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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與我竹馬又青梅 第62節

    “你都把了半天脈了,你……”相闕眼見相安攥著被子的手緊了緊,又聽得她一會喊著凌迦的名字,一會又喊冷,遂而翻箱倒柜去找云被。

    “安安無礙,不過染了風寒!過了子時,便是上弦月之日了,她的寒疾欲要發作,才會這般。”凌迦抬頭望見抱著兩大床云被的相闕,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兩床錦被壓下來,安安半條命便沒了。”

    “jiejie在喊冷!”相闕徑直走過來,要將被子給相安蓋上。

    “行行行,你出去吧,安安在我身邊,出不了事!”凌迦擋過相闕,覺得他簡直比雪毛犼還要難纏。

    “你?”相闕望著氣息尚且不穩的凌迦,“你自己如今都是這幅模樣,你要怎么照顧jiejie?還是我看著她吧,你且回煉丹房調息去!”

    “洪莽源中,除了本君,不可能再有第二個男人能守在她床邊。”說話間,凌迦已經脫了風袍。

    “我是他弟弟,一母同胞的親弟。”

    凌迦也不理他,只又解開腰封,扔在床邊。

    “闕兒……”相安虛弱地喚了一聲,頓時相闕來了精神,無比得意地沖凌迦遞了個眼神。凌迦卻只抬眸望了眼相安,笑了笑繼續解開衣襟。

    “jiejie,你哪里不舒服?”相闕小心翼翼地握過相安的手,溫言道,“姐夫近日里也不太好,且讓他回煉丹歇息,我陪著你可好?”

    “闕兒!”相安緩緩睜開眼睛,眼峰掃過凌迦方才回到相闕身上,“你回寢殿吧,靜心休息。jiejie這里有你姐夫便好。”

    相闕愣了愣,半晌才“哦”了一聲,慢吞吞幫把相安的手塞回錦被,掖好被角,方才不甘不愿地起身,沖凌迦翻了個白眼。

    凌迦挑了挑眉,轉入了內室,再出來時已經是一身寢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衣襟也未閉合,露出一截健碩的胸膛。

    “你……”相闕驚道,“jiejie讓你陪著她,你……脫衣服、你穿成這樣作甚?”

    “給安安治病,調理身子。”

    “jiejie都這樣了,你還要……你枉為神君!”

    凌迦已經徹底不想再同他說話,只一拂袖將他扔出了昭煦臺,瞬間閉上了兩扇大門。

    相安雖有些醒了,卻仍舊模模糊糊,只覺心悸得厲害。不久前的夢一直徘徊在腦海中,整個人便又生出一點恐慌。此刻因凌迦半躺在床榻,伸手將她抄進臂彎,她便稍稍靜下心來,往他胸膛靠了靠,待熟悉的藥香彌散開來,她方才覺得心下稍安。

    “可是夢魘了?”凌迦拂開她覆在鬢角的發絲,又探了探她額頭,依舊一片guntang。

    “我夢見……夢見……”相安睜開雙眼,只覺實在不詳,復又合了眼眸道:“記不清了。只是阿諾,你可是會永遠陪著我。”

    “自然!”凌迦輕輕撫著她的頭,“你我皆是神澤之身,千秋萬載都是在一起的。”

    “可是我……我找不到那一抹氣澤,我好怕……”相安只覺自己明明寒氣浸入骨血,內里冷的發抖,可是周身卻萬分灼熱。而凌迦身上溫冷適中,仿若一方尚好的玉石,觸手生寒,卻又無形中繞著一股瑩潤溫和的氣澤。

    “有沒有舒服些?”凌迦見她貼得自己更緊了,只微微推開她。

    “嗯!你推我做什么……讓我靠一靠……”相安又蹭了上來,有些委屈道。

    “這是鐵馬冰河心法上彌散的氣澤,只是為了給你退熱。你別貼太近,如今我控制得不甚穩當,極易入你體內。若如此,稍后你寒疾發作時便更難受了。”

    “你用心法給我退熱?”相安聞言,整個人清醒了一半,翻身卷過被子,怒道:“回你的煉丹房去,不用你陪我!”

    凌迦望著那一點融在被衾中的身形,連人帶被撈了回來,奈何相安埋在被子里,掙扎著不愿理他,只有含糊不清的聲音帶著哽咽傳出,“你統共就剩了那么點修為,還隔三差五以靈力給闕兒煉藥……我不過是風寒,我不要……”

    凌迦撥了幾次被子,也沒能把相安從被衾里扒開,無奈化術法掀開了一點被角,方才讓她露出了頭。

    相安眼淚盈盈,目光迎向凌迦時,卻又是一臉怒色,別過頭不愿看他。

    “你聽我說。”凌迦從后頭靠上她肩膀,伏在她耳畔哄道:“再過大半時辰,你的寒疾便發作了。我來不及給你熬退燒的湯藥,你要是寒疾復發時,還發著燒,我便需聚更多的靈力化御寒之氣護著你,屆時我靈力損耗得更快……”

    凌迦的話還沒說完,相安已經掀開被子蹭回他身上,抱著她一同躺下。然后又退開了些,仰著頭顫巍巍道:“這樣可以嗎?不是很近,我就碰到你一點點!”

    凌迦手掌覆在她后背第二節 脊骨處,將她往身側又攬回一點,笑道:“還可再近些,也無妨!”

    相安躬著身子,只有面龐貼在凌迦胸膛,身體其他部位都盡可能不碰到他。她希望自己快點退燒,能恢復一點力氣,然后她便可以練一夜御寒劍法,擋過半日寒疾,也免得他再耗靈力。

    她尋找半年,翻遍洪莽源,都搜不到那一抹紅塵濁氣。而這半年里,凌迦尚且來不及復原修為,相闕卻已三次被體內最后一重氣澤所控,一次差點失手傷到她,一次出海傷了沿岸數百生靈。至此,凌迦開始以靈力給相闕制藥,自己便開始越來越虛弱。

    她縮在凌迦懷里,周身開始發汗,人亦清醒了些,終于鼓起勇氣開口道:“阿諾,若闕兒再傷及無辜,就不救他了,我會動殺了他。”

    “你們倒還真是親姐弟,昨日里他同我說過這事了,要我拍碎他!”凌迦側身揀了方帕子,給相安把額上薄汗擦去,“如此,我自然無需再費心煉藥。但是隨著他身死魂消,他體內那抹怨氣飄散開去,無影無形,以我如今的修為根本不能及時捕獲。屆時這怨澤之氣同游蕩在洪莽原中的紅塵濁氣相結合,滋生魔魘,豈不更是麻煩。若那紅塵之氣已在有形之物上,魔魘生形,估摸到時我需生祭了元神方能滅之了。”

    “所以,只有找到那抹紅塵,方是上策!左右我如今不過虛弱些,總比魂飛魄散好吧!”凌迦掌心覆在相安額上,感知她燒退的差不多了,便將她摟的緊了些,只繼續道,“其他一切,你都莫想!便是找尋那氣澤,你也且慢慢地。今日風寒是小,你連日cao勞,憂懼堵于心口,方才會暈厥。憂思過甚,傷了肺腑便不好了……”

    突然間,相安渾身抖了一下。凌迦原本覆在她后背的手尚未化出御寒之氣,她已經掀了被子起身,化出月劍往外走去。

    “做什么?”凌迦驚了驚。

    “我練劍去,可以驅寒!”

    “練什么劍,三更半夜……”凌迦一把將她拉了回來。相安周身寒氣本就已經開始蔓延開來,只暗里控制著顫抖。凌迦如此一拽,便徹底站不住,整個人倒下去。卻也未感到床榻的生硬,反倒是覺得后腦一陣溫熱,原是凌迦怕她磕到,早已防備著托起她頭。然而她尚未反應過來,凌迦便傾身壓了上來,因他穿著寢衣,衣襟更是一直敞著,如此相安整張臉便被他按入胸膛。

    “別……我練會劍便好……你別再化御寒之氣了……”相安只覺周身寒氣退下一些,絲絲暖流蔓延開來。

    “你別去練劍,我也不化御寒之氣,各退一步可好?”凌迦抽回那只撫在她后腦的手,拉過玉枕給她枕好,稀稀落落的吻滑過相安額頭鬢角,至耳垂時竟啟口含住了片刻方才稍稍退開了些,低頭望著明明已經退燒,面色卻再次酡紅的相安。

    “嗯……我不去……”相安也不知何時起,周身一陣酥麻,渾身抖的更厲害些,卻又覺得不是因為冷,只迷糊著雙眼斷斷續續道,“你個騙子……你說話不算話……你別化御寒之氣了……抱一抱……抱一抱我便好……”

    “本君一諾千金,如何便是騙子了!當真是半點氣澤也沒化……”言語間,凌迦手中捻了個訣,撤下帷帳,熄了燈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抱起她。

    “你……”相安皺了皺眉,忍過一點痛意,片刻間直覺體內驀然彌散開絲絲暖意,雖不如御寒之氣那般磅礴溫暖,卻足以扛過寒氣的蔓延。

    “可有暖和些?”

    “嗯……”

    相安話音落下,凌迦一直攬在她腰間的手稍一用力,便將她徹底摟緊了,半點間隙都沒有。

    一瞬間,七海之上,再次掀起浪潮,勾起九天荒火,連綿彼伏,愈見洶涌。

    昭煦臺中,相安一聲悶哼,生生咽下了本該破口的叫喚聲。滿目含春的眸子里想要攢出一點怒色,瞪一瞪伏在身上的男子,卻在和他四目相視的一瞬里,徹底淪陷下去。

    “忍著做什么?”凌迦從頭到腳沒一處是安分的,口中言語落下,“不久前這般,滿殿皆是夫人的聲音,我覺得甚好!”

    “闕兒說的沒錯……”相安喘息道,“你……枉為神君!”

    “此刻,不許提別的男人!”

    “他……是我弟弟!”

    “那也是男人!”

    “……”

    亦不知過了多久,七海潮水退,浪濤息,海天分離開來,復了清明之態。卻聽殿內男子聲音響起,“夫人,我當真是累了,你能否夸一夸我?”

    “夸你什么?乘人之危?我若持君威,此等行徑,便該將你罰至蒼梧之野面壁!”

    “卸磨殺驢,少主好手段……”

    “那個……夫君,下月我寒疾發作……你別化氣澤了,我也不去練劍,我們還這樣,好不好……”

    彼此心悅的兩人,短暫得忘卻了周遭的困頓。天色稍明時,邯穆來報,說北海水君拂章有急事啟奏。凌迦同相安自是以為尋找的那抹氣澤有了線索,匆匆上殿方知無甚關系,但也算有所聯系,亦算得一件喜事。

    原是白姮同拂章結伴尋找氣澤,拂章不慎,于妖族之地誤闖金光塔,中了塔里的“千媚”瘴氣,白姮心急救她,以身相誘,引出了瘴氣,只是如今亦還受著傷躺在北海。而兩人本就傾心,經此一役,便徹底交了心。拂章更是磊落君子,留了白姮于北海,亦不想她造人非議,故而決心同她成婚。如此呈了卷宗于凌迦,懇請準予。

    “以身相誘——”凌迦看著卷宗,又垂眸望著殿下的拂章,只笑道,“你的心思,本君自是清楚。只是這數萬年了,倒不知白姮是從何時開始的?”

    拂章微紅著臉,望了望正座右手處的相安,只恭敬道:“當年君后負起離殿,君上命七海齊出,我們便……”

    “嗯,你本事挺大!”凌迦將卷宗扔還給拂章,“本君走失了妻子,倒便宜了你公差出海,抱得美人歸……這卷宗本君不批!”

    相安渾身酸痛,軟綿綿靠在正座。她同白姮少年相交,向來清楚白姮的心意。本想著拂章若只因恩德娶白姮,她也是不允的。然聽至最后方才明白兩人亦是兩情相悅,自是心中歡喜。遂而白了凌迦一眼,勉勵坐直了身子,朝拂章招手道:“你且上前來!”

    拂章望了眼凌迦,見他默許,遂而躬身上前。

    “安安!”

    “君后!”

    凌迦同拂章皆驚了一驚,他們看見相安挑破了指尖血,滴于琉璃瓶內。

    “將此血融于丹藥中,給白姮服下。可讓她早些復原!”相安將瓶子遞給拂章,溫言道:“則一良辰報來,我與君上親自為爾等主婚!”

    第83章 化魔5

    北海之地,白姮與拂章的婚禮,因相安和凌迦的駕臨,自是風光無限。只是這兩位神族至尊待人一個自是萬年冷肅,但能得他出海主婚,亦是天大的恩賜,故而盡管他還是一副冰冷模樣,諸神不覺什么。另一個則是最溫柔和善的主,神族仙界里最好說話的神女,對誰都是笑意盈盈,萬仙自是如沐春風。

    禮成后婚宴之上,二位待人當真極盡恩澤,可是彼此間仿若沒有處說中那般和睦。莫說近身的二代正神,便是遠遠瞭望的小仙,亦看出一點端倪。

    兩人浦一踏入北海,先時是相安少主,貼著凌迦神君,一幅小心陪著不是的模樣。后來因婚禮場面實在盛大,隆重奢華,宴上多灌了兩口酒言語便來不及過腦的妙華山真君嘆道:“北海水君這婚禮,是要奔著百年前凌迦神君的婚宴規格去的啊,真真是……真真是……”

    這話原是恭維凌迦恩厚下屬,然百年前毓澤晶殿的那場婚禮儼然是七海乃至整個神族仙界的禁忌,凌迦神君娶錯了人,當日大婚的根本不是如今上首坐著的相安少主。

    果然,本因一件衣衫而惹得自己夫君不快,哄了半天也不見好的相安,此刻聞言后,驀然不愿再安撫。只坐正了身子,一聲冷笑,“當日毓澤晶殿墨金流光,千喜盛宴,本少主可是無緣見到,更是無福消受。”

    這話說的淺而淡,周邊人自是聽不到。而本占了上風的凌迦瞬間垂頭扶額,只道:“都是我的不是,待回去我便給夫人補了這婚宴。九日流水,我讓他們翻倍了賀。”

    相安眼風掃過,亦未說話,只正了正衣襟,俯身想要撿起垂地的披帛,卻被人一把攔住。凌迦下了座榻,自然而恭敬地替她拾了起來。

    因著凌迦起身又單膝跪著,諸神自是不敢再坐,只跟著一同起身,然而尚且來不及朝相安跪下。卻見得凌迦單膝而跪竟是為了撿一方披帛,撿起后放在膝上拂去了塵埃,然后重新披在了相安身上,最后從容做回了自己的位置。而那個傳說中二十二萬年前便愛慕神君的少主,卻是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將披帛往臂間挪了挪繼續端坐于正座之上,眉宇間竟是一片桀驁與淡然。

    然而,后來,諸神因著好奇,時不時朝上首望去。終于有人看見,那相安少主緩緩垂眸,嘴角逐漸噙上溫柔笑意。亦有不少人看見她籠在廣袖中的手探出一點,再一點,壓上身畔的黑色滾金袖口。最后,好多人都看見,黑袍廣袖中的手也伸出,與她十指交纏,越扣越緊。

    如此喜宴之上,有新人喜結連理,亦有主上伉儷情深,自是烈火烹油的繁景與福澤。只是,在這樣的盛光,有兩人并不是完全的喜悅。

    酒熱微酣,相闕起身從側門出了殿外。至殿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正座之上的兩人。

    他的jiejie,今日穿了一身雪色長裙,袖邊襟口是鎏金綢紋圖案,其實同她夫君的滾金流云墨色長袍相互輝映,很是般配。

    他記得今日來赴宴前,那兩人拌了幾句嘴。原是相安覺得今日是白姮大婚,便不愿再穿如火的紅衫,怕搶了新娘風頭。凌迦卻連這個也醋了起來,說什么“本君讓你不穿紅衣,你理也不理。一個屬臣就讓你如此費心,還要為她換身衣裳”。后來眼見相安復了往日的青衫碧紗,他便更怒了,又道:“如此衣衫,我當你會選擇良辰為我而穿……”

    至此,相安嘆了口氣,“夫君可有為我準備衣衫?你覺得我穿什么好我便穿什么?”然后那黑袍的神君便化了一套如雪的紗衣給自己的妻子,口中喃喃“你反正愛同本君唱反調,便都隨了你……”

    然而當相安一身白衣蹁躚出現在面前時,凌迦盯了好久,最后卻裝著無甚在意的樣子只挑眉道:“走吧!”

    他見到他們私下里同尋常夫妻一般瑣碎平凡的模樣,亦見得他們在諸神萬仙前寶相莊嚴的模樣,卻都是相愛的模樣。可是……他的目光移到凌迦身上,此刻他已經有明顯的倦意,一手自是還握著相安,一手卻支額,雙眼微合著,面上容色不甚好看,泛出一點病態的青白。

    而他自己,自踏入北海開始,便覺體內真氣激蕩,那一股怨澤之氣仿若受到召喚,欲從體內掙脫出來。一來因著白姮喜宴,他不愿毀之,二來他見凌迦身體稍稍好些,想讓他歇一歇。故而便一直忍著!

    此刻,他已在殿外一處貝羅凝化的矮桌旁坐下,勉勵調伏著體內氣澤。

    “殿下!”

    一個熟悉而遙遠的聲音想起,相闕抬頭望去,竟是一身嫁衣的白姮。她手中脫著一枚丹藥,面上還是早些年前溫順的笑意,只是到底經了風霜浸染,歲月打磨,眉宇間多一股堅韌,只是隱隱雜著一分憂色。

    “這是臣下自己練的藥,雖不如君上的管用,卻可以助你一時調息。只是臣下學藝不精,練了許久,方得一枚。”白姮轉身望向凌迦處,“不然定可以為君上解憂。”

    “多謝!”相闕接過丹藥,隨著她目光再度望去,片刻才道,“姐夫他……內里到底如何了?”

    “君上一身修為大抵快要散光了!”白姮師從凌迦多年,修為之外更兼醫理,自是比他人看的更清楚。她噙著淚,望著尚且平靜的海底和依舊煥發生機的珊瑚貝珠,哽咽道“君上應是以丹藥續著靈力,以靈力續著七海氣脈。”

    “他又瞞著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