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慌慌張張的，老爺子看不下去，便安排著分了事做：“莞爾你就讓阿岳送你去上班吧，家里有我們幾個在呢，你不用太擔心。”

    蘇莞爾：“有事爺爺您就給我打電話，我看著想辦法跟組長請假。”

    老爺子讓蘇莞爾安心：“一個大男人的，打一頓哪會那么嚴重，醫生馬上就到了，你踏踏實實地去上班，晚上讓小陳給你做蟹黃湯包吃。”

    葉璟岳去而復返，讓蘇莞爾等他先把葉璟和帶去一樓的客房再送她去上班。

    “你留下來吧，學校我可以自己打車去。”

    “等我五分鐘，我有話要跟你說。”

    葉璟岳的神情太過認真了，蘇莞爾沒辦法拒絕，只好先去車庫等他。

    片刻之后，葉璟岳就趕來和蘇莞爾匯合了，等蘇莞爾系好了安全帶就打著車子開出了老宅。

    清晨的道路狀況良好，除了紅燈之外，葉璟岳幾乎是一路順暢地將蘇莞爾載到了學校附近。

    時間尚早，學校的門衛師傅正拿著掃帚清掃落了一地的梧桐葉。葉璟岳熄了火，透過前擋風玻璃饒有興趣地看他來回忙碌得像只勤勞的蜜蜂。

    來時的那句‘有話要說’仿佛成了蘇莞爾的幻聽，一路上，葉璟岳始終保持沉默，并沒有任何要與她交談的意思，似乎是在等蘇莞爾先沉不住氣向他開口。

    但她不打算遂了葉璟岳的心愿，如果他真是這樣想的話。蘇莞爾在心底給葉璟岳設置了一個節點鬧鈴，如果到了時間他還是這樣不說話，她就會下車走人。

    好在葉璟岳大概明白了若要比耐心，自己完全不是蘇莞爾對手的這一事實，干脆放棄掙扎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要對你說什么嗎？”

    “好奇啊。”

    “那你為什么不問我？”

    “我雖然好奇，但無意于打探你的隱私，說與不說完全在于你。當然相反的，我有選擇聽與不聽的權利，我想這樣大家才不會產生任何不必要的矛盾。”

    蘇莞爾著重強調了‘矛盾’兩個字，不意外葉璟岳挑著眉毛瞪了她一眼。

    葉璟岳說：“你倒是想得通透，可我要是說打從一開始我就不喜歡你，你要怎么辦？”

    蘇莞爾卻表現得很大度：“喜歡與不喜歡不是非黑即白的問題，隨你高興就好了。”

    “介意我抽煙嗎？”葉璟岳搖下車窗，從置物盒里拿出盒香煙。

    蘇莞爾同樣搖下了副駕駛座的車窗，她其實不大喜歡煙味，但通常人在傾訴的時候需要有個物質寄托，“你請便。”

    葉璟岳很滿意蘇莞爾的這番大度，牙齒咬著香煙啜吸了一口，“從哪里開始說起呢？就從我哥認識阿凝開始說起吧。”

    “容家雖然自我岳父這一輩開始從了商，但往上數的祖父輩也是跟我爺爺一樣扛過槍打過仗的，所以在她小的時候住過一段時間的軍區大院。”

    “我隨爸媽回郎州之前，凝凝和我哥已經認識近叁年了，每天上學也都是我哥騎車載著她去的，現在流行的什么青梅竹馬，差不多就是我哥和凝凝的最初寫照了。”

    說到這兒，葉璟岳停頓了下，指間銜著香煙向窗外抖落了末尾的煙灰，然后朝蘇莞爾笑了笑。

    蘇莞爾怔然，居然從中體會出了葉璟岳些許的心酸。

    “其實凝凝最開始喜歡的是我哥。”

    “老實說，我哥的模樣，有時候連我都會心動。我媽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胚子，他繼承了我媽的樣貌，從小到大，可以想見有多受女生的歡迎。但大概是從小我爸媽就不在我哥身邊的緣故，他獨立冷漠慣了，所以就養成了如今生人勿近這樣的性子，可這一點卻唯獨對凝凝例外。”

    “換做是你，也很容易陷進去的對不對？”葉璟岳很快就抽完了一支煙，接著又點燃了第二支，“當時兩家大人都默許了他們的戀愛，我作為第叁者根本沒有介入的余地，直到高一暑假，我哥去了美國參加常春藤集訓營，我突然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承認我是個很卑鄙的人，想要的就是靠強靠搶也一定要占為己有。”

    “所以你……”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葉璟岳咬著煙嗤嗤地笑，但蘇莞爾直覺他并沒有如表面來得那么坦然輕松，“阿凝那時候恨死我了，有天晚上甚至藏了把剪刀沖進我房間要殺了我，但既然木已成舟，她跟我哥注定就是要錯過的了。”

    “我哥回國之后，她就漸漸開始疏遠我哥，之后又隨著容家搬離了大院，我哥一度失去了她的消息。那段時間，我看著我哥整個人都委頓消頹下去，既覺得有愧于他卻又有種隱秘的快感。”

    “很變態對不對？”葉璟岳吐著煙朝蘇莞爾笑了下，又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小時候，我哥給我的感覺只是電話那頭的一個陌生人。在很長時間里，我都不明白哥哥的意義，一直以為我們就是一家叁口。直到回了朗州，我才對‘哥哥’這個概念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但他太優秀了，我開始有了很強的危機感，什么事情都想跟他爭一爭卻每次都爭不過他，所以當我確定我也喜歡阿凝之后，就從他最在乎的人身上開始下手，漸漸就嘗到了勝利的滋味。”

    “之后我愈發的變本加厲，我比他先一步找到阿凝，然后強迫她跟我在一起，甚至在我哥不肯放手的情況下，我騙他說阿凝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我唯二的兩次下作，都是算計了我最親近的人，可我不后悔。”葉璟岳赤紅著眼睛，如困獸一般，“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

    蘇莞爾不解：“可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

    “你很聰明，與其讓你胡亂猜測，不如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反正再對你隱瞞下去也沒什么必要了。”

    “你就不怕我把這些都告訴葉璟和嗎？”

    葉璟岳哂笑，問蘇莞爾：“你會嗎？”他似乎篤定了她的自私懦弱，“你不會的，如果你把這一切都告訴了他，那就是繼續在把他向著凝凝這邊推，你沒有絲毫的勝算。”

    蘇莞爾也跟著笑了，“我可以放手的，你可以嗎？”

    “別做沒意義的蠢事，即使你跟我哥分開那又怎樣，至少凝凝現在是真的懷了我的孩子。”

    蘇莞爾太討厭葉璟岳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了，覺得他很有必要接受一些打擊教育，“可要是我同樣告訴了凝凝，你猜會怎么樣？別忘了，她曾經也愛過葉璟和。”

    氣氛變得凝滯起來，葉璟岳看著蘇莞爾，突然嘲笑起她的天真，“你還是那么的令人討厭。”

    “彼此彼此。”

    “我既然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你，就不怕你泄露出去。你大可以去和凝凝說，但別忘了，她是我哥的軟肋，我哥會容忍你對她造成的任何傷害嗎？顯然是不會的。識時務者為俊杰，蘇莞爾，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想不用我來教你。”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這是在好心奉勸你，誰讓我哥是你的軟肋呢？你總不忍心看他繼續陷在從前的痛苦里吧？”

    “可說不定我這一劑猛藥下去，就把他對凝凝的沉疴積弊治好了呢？”

    “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不怕適得其反，盡管去試，我會很期待看到你一敗涂地的樣子。”

    蘇莞爾從葉璟岳臉上看出了幾分挑釁的意味，憤怒叫她熱血上頭，很想不管不顧地將他拖到角落里暴打一頓，但雙方懸殊的實力又迅速把她拉回到現實中來。

    據說葉璟岳的實戰格斗實力在部隊中一直立于不敗之地，蘇莞爾擔心她的拳頭還在醞釀階段，葉璟岳大概就已經一招將她放倒了。

    治敵不急于一刻，還是從長計議的好，蘇莞爾這樣安慰自己，臨下車前刻意吩咐葉璟岳下午準時來學校接她。

    “憑什么？”

    “誰讓你最近休假閑賦在家！”

    “早上這一趟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了，休想晚上我會再來接你。”葉璟岳很干脆地關上副駕駛的車窗，在蘇莞爾的注視下利落地調轉車頭走了。

    蘇莞爾并不指望葉璟岳能來當她的免費司機，那樣說純粹是為了戲弄他以達到替自己出口郁氣的目的。

    所以在看到葉璟岳離開前陰沉下來的臉色時，她連心情都開始變得有些愉悅了，更是走進街邊的小吃店要了個加了火腿腸的雞蛋餅當早餐。

    下午容凝給蘇莞爾打來電話，問她下班后要不要過來接她回老宅。

    蘇莞爾以為容凝是特意讓葉璟岳出力跑一趟的就想著要拒絕，卻叫對方不好意思地坦白說是為了買榆樹的蛋糕，“你都不知道阿岳有多壞，居然一個人把所有的蛋糕都吃完了，我真是要被他氣哭！”

    “孕婦需要控制血糖，我那是為你好。”葉璟岳在那頭大聲辯解，“寶寶營養吸收太多，對你對他都有危險。”

    “那你可以讓我小小地吃一塊嘗味道啊！”

    “早說你想嘗味道么，我剛吃完，嘴里還是甜的。”

    蘇莞爾避之不及，免費聽了場限制級的聲劇，頭疼地不知道待會兒該以什么樣的心態來面對容凝和葉璟岳。

    快下班的時候，孟清清也給蘇莞爾來了個電話，問要不要捎上她一道回老宅，“我正好在你們學校附近辦事，現在路況不錯，過來不算麻煩。”

    “謝謝mama，不過我之前已經答應了凝凝了，他們買完東西就轉道來接我。”

    “那你跟著他們吧，”孟清清隨即淡道：“白天你有給家里打過電話嗎？”

    “……沒有。”

    孟清清似乎是一滯，然后微有些惱意，“你就那么不關心阿和么？”

    “我不是……”蘇莞爾自知理虧，抿了抿唇任由孟清清發難，“我聽陳姨說你是清晨發現阿和發燒的，那昨晚你陪在他身邊就沒覺察出任何的異樣嗎？家庭醫生說醫治的再晚一些時間恐怕就會引發肺部感染，蘇莞爾，你到底在干什么？”

    “當初你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是喜歡阿和才想嫁給他的，我還對你抱有期望，現在看來倒是我識人不清了。”

    “mama，昨晚他回房間之后，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我根本就沒辦法接近他。”蘇莞爾面對指摘，難得有勇氣回擊一次，“您是知道他性子的，也知道他心里喜歡的是誰，這樣您還對我抱有期望，不覺得是在道德綁架我么？”

    孟清清隱忍著怒氣，“所以你這是在怪我強求你了？”

    “不是這樣的，mama。”蘇莞爾說：“我只是希望您能多給我一點余地，我跟葉璟和之間，不應該由我一個人來走完所有的距離。”

    PS：昨晚斷掉之后不知道怎么就連不上了，不好意思啊，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