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那天天氣出奇的好，萬里碧空，秋陽暖融融的，曬得人只想做只舔爪子的懶貓。

    沒過七點，蘇莞爾就醒了，醒來依舊是在葉璟和的懷里，只是這一次，她沒再抗拒，發了會兒呆之后，慢慢又睡著了。

    其實在昨天之前，蘇莞爾都有抗議過，葉璟和居然很是惡劣，說誰睡的晚，就得聽誰的。

    她氣得狠了，晚上故意跟他熬著，想他若敢上床，她必定把他踹下去，讓他知道她也是有脾氣的。可沒過十點，她就已經熬不住了，眼皮子耷拉著一直犯困。

    他見狀喂她喝了些溫水，耙梳了幾下她的軟發哄她，“笨蛋，跟我耗著做什么？困了就趕緊睡覺。”

    蘇莞爾迷蒙著努力睜大眼睛，生氣道：“誰叫你那么討厭地要跟我擠床睡的？”

    當喜歡淡了，連討好的親昵都遭人冷眼厭棄。

    葉璟和撩蘇莞爾頭發的長指一頓，眼睛里的深意叫她心慌。他縮回手掌，垂眸淡道：“早點休息。”說完，便拎起椅背上的長風衣離開了。

    蘇莞爾到底心軟，張合著嘴唇，幾次想開口對葉璟和說些什么，但他業已疾步走出了房間。

    ‘啪’的一聲，門扉被帶上的聲音短促又沉悶，砸在蘇莞爾的心上，讓她酸楚又釋然。她安慰自己，不必要的解釋，就同這記關門聲一樣，任其消散在暗夜里好了。

    葉璟和沿著樓梯走上空寂的天臺，清冷的月光將四下映照得清晰，夜風撲面而過，卷過衣角繼而吹向更遠的地方。

    他站進背風的墻下，從大衣口袋里翻找出煙盒，攏著火苗點燃了一支細煙。

    葉璟和深深地啜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漫進胸肺里，讓他在這寒涼的暗夜稍稍得了些慰藉。

    他刻意不去想剛才她說討厭的模樣，事實上，那個畫面叫他承受的震撼太大了，他第一次深刻體會到，這世上最能傷人的是語言，原來從前他對她造成了那么多數不清的傷害。

    指間的猩紅許久都沒有滅，葉璟和任其燒至煙尾，自虐般的灼痛了皮膚才扔進垃圾桶里。

    他這是又在做什么呢？

    葉璟和抬頭吐出濁氣，譏嘲這樣的自虐不過是為了欺騙自己來減輕負罪感罷了。

    葉璟和，你竟然也會如此虛偽。

    又在天臺吹了一會兒風，等身上的煙味淡了之后，葉璟和才回了病房。

    室內的燈都熄了，只有穹幕下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灑了進來。

    一切都是那么的靜謐安然，蘇莞爾睡得很沉，兩只手揪緊了胸前的被單，乖巧地側躺在床上。

    葉璟和俯身替蘇莞爾整理散在額前的碎發，大概是他吹過夜風，渾身都泛著涼意，指尖只碰觸了幾下，她便微蹙起眉，頷首抵擋開了。

    突如其來的情愫在胸腔里漫漲，遲來的繾綣好似把鈍刀，痛得葉璟和鏤心刻骨。

    他想他是真的把她弄丟了，她那樣丟盔棄甲地來愛他，從一開始，他的任性妄為就注定了她會受到傷害，可她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朝他奔來。

    換做是他……

    他自認沒她那么勇敢。

    “……葉璟和？”

    蘇莞爾咕噥著溢出聲呢喃，揉著眼睛想確認床前的暗影到底是不是他。

    “被我吵醒了？”

    葉璟和在床邊坐下，手掌伸進被單底下握住了蘇莞爾的手腕。

    “冷！”

    蘇莞爾輕顫，暖呼呼的手指探過去掰葉璟和的，想把那只惱人的大掌扔出去。

    用不著蘇莞爾抗議，葉璟和就已經先意識到了不妥，拆了片暖貼捏在手里，等捂熱了才重新伸進去握住了蘇莞爾的指尖。

    “你怎么了？”

    蘇莞爾不明所以，連掙扎都忘了，尤為驚詫得看著葉璟和。

    葉璟和摩挲著蘇莞爾的掌心，居然乖謬道：“我才發現，原來你連手上都那么rou的。”

    這句話的暗示意味著實重了些，萬幸房間里是暗的，蘇莞爾的臉頰瞬間紅透了，慢半拍地掙脫開了葉璟和的束縛，“葉璟和你！”

    她左右想不到合適的話來說他，支吾了半天倒是自我消解了氣惱。

    葉璟和同樣也慶幸室內沒有一點兒光亮，他微勾起唇角，摸索著再次牽住了蘇莞爾的手。她仍是不情愿的，他收攏五指，牢牢得將她的rou手攥進手心里。

    “最后一次，”葉璟和喑啞著聲線，緩緩道：“別拒絕我，這是最后一次了。”

    蘇莞爾眼眶泛酸，他們真的都回不到從前了，如果這真的是最后一次，她愿意再妥協最后一次。

    “以后……”蘇莞爾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她不怕葉璟和察覺，她的委屈，他總要明白的，“如果有人說喜歡你的話，你別再像對我一樣對她了。”

    不會再有像她那樣傻的人了。

    葉璟和沒有回答，傾覆過去吻掉了蘇莞爾臉上的熱淚，然后說：“快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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