆疾書趕在晚飯之前寫完全部作業。想起來好久都沒進莊園喂小雞，偷偷把被沒收的手機拿回來用一下。

    怪事發生了，就在他正準備點擊喂食的時候，一只黑色的不明物體突然從屏幕左側溜進來，步伐隱隱透露出一絲猥瑣。下一秒，只見它飛快地捧起一把飼料，拔腿逃竄。

    楚嘉行小朋友和他的小雞都懵了。

    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沒過多久，更不可思議地事情來了。

    他哥竟然給他的小雞喂食了！

    楚嘉行嘴巴張成o型，看著最上方對話框上的紅色圓點，又確定了一下昵稱，真的是哥哥！

    [哥哥：我幫你喂了飼料哦]

    猶豫了一下，沒舍得點開，楚嘉行愣在原地呆了一分鐘，倏地興奮地握著手機跑下樓。

    他媽正敷著面膜追劇。

    “mama媽！有一只吉祥物來我的小雞莊園偷飼料！”

    楚嘉行邊跑邊喊，“你快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啊？還有我哥，我哥給我的小雞喂食了！”

    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嘖了一聲，“他煩你煩得要死你不知道啊，喊什么喊，作業都寫完了嗎就玩手機？”

    楚嘉行奔涌的熱血一瞬間冷卻了，嗓子艱澀地咽了口唾沫，哦了一聲，轉身上樓。

    作者有話要說：　　失蹤人口回歸，居中閃現對角鞠躬環繞跪地離散變換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今天明天各三更，之后恢復日更，卑微筆芯.jpg

    第5章

    寧欣給楚嶼森講了一下后面的行程安排，她還有事要處理，這次來就是看一眼，再連夜趕回去。

    估算了下時間，走之前叫顧唯謹一起宵夜，順帶多囑咐兩句。

    沒想到，顧唯謹是被晏肅推過來的。

    寧欣愣了一下，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跟在兩人身后的樂言，語氣似帶薄責道：“樂言，你怎么能讓晏肅替你做助理的工作呢？”

    晏肅不拿自己當外人，笑意散漫，“我愿意推，用不著她。”

    “那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呢。”寧欣客套了一下，“要不一起吃點宵夜？”

    她話音未落，晏肅已經自己拉開椅子，挨著顧唯謹坐下了，嘴上道：“既然寧姐盛情邀請，那我就不客氣了。”

    寧欣：“……”

    房間里的人，楚嶼森向來沉默寡言，樂言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平時顧唯謹雖然話也不多，但一貫溫和周到，這會兒卻一言不發似有心事。本來唯一一個會活躍氣氛的程浩，湊巧這會兒出去辦事了。

    偏偏晏肅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泰然自若地拿了雙筷子，夾了只蝦剝了起來。

    “聽顧老師說，你等下還要趕飛機啊，行程這么緊的嗎，剛來就要走。”晏肅將剝好的蝦rou放到了顧唯謹面前的碟子里，隨口問道。

    寧欣對著那只蝦怔了一下，看了眼姿態隨意的晏肅，不動聲色道：“那邊有點急事，這次來……”

    頓了一下，寧欣話鋒一轉，“是因為聽樂言說，唯謹受傷坐輪椅，不放心來看一眼。”

    這部雙男主的戲最終定下了沒什么表演經驗的流量鮮rou晏肅，寧欣一開始是頗為意外的，畢竟之前接觸的另一名男演員更有優勢，不過晏肅作為嘉悅娛樂太子爺，這部戲的投資人，沒什么可說的。

    嘉悅的公關手段可謂十分霸道，寧欣一直暗下警惕，生怕她家兩個藝人吃悶虧，不過好在對方始終沒有什么動作，似乎并不打算搶風頭。

    “那您可得好好勸一下顧老師，危險戲份不用替身還重拍好幾條，也太拼了，這一受傷，您不也跟著折騰嗎。”

    寧欣敏銳地捕捉到，顧唯謹有一瞬擰起了眉頭。

    聊了沒幾句，房間里只剩下碗筷零碎地碰撞聲，寧欣換了個話題，“對了，聽說西原這一帶的建筑很有特色，即便是表面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農村老房子，也有可能在底下修了復雜的暗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晏肅道：“沒那么夸張，暗道確實錯綜復雜，但出入口一共沒幾個，你說的普通老房子里基本修的都是農家地窖。”

    寧欣有點遺憾，“可惜這次來時間太趕，下次有機會參觀一下。”

    “想參觀現在就有機會啊。”晏肅唇角微掀，上揚的眼尾帶著點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住的地方就剛好有一個入口，聽說……”

    話是對寧欣說的，但他從始至終看得都是顧唯謹，還裝模作樣地解釋，“只是聽說啊，出口在顧老師那里，好像是床頭？”

    頓了一下，又笑道：“或者是床尾，反正我沒試過。”

    他面上是一貫不怎么收斂的肆意，眼神似笑非笑地停留在顧唯謹臉上。

    明知道對方沒有強烈抗拒只是在忍耐，明知道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已經觸及他的忍耐極限，但還是懷有一點僥幸的希望，惡意放縱骨子里的破壞欲，清醒而警惕的越界試探。

    果然，人還是要少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顧唯謹黑了臉。

    晏肅清楚地看見他眼底涌起的憤怒，在心里嘆了口氣，這情況怕是要廢號重練了。

    氣氛微僵，敏銳如寧欣，早察覺到有一點不對勁，心里隱隱有了猜測，卻沒想到晏肅竟然這么明目張膽。

    余光瞥見顧唯謹繃緊的手臂肌rou，她當然要避免兩人有明面沖突，正要出言緩和局面，楚嶼森卻先開了口。

    “聽起來挺有趣的。”

    楚嶼森嗓音寡淡，“師哥，能換下房間嗎，我有點好奇。”

    顧唯謹怔怔地說了聲“好”。

    這回輪到晏肅黑臉了，他本來就沒想過做什么，總不能半夜三更鉆到顧唯謹床上去，只是晚上躺下的時候會覺得自己離顧唯謹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