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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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琇不是沒試圖殺許晤,可她被看得太嚴,四下都是監視她的眼線,許晤又冷落她,幾乎不再見她,她甚至連一杯下了毒的茶都沒法送到許晤跟前。 走投無路之下,才有了今日之事。 苦楝輕嘆一聲,被騙得團團轉的瑩琇太過可憐。 踏入林府之時已近入夜,府內燈火通明,看守的門仆一見她立刻高聲叫道:“夫人回來了!” 此言一出,立馬有幾個奴仆迎上前來,將苦楝團團圍住,為首的那個婦人語氣絲毫不客氣:“夫人去了哪里,怎么也不知會奴婢一聲,叫奴婢好找。” 苦楝看她一眼,語氣疑惑:“怎么?我出去散散心也要稟報你一聲?” “奴婢不敢。”那婦人被她問得一愣,四周奴仆面面相覷,似乎未曾料到她會發作。 “不敢還不下去,圍著我做什么?”苦楝冷冷瞥她一眼,轉頭問道:“這么晚了,沒人備飯?” “小廚房備好飯菜等夫人的,奴婢馬上呈上。”那婦人立刻應了,使了眼色給其余仆從。 苦楝隨意地應了一聲:“送我房里。” “是。” 那幾個仆從遠去,只余一二跟在她身后。 “夫人怎么變了個模樣?”遠去的丫鬟還在嘀嘀咕咕。 “看上去也沒怎么變,就是那雙眼看著叫人害怕。” “快去通知大人罷,夫人回來了。”有人領命而去。 苦楝隨意打量了這府邸,同瑩琇記憶中也沒什么變化,裝潢還是書香門第的清雅幽靜,許晤未曾更改。 “jiejie,你可算回來了。”一道微弱的嗓音叫住了她。 苦楝回身,見到了這位被弱柳扶風的蘇小姐,果然嬌怯美貌。 苦楝點頭應了,沒打算搭話,就要往房中走。 蘇夢書卻沒完:“不知jiejie今日出府是不是因阿書昨日留了大人,jiejie心生惱怒?是阿書的不是,望jiejie恕罪。” 苦楝一聽,忽然停住,定定看她許久。 蘇夢書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瑩琇從前從不敢這般散漫地直視她,從來都是膽怯回避的,她也一直不把瑩琇當回事。 苦楝卻忽然一笑:“蘇小姐又何必呢?” 蘇夢書不明所以,只覺她看自己的目光充滿憐憫,令人不快。 “蘇小姐何必為他做到如此地步呢?” 蘇夢書還未接話,卻聽她繼續道:“聽聞蘇小姐與許晤青梅竹馬,他家境貧寒,蘇小姐便不遺余力地接濟他,是嗎?” 蘇夢書一聽,便頗為自得:“是。” 眼前的女子繼續笑道:“而后許晤承諾了蘇小姐,他高中之日必當八抬大轎迎娶蘇小姐,是不是?” 蘇夢書臉色一白,仍舊鼓起勇氣應道:“是又如何?” “可是他娶了我啊,蘇小姐,許晤違背了他與你的約定。” “那是他不得已。”蘇夢書似乎對此憤憤不平,看向她的目光有著些許嫉妒。 “他說不得已?為何?” “因為你喜歡他,你要他娶你!你是丞相之女,他迫不得已才娶了你!”蘇夢書一口氣說了出來,有些惡意地期望刺痛她。 “哦,原來丞相之女要逼著一窮酸書生迎娶自己,而不愿嫁那些門當戶對的高門子弟,聽上去真是委屈他了。”苦楝點點頭,似乎非常贊同蘇夢書所言。 “你!”蘇夢書瞬間一噎。 苦楝忽然嘆道:“不管蘇小姐信不信,我從未逼迫他娶我,也從來不知蘇小姐與他兩情相悅,成親之前,他從未提起過你。” “蘇小姐,你也是可憐人。” 那女子在回廊之下看著她,燈火輝煌,她的面容明秀動人,眼睛卻清凌凌的,身姿也是說不出的窈窕曼妙,蘇夢書忽然感到些許無地自容。 “他從前家境寒微,于是借著蘇小姐供讀,一路上京,后來來京又攀上我,向我表白,憑相府之勢一舉高中,違背了與蘇小姐的終生之約,成了相府的上門女婿。” 她語調那樣平和清醒,蘇夢書卻渾身冰涼。 “蘇小姐,林府書香世家,我也勉強算得上一個大家閨秀,并非落魄書生可以得見的,此中曲折,蘇小姐是聰明人,一點便通。” “你說他是迫不得已。”苦楝若有所思,再度點點頭:“因為自己家境寒酸,抬不起頭,于是第一次便承了蘇小姐情,賺滿盤纏與多年用度,第二次便迎娶了我,借相府之勢從此平步青云。多么迫不得已啊。” “聯姻之事,古來有之,不失為一種解決困境的迅捷手段。然而,他次次都依靠情愛之事上位,憑借一副皮相哄騙女人,不也就是一個以色侍人的廢物嗎?” “蘇小姐何必為了一個廢物作踐自己?” 她輕描淡寫地說許晤是一個以色侍人的廢物,蘇夢書如遭雷劈,僵在原地,話都說不出口。 以色侍人?廢物? 她居然這么形容許郎?這么形容一個男子? 蘇夢書從前都以為瑩琇愛慘了許晤,是她不斷糾纏許晤,許晤才不得不委曲求全,與她逢場作戲。如今聽她開口本已生了疑心,沒成想她言辭犀利,不給許晤半分臉面,又見她神色冷淡,驕傲矜貴,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幾欲暈厥。 “瑩琇,你在說什么?”一道低沉的男聲忽然傳來,許晤一身官袍,急匆匆而來,身后跟著不少家丁。 他面色陰沉,應當是聽到她剛剛最后一番話。 苦楝不當回事,作一臉疲憊的模樣,淡淡道:“許晤,你來得正好。” “瑩琇,你叫我什么?”那聲音極寒,不悅之意分外明顯。 “許晤,我們和離罷。”苦楝輕聲道:“你從未告訴我你與蘇小姐兩情相悅,早已私定終生。” 許晤覺得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我說許晤,我們和離罷。我成全你,成全你和蘇小姐。我都知道了,我累了,我不想再喜歡你了,和離書待會我就寫好送與你,從此你我就此情斷。”她看起來極其疲憊,好似傷透了心。 許晤咬牙:“你再說一遍!” “我們和離,你聽不懂嗎?許晤,我要合離!”她似乎終于忍無可忍,大聲道。 “我不準!瑩琇,你聽誰胡說?我與夢書清清白白,定是你誤會了。”許晤終于慌神,連忙上前。 蘇夢書緩緩回頭,聽他一字一句否認了他們之間的情緣,看許晤驚慌失措地走向瑩琇。 瑩琇卻不斷后退,慘笑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在后山在閣樓做的好事,我看到了。” 許晤一僵:“不是的,瑩琇你聽我解釋。” 蘇夢書一張臉血色褪得干干凈凈,看向苦楝的神色剎那就變了。 “別說了,許晤,你騙了我,你與她兩情相悅,你不過是利用我,你根本就不愛我。但是這些我都不在意了,我也不喜歡你了,我成全你。蘇小姐是個好姑娘,她什么都給了你,你應當待她好,就當我們從未認識過罷。” 她語調平靜卻十分決絕,許晤看著她,她身上再也不見這些日子的驚慌脆弱,她好似變回了初見時那般驕傲恣意,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天之驕女。 “我要和離。” 許晤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暴怒逼近她道:“瑩琇,你別想和我和離,這輩子都別想和我和離!” “將夫人禁足,都給我看好她,不準她出府,若是夫人不見了,你們的下場不用我多說。”許晤陰沉開口,吩咐眾人看好她。 “是!” 苦楝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回房。 禁足正合她意,七日后還有場好戲呢。 (司命belike:演戲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