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員們因為被沒收了糧食，回去的時候再沒有了來的時候的熱情高漲，但是他們的神情不再麻木，眼睛也不再呆滯，反而多了一種生機，那叫做希望，大隊部剛挖回來的那些糧食就是他們的希望。

    “支書，你怎么放過了王豁嘴和那些偷糧食的人了?！?/br>
    村里的治安主任沈保全問道，他是栗子溝的治安主任更是民兵隊長，一向嫉惡如仇，對于支書輕拿輕放地饒過偷糧食的社員，非常的不滿意。

    “保全，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今天那些偷糧食的社員，你準備怎么處罰，無論體力和物質，你以為現在的他們受得起嗎。社員們為什么偷糧食，還不是餓肚子鬧的，如果要處罰他們，咱們村干部更得著重處罰，是我們這些村干部無能，才讓社員們忍饑挨餓吃不上飯啊?！?/br>
    支書的話讓沈保全無言以對，可是他們這些村干部再有通天的本事還能阻擋得了天災，不過他也沒有再說話，確實現在社員們根本抵擋不住任何體力和物質的處罰。

    “支書，剛剛我又看了看挖回來的糧食，這些糧食比咱們預留的種糧還要好，我們是不是把種糧和這些糧食換換？”

    栗子溝的會計柳新民也過來了，他說的話幾位村干部一致通過了，什么糧食不是吃，還不如留下好一點的種子，有個好收成呢。

    “好，既然大家同意了，那么等明天社員們集合分糧食的時候，咱們再倒騰地把種糧和這些糧食給換了?！?/br>
    支書一錘定音把換種子的事情定下了，然后又看著幾位村干部說道：“天馬上就要亮了，委屈大家在大隊部瞇一會兒了，順便也看著些大家伙兒的糧食?！?/br>
    村支書的提議村干部們當然不會拒絕，現在的糧食就是命啊，這么多的糧食如果丟了，他們這些人如何面對村里忍饑挨餓的社員們。

    “等等，支書，你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勇志娘，還有啥事？”

    “我現在可是以一個村干部的名義跟支書你對話的，這次的糧食是雪丫兒找到的對不對，不應該給孩子點獎勵啥的，你們這樣黑不提白不提的，不是欺負人嘛。”

    李秀英是村里的婦女主任，既然說了要罩著沈晴雪，當然身體力行地給她爭取利益了，她的提議村干部們并沒有反對，這次老鼠洞的糧食確實是沈晴雪找到的，不給點獎勵確實說不過去。

    “明天分糧食的時候多給雪丫兒分點?！?/br>
    現在村里一窮二白的，還真沒有什么獎勵人的，只好用現成的，現在最緊缺的糧食來獎勵了，大家都沒有意見，李秀英對此很滿意。

    “支書伯伯，明天的獎勵我就不要了，現在大家都在餓肚子，把糧食分給有需要的人吧，我就一個人吃的又少，隨大家伙兒的分額分就成了?！?/br>
    不是沈晴雪裝圣母，一來她不缺糧食，二來老鼠洞里的糧食光是想想她就起雞皮疙瘩，怎么能下的去嘴啊，還不如用這份糧食博一下村干部們的好感呢。

    “你這傻孩子，誰有嫌糧食多的，獎勵你你就拿著。”

    李秀英聽了沈晴雪推辭的話趕緊一把把她拽到一邊低聲的勸她，可沈晴雪打定了主意不多要老鼠洞里的糧食，要不是怕人懷疑，她是一丁點都不想要的，反正拿回去她也不會吃，還不如分給那些需要的人，說不定還能多救一條人命呢。

    “這樣吧，獎勵你的糧食村里會以你的名義送給村里最困難的人，如何？”

    “隨支書伯伯怎么處置，我沒有意見的?！?/br>
    李秀英在旁邊直嘆息，雪丫兒真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不是說實心眼不好，實心眼容易受欺負啊，以后說不得她多照看兩分了。

    “雪丫兒，你住的遠，一會兒隨我在大隊部迷瞪會兒吧?！?/br>
    “好，謝謝大娘?！?/br>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村里的大隊部就集合了不少的社員，全部都帶著籮筐麻袋，家里快揭不開鍋了，今天趕緊分了糧食，讓肚子緩緩，支書也明白大家的心情，也不拖沓，和社員們說了換糧種的事情，社員們倒是沒有意見，什么糧食不是吃，重要的是收成好了，他們不餓肚子。

    把糧食搗騰完，分糧食前支書又說了給沈晴雪獎勵，沈晴雪推脫了的事情，說要把多的那一份送給村里最困難的人，村干部分商量后一致決定給李大娘，李大娘的丈夫兒子都是烈士，一直跟孫子相依為命，可惜所以體弱多病，為數不多的烈士撫恤，都給孫子看病了，家里確實困難得很，大部分人都同意了，像王豁嘴之流就是再有意見，也抵不過大多數人同意啊。

    李大娘對沈晴雪當然千恩萬謝，家里真的一粒米都沒有了，孫子本來就體弱，現在餓的都浮腫了，要是再沒有吃的，她真不敢想后果。

    而曾家人這次來的比較齊，幾乎全家出動了，當他們聽到沈晴雪推辭獎勵的時候，那個心疼啊，賤丫頭果實是賤丫頭，妥妥的好處往外推，心疼死他們了，沈晴雪的糧食，曾家人本來認為都是自己家的，可不心疼嗎，回頭再收拾她。

    分完糧食，社員們人口多的分了百十來斤，就是人口少的，也分了十來斤，省著吃也能吃上段日子了，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氣，再過些日子天氣變暖，田里的野菜長出來了，總不會餓死了。

    曾家當然也分到了自己的糧食，他們家老老少少一共十幾口人，分到了二三十斤糧食，背著糧食到家里，個個臉上都不好看，都在心疼著沈晴雪推出去的糧食，那可是整整十斤的高粱米啊，夠他們一家人吃頓干飯了。

    “等著，到了晚上我就去賤丫頭那里，把她分的糧食抗回來?！?/br>
    許美芹惡狠狠地說著，旁邊的兩個弟媳婦紛紛附和，表示一起去，只有老四媳婦兒悶不吭聲，反正不是讓她去當惡人，糧食拿回來少不了他那一口就是了。

    曾有志的婆娘在糧食背回家的時候，就把糧食給鎖了起來，今天分糧食高興，準備今天的粥多放一把米，大家知道了都喜笑顏開，只有曾有志捏著個紙條心緒不寧。

    紙條上說讓他今晚子時到西溝的樹林里去，要不然小心他們全家的性命，他沒有問出地圖的下落，去了不知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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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分過糧食后，沈晴雪被李秀英拽到了自己家里，這孩子瘦不伶仃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好久沒有吃過飽飯了，他們家雖然糧食也緊張，但是還是能管得起這孩子一頓飽飯的，今天就讓雪丫兒好好的吃上一頓。

    支書今年有五十歲多一點，李秀英比他小兩歲，兩人一共有三個孩子，老大沈勇志二十五歲，在部隊當兵，老二沈勇華十八歲，小女兒沈紅星十六歲，兩人都在縣城上高中，孩子們都不在身邊，平常家里就他們老兩口。

    有三個能耐翻天的孩子，所以李秀英特別稀罕乖巧的沈晴雪，誰讓她生了三個，前兩個是皮小子就算了，而閨女又是個愛武裝不愛紅裝的假小子，李秀英別提多稀罕乖巧的女孩子了。

    沈晴雪感覺到了李秀英的熱情和回護之意，雖然不想去吃人家的糧食，但是盛情難卻，還是被李秀英給拽回了家。

    午飯很是豐盛，當然這是相對來說的，一盆不算稀的玉米面糊糊，一碟子李秀英自己腌制的咸菜疙瘩切成的絲，再有幾個不知道什么糧食做的黑乎乎的窩窩頭，看到窩窩頭她這才恍然想起，昨天李秀英給她的窩窩頭，她還放在空間里沒有動呢。

    看沈晴雪一直沒有動筷子，李秀英誤以為她不好意思吃，趕緊向她的碗里夾了一筷子咸菜：“雪丫兒趕緊吃啊，別跟我和你支書伯伯省糧食，我們家餓不著的。”

    沈晴雪硬著頭皮喝了一口玉米糊糊，剛剛入喉嚨就差點吐了，太咸了，還有種怪味兒，她要向騎士道歉，它做的飯跟這一比簡直是美味，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胃中翻騰的惡心后，她端著比自己臉還大的碗無語凝噎，還有這么一大碗喝啊。

    “雪丫兒趕緊吃，吃完了鍋里還有。”

    李秀英慈愛地看著沈晴雪慢騰騰的吃飯，臉上露出慈母般的笑，沈晴雪的表現可是圓了她想養一個乖巧閨女的愿，她家那幾個孩子哪次吃飯不是跟打仗一樣。

    沈晴雪在李秀英的老母親般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又喝了一口粥，還是齁咸齁咸的怪味道，為了不再一口一口的受折磨，她端起了碗“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直喝了少半碗就再也喝不下了，她的胃早就因為長久的饑餓餓小了。

    “大娘，我喝不下了?！?/br>
    “咋才喝了少半碗，哪兒能飽了，再喝點?！?/br>
    “我真喝不下了，肚子飽脹得很？”

    李秀英叫她神色不算作偽，這才拿起她手里的碗把剩下的糊糊都倒在了自己的碗里，咕嚕咕嚕地喝起來，沈晴雪有些不好意思，讓人吃自己的嘴巴子，可她也知道現在的糧食奇缺，有的吃就不錯了，哪兒來的那么多講究。

    沈晴雪就這么看著支書和李秀英兩個滿滿的喝了兩大碗糊糊，還吃了一窩窩頭，要說這窩窩頭，她還真吃不來，硬的跟鐵塊似的，還喇嗓子，她費了好大勁才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打算等回頭把手里這個還有她扔空間里的那個，有機會送給別人吃，糧食可不能浪費了。

    吃完飯李秀英提起分給沈晴雪的一斤小麥，一斤紅薯，準備送她回家，要不然她怕這孩子還沒有到家糧食在半路上就被曾家的人給搶了。

    到了沈晴雪的房間，看著滿是窟窿眼的茅屋，再看看破的不成樣子的被褥，李秀英看著差點落下淚來，這孩子住這地方，只有刮的風再大點，下的雨再急點，這茅屋鐵定會毀了，想想沈晴雪嬌嬌弱弱的一個小閨女就住在這么個一吹就倒的地方，李秀英心疼了。

    可是她能同情沈晴雪，也能盡自己的心平常多照顧著她點，但是唯獨不能把她領回家里住，沈晴雪是地主的后代，還有錯綜復雜的海外關系，她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兒女，她可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同情心害了他們。

    “雪丫兒，等回頭讓你支書伯伯找人給你修一下房子，要不然到了夏天可就危險了?！?/br>
    “謝謝大娘，我正愁這事兒呢，您可幫了我大忙了?！?/br>
    “這算啥大忙，不過出一把子力氣。”

    “可對我來說就是啊。”

    “不說這個，你的糧食你可要放好了，如果有人來搶盡管去我家找我，看我不生撕了他們?！?/br>
    “我知道了大娘，我肯定會放好的，如果有人來搶，我一準兒找您去。”

    李秀英又叮囑了沈晴雪兩句，這才走了，回去的路上心情也特別的不好，雪丫兒也太可憐了，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而且穿的蓋的也是破的不能再破了，回去把紅星那丫頭的小衣裳找出來給雪丫兒兩件。

    李秀英走后，由于喝了咸玉米糊糊的原因，沈晴雪渴的厲害。趕緊進空間里接了杯涼白開喝了，然后打了個哈欠，昨晚上一晚上沒有睡好，她得去瞇會兒。

    躺在臥室里柔軟的大床上，她舒服的嘆了口氣，想起今天的收獲她的嘴角劃出一個弧度，能得到支書媳婦兒的維護，這是她沒有想到的，這是今天她最大地收獲了，再有就是當著社員們的面，陰了曾家一把，曾家現在在栗子溝落下了一個欺壓孤女的名聲。

    初步的目的算是達成，她還得規劃規劃接下來的路，她和曾家注定不能和平共處，她得想個法子把曾家徹底打趴下，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呢？

    沈晴雪想到了昨天曾有志來茅屋問她的那張地圖，興許這是個機會，不過她得弄明白這地圖到底是干什么的再做打算，想著想著她便進入了黑甜鄉。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曾家的一大家子正圍坐在一大張桌子前吃飯，能照出影來的稀粥，再有一大盤咸菜疙瘩，這就是曾家十幾口子的晚飯，連點兒干的都不見，不過這年月能吃上飯就謝天謝地了。

    曾有志有四個兒子，俱都成家，老大曾文伯，娶妻許美芹，有兩個兒子，老二曾文仲娶妻周喇叭，有一兒一女，老三曾文叔娶妻許英子，有兩個兒子，老四曾文季娶妻李招娣還沒有孩子，烏央央的一屋子人，曾有志也算兒孫滿堂了。

    打仗似的吃完飯，許美芹便要帶著老二老三家的準備去沈晴雪那里拿糧食，被曾有志喝住了。

    “搶人糧食的事光彩啊，等人都睡著了再去。”

    “是，爹，我們等等再去，還是爹想的周到，今晚上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那個賤丫頭不可，讓她昨晚給我們沒臉?！?/br>
    曾有志心里有事，抽著旱煙悶不吭聲，曾家其他的人吃過飯早就去炕上躺著了，他們剛喝飽飯，還想多享受享受飽肚子的感覺，懶的動彈，而曾有志的老伴兒，曾經是沈晴雪祖母的貼身丫鬟，從來都是以夫為天，只要曾有志的話，她從來不會反駁。

    許美芹幾個這會兒去不了茅屋，也上炕躺著去了，焦急地等著子夜來臨好去拿糧食，曾有志同樣等著子夜，他要去見一個他也不知道是誰的人。

    估摸著快要到子夜的時候，許美芹和著她的兩個妯娌悄摸著起來，打開門出去向沈晴雪住的茅屋方向走去，而他們走后曾有志也出了門，不過他的方向卻是西溝的方向。

    西溝那邊是個小樹林，這里夜里一般不會有人過來，曾有志匆匆來到了這里，卻在小樹林的外面徘徊，他在猶豫這人到底該不該見？

    “曾管家，別來無恙啊，既然來了，怎么不進來？我要的東西你可找著了？”

    “你是誰？你認識我？”

    “哈哈，認不認識的。不妨礙我們的合作不是，難道曾管家真的這么甘心一輩子窩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們找錯人了?！?/br>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曾管家一定能幫我找到的?！?/br>
    話落從小樹林里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曾有志瞇上了眼睛，這人的身形他怎么看著有些熟悉呢。

    第12章

    走出來的身影高大挺拔，籠罩在夜色當中，讓曾有志無法看清他的面貌，但是他有種直覺他應該見過這個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呵呵，曾管家還沒有回答我，是不是就甘心窩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整天吃不飽穿不暖的？”

    男子的聲音很低沉，而且還帶著些陰冷，在這樣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有些瘆人，特別是臥龍山上有很多墓地的原因，更讓人不寒而栗，曾有志抖著手緊了緊自己的棉襖，不管眼前的是人是鬼，他問的問題他都不能逃避，眼前的人也不允許他逃避。

    他不僅想他甘心嗎？當然不甘心，他曾經是安平縣首富沈家的大管家，不說在安平縣呼風喚雨，但也是牌面上的人物，當時跟著沈老爺子誰不給他三分薄面，尊稱他一聲曾爺，哪兒像現在沈老爺子老夫妻兩個倒好，跟著二少爺去了美帝，照樣吃香喝辣的。

    而他留在了栗子溝打理祖業，不想一解放，泥腿子們把沈家的祖業一分，他還管什么，就是自己家的那些田地也沒有保住，泥腿子們還給自己家定了身份富農的成份，干的活兒多，得到的卻少。

    家里人也都是過慣了好日子的人，不說錦衣玉食吧，但跟著沈家吃穿不愁，還有下人服侍，解放后他們全家都得下地勞動，可他的幾個兒子誰是能干活的人，個個都是少爺的身子，不得已除了老大媳婦兒娶的是殷實人家的閨女，其他的全部是貧下中農家的，都是能干活的，要不然他們家兒子不能干活掙工分喝西北風去啊。

    饒是這樣隨著幾個兒子成家生子，家里添丁進口，家里的積蓄也是日漸的減少，這場天災更是掏空了家里的所有，想起這幾年自己累死累活還吃不飽的苦日子，曾管家一肚子的辛酸，問他甘心嗎？他當然不甘心，而且非常的不甘心。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甘于平庸的話，曾管家就當今晚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如果不甘心，我倒是有場富貴送于曾管家。”

    來人走進了，可曾管家還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來人裹的太嚴實了，除了露在外面的眼睛，其他的地方都包裹著，可真是謹慎啊，曾管家心里嘲諷，不過還是被他口中的富貴給吸引住了心神。

    “呵～，藏頭不露尾的，要我如何相信你？誰知道你會不會拿到想要的東西后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