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臉天真的室友，我覺得他應該沒想到這個提議有多糟糕。他用手肘頂了頂我的肚子，一臉壞笑地說：

    「備而不用啊，不然哪天要用卻沒帶在身上，不就慘了？」

    確定了，這傢伙在跟我開玩笑，還是很低級的那種。想通后我深深地嘆了一氣，然后說：

    「在問這個問題以前，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最可能跟我發生性關係的女性是誰？」

    阿杰歪著頭看著我，顯然還沒有發現問題在哪。在猶豫好一陣子后，我伸出手指了指他。那張可愛的臉蛋大概等了五秒才出現反應，先是瞬間紅透了臉頰，接著是耳根，最后他用自己的雙手遮住整張臉，發出細如蚊鳴的慘叫。

    「知道害羞了吧？」我尷尬地別開眼睛不去看他。「下次別再開這種玩笑了。」

    最后我還是沒有去拿保險套，因為我相信自己的定力。我幫助阿杰的動機是為了彌補小時候的缺憾，本來就不打算做那種事也沒有那個慾望。所以只要堅守己心，我就不可能越線。

    但即使如此，我們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變得非常尷尬，彼此都不知道該說甚么。

    回去之后阿潔繼續躺平看他的小說，而我則是滑手機逛社群網站看看最近有甚么趣事。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聽到阿杰背對著我說：

    「抱歉……我玩笑開過頭了。」

    我關掉手機螢幕，看著室友嬌小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無奈地說：

    「其實蠻懷念的，以前你也常這樣跟我開玩笑。」

    「欸？」他轉過身來看著我。「原來你還記得啊。」

    「當然，我們住在一起多久了？」我搔搔鼻尖。「哪會那么簡單就忘掉？」

    「也是呢，我都記得了，你當然也不會忘記。」阿杰咧嘴露齒，開心地笑著。

    把話說開后氣氛總算變得融洽起來，我們又回到原本有一句沒一句，甚么都聊的互動方式。但彼此都在無意間避開一些比較刺激的話題，就怕破懷好不容易取回的平靜。

    「這幾天你都在看甚么？」

    「唔……轉生英雄之女、年度最垃圾偽圣女，幼女戰記和巴薩萊卡是公主之劍這幾部。」

    「都是性轉作品呢。」

    「對啊，想說看看他們怎么寫的。只是這幾部的主角心理變化轉折，感覺都沒有寫得很好。」

    「怎么說？」

    「就我覺得主角都太正能量了，沒甚么負面的心理描述。」

    「幼女戰記哪里算正能量啦？」

    「我覺得蠻正能量的啊，而且主角是不是女的根本沒差吧。」

    「嘛…也是啦。」

    「最近有甚么值得注意的新聞嗎？」

    「有喔，楊醫師他們最近動作很多呢，又是辦說明會，又是舉辦公益活動。」

    隨著越來越多性轉病人公開身分，Kerykeion在新聞中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他們正努力讓社會大眾接受性轉病與性轉病人，或許不用多久，阿杰就算被人知道他得過性轉病也沒關係了吧。

    「說到楊醫師，下週末得回診喔。」

    「知道了，到時我開車載你去。」

    「欸？不用那么麻煩啦，我自己去就好。」

    「你連身分證明都還沒拿到，是要怎么搭公車？難不成你要用走的？」

    「啊，對喔。」

    之后我們又談了一些新番動畫值不值得看的話題，不知不覺就聊到很晚了。我看一下手機確認時間，提醒道：

    「差不多啦，我們該睡覺了。」

    這話剛說出口我就覺得不妥，但這時候要說甚么都不自然。阿杰似乎也知道我的想法，裝傻當作沒聽出弦外之音的樣子，揉了揉眼睛便說：

    「嗯，我也累囉，我先去刷牙。」

    說完他站起身子，拿著牙刷牙膏漱口杯就走出去。雖然可以兩人一起去但我卻沒有跟著，因為我需要一點空間讓自己冷靜，于是我等他回來后才離開房間。

    等我刷完牙回來，見他已經躺好蓋上棉被。不知為何我在心里松了口氣，輕聲道：

    「晚安啦。」

    「晚安。」阿杰背對著我小聲地回應著。

    躺回床上，沒想到這時我卻睡不著了。腦里一直在想著阿杰剛剛在超商時露出的害羞表情，想著剛才那句話。

    倒不是因為下流的想法興奮到睡不著，只是在煩惱自己跟阿杰之間的很多事情。他回來后我們都在試圖找回以前在一起時的感覺，但有些事卻回不去了。阿杰已經變成女的，有些話題似乎不能再像過去那樣肆無忌憚地開玩笑。

    我心里也有很多矛盾，一邊希望能像以前那樣相處，一邊卻又擔心太隨便會讓阿杰不舒服。就算阿杰能接受，還是怕他會覺得我對他好是有甚么不純的動機。

    越是煩惱，就越容易意識到躺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室友。這個時候他應該睡著了吧？畢竟身體不好，想勉強也沒辦法勉強。

    算了別再想了，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在心里告訴自己要趕快入睡，但反反覆覆好幾次總是沒有睡意。也不知躺多久，好不容易意識開始模糊，卻又在快睡著的時候聽到阿杰起床的腳步聲。

    是要去上廁所嗎，我抱持著疑問卻不動聲色繼續躺著裝睡。本以為他會很快回來，沒想到等了許久還是沒聽到甚么動靜。我擔憂著阿杰是不是睡迷糊了一個沒走好就摔倒在走廊外，剛打算起身找人便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這時才總算放下心來。

    踩在榻榻米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杰似乎正往他自己的床墊走去。結果沒想到碰地一聲，他也不知道踩到甚么，竟然直接摔倒在我身上。

    我忍不住睜開眼，在昏暗的小夜燈燈光照射下，只見阿杰那可愛的睡臉就在我眼前，他閉著雙眼，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

    試著輕輕推他一下卻沒甚么反應，結果就這樣睡著了嗎？我忍不住無聲地吐槽著，好歹走回自己床上睡啊你這傢伙。

    嘆了口氣，我決定把阿杰抱回他的床上。因為怕吵醒他，連起身的動作放得很慢很輕柔。當我伸出雙手抱起他時，才發現這副病弱的身軀比想像中還輕很多。

    小心地將他放回去后，我看著他那毫無防備的睡臉好一會兒。心想要是這樣還對他有不良意圖，那就是趁人之危了。

    想到這我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傷害到摯友。一念及此，原本充斥在腦中的煩惱竟然瞬間被清空，焦慮頓時消去不少。

    這次躺回自己床上，我很快地便感到睡意襲來，沒多久就安穩地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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