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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神壇之上(無情司命vs瘋批墮仙)在線閱讀 - 楝木簪

楝木簪

    苦楝立刻去扶她起來:“姑娘不妨直說,不必如此。”

    夜色之中,那女子看她的眼神幾乎又自卑又膽怯,似乎十分為難。

    她的手腕也纖細得有些過分,苦楝顧及她一路遮遮掩掩,拉著那女子瞬間移至一客棧內,吩咐小二要了個雅間,耐心安撫她,要她慢慢說。

    這位姑娘名喚晚漁,是窮苦人家的孤女,因家境貧寒,母親懷孕期間并沒有足夠的食物供她養胎,只能時不時吃父親江邊打撈回來的白魚。

    本以為那白魚是極為滋補的,誰知她出生時不足月,大半張臉上還帶了可怖的崎嶇疤痕,自小因容貌受盡欺凌嘲笑。

    而那日苦楝救得公子是她一直戀慕的心上人,晚漁是無意發現他倒在藥堂外的,也是無意撿到苦楝那支發簪的。

    她帶著帷帽守在鄭鈺身邊,鄭鈺便認定她是救他之人,哪怕她再叁否認,倉皇逃走,鄭鈺也還是固執地認為她就是他的恩人——因那根楝木花簪,因當時殘存的楝花香氣。

    在那日之前,晚漁從未奢望能與鄭鈺一起,后來她倉皇逃走,鄭鈺也仍舊待在藥堂,安安靜靜等她回來。

    她不該回去的——但她忍不住。

    她走回了他的身邊,看那世家公子神色溫柔地對她笑:“姑娘,你來了。”

    而后晚漁便隔叁差五地去見鄭鈺,他傷勢未愈,本該回府的,但他怕父母擔憂,仍留在那個樸素的藥堂待傷勢好全。

    晚漁捏著那根楝木花簪,好幾次想告訴他,其實救你的人是這簪子的主人。

    但看著那張俊美溫柔的面孔,她猶豫著終究沒有開口。

    可是她想瞞也是瞞不下去的,因這張臉——因這張連她自己都痛恨的臉。

    鄭鈺曾非常小心地問她能不能讓他見一見她的真容,她沉默不語。

    她沒法叫他看這樣一張臉。

    可鄭鈺修養近叁個月也傷勢全好,他快要離開了,晚漁留不住也沒法留。

    可是他對她說:“姑娘,若你愿意可以隨我回府上,我定以禮相待。”

    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只是想報答于她。

    她帶著黑色的帷帽,衣著樸素,身形瘦小,一看便家境窘迫,晚漁再清楚不過他是想接濟她。

    但她卻不能受,不是因為她于心有愧,而是她害怕——鄭府是大戶人家,人多眼雜,她遮不住容顏,遲早會暴露在他眼前。

    她不敢,于是她拒絕了。

    但鄭鈺太好,總是輾轉在藥堂拖人給她備下許多東西,吃的穿的用的,再附上一封信。

    可她沒讀過書,根本不識字,每次都要拿著信去請街邊的寫字先生替她讀信。

    那信上只是一些尋常的關心,但她在這樣的溫柔中愈發煎熬,她太喜歡鄭鈺了,喜歡到為他攢錢買了書,咬著牙苦學那些生僻又復雜的字。

    她不夠聰明,已過十八,學習起來十分吃力,但她都堅持下來了,只為能順暢地讀他的信——哪怕她其實并不喜歡識字。

    直到聆花節那日,她在人群中一眼看見那個戴著楝木花簪的女子。

    其實楝木花簪非常不起眼,尋常人都不會戴,名門貴女更不會看上這樣簡單的簪子。

    但晚漁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一定是她。

    在那高橋之上,那紫裙女子微微含笑看那夜色中的煙花,姿態從容,落落大方。

    她這樣動人,身上有晚漁無法形容的感覺,像是今夜吹過的脈脈晚風,又冷又柔。

    幾乎是瞬間,她便令晚漁自慚形穢。

    晚漁冒領了人家的功勞,攥著人家的簪子不放,她明白這樣是不對的,于是她悄悄跟著苦楝,記下了她的住所。

    可是那日晚漁看著那女子拉著人憑空消失在風中之時,她忽然愣住了。

    她的母親篤信神佛,她卻有怨,她不信的,如果真的有神仙,為何她在聆音觀苦求多次給她一張平凡的臉,這樣普通的心愿卻無法達成?

    但是這一夜她捏著那根簪子,幾乎立刻產生了一個大膽又可怕的妄想——這位姑娘并非凡人,若她能幫她恢復容貌,她是不是就能去見鄭鈺,借此留在他身邊?

    如果這位姑娘并非凡人,從開始應該就不在意鄭公子,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繼續留在鄭鈺身邊?

    她要賭,為這十幾年慘淡破敗的人生孤注一擲,她喜歡鄭鈺,她想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他眼前,于是便有了今日這一幕。

    晚漁很坦誠,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苦楝聽完并沒有反感,她只是認真仔細打量那張面容。

    “只要姑娘肯幫我,晚漁愿做牛做馬報答姑娘。”晚漁說完又要跪下,苦楝再度攔住她。

    苦楝是有些為難的,她其實是不能夠依靠法力去更改凡人的命格。就像這張有瑕疵的面容,對苦楝來說只是一揮手的事,但那卻是晚漁天定的命格。

    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若她憑借法力直接給晚漁換一張臉,那么隨之而來的后果不僅要苦楝承擔,更要晚漁承擔。

    但苦楝也明白晚漁的迫切與無望,美麗的女子也許并不會得到很多好處,但一個相貌丑陋的女子卻會吃盡各種苦頭。

    晚漁也不過是想堂堂正正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出現。

    苦楝沉默地看著晚漁,她長久的沉默令晚漁更為忐忑不安,忍不住再度開口喚了一聲:“姑娘?”

    “你叁日后再來此處,我幫你治臉。”

    她應下了,晚漁幾乎欣喜若狂,恨不得給她磕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苦楝按住她,提醒道:“但是你可能需要吃一點苦頭。”

    “晚漁不怕。”晚漁語氣堅決,又猶豫地遞上那支楝木花簪:“簪子還給姑娘。”

    苦楝看她不舍的眼神,微微搖頭,沒有接下:“你喜歡就留下罷。”

    “姑娘不介意我……”晚漁小心地開口。

    “不介意,我乃修道之人,救死扶傷不過尋常,不在意結果的。”苦楝溫和地看著她:“你不必耿耿于懷,那也是你與他的緣分。”

    “多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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