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男人
14她的男人 愛情像鬼,聽說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 比起男人,女人好像更容易相信自己能幸運地撞上鬼。 剛出社會那幾年,周圍的小姐妹很多都談了戀愛,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碰見一根裹了蜜糖的魚鉤,就樂顛顛地咬上去,哪怕最后被扯得鮮血淋漓,下一回又好了傷疤忘了疼。 藍玫對男人是很警惕的。 她從小就沒接觸過幾個好心的男人,除了她初中時候的暗戀對象,她就沒對哪個男人動過心。后來她出來打工,遇到的要么是混混盲流,要么是不懷好意的男人。 藍玫長得好,在藥廠的時候就是廠里數得上的俏姑娘,性格爽朗潑辣,特別是她瞪人的時候,那雙眼睛像鉤子,只教人魂兒都被勾了去。他們說藍玫像是嗆口的紅艷辣子,引得人臉紅冒汗又讓人上癮。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悄悄想象過她以后要嫁給什么樣的男人。 他一定要長得好看,不然以后孩子萬一隨他就慘了。他還要有知識,有文化,為人正直善良,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得對她好,什么都聽她的,不許欺負她……一大堆的條件讓她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能找著。 少女情懷總是詩,像是捏泥人似的,她在心里一點點塑造理想的對象,但泥人的臉始終是一片空白。 直到那天,男人的臉終于有了具體的輪廓。 他叫安柏。平安的安,柏樹的柏。 他很清瘦,皮膚白凈,戴著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有點內向靦腆的樣子。他替同事到師傅的店里送東西,師傅好像和他是遠房的親戚。 他們第一次見面,藍玫就盯著人家看,他被那雙溜黑杏眼中的直白和好感看紅了臉,支支吾吾地交代完就走了。向師傅打聽后知道,他是附近中學的物理老師,剛畢業不久。 指尖繞著粗黑的長辮子發尾,藍玫少有的露出了少女懷春的神色,她拐彎抹角地從師傅那里要來了他的聯系方式,她就沒有過怕的時候。 她要和他談戀愛。 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但就算是山,藍玫也要把山踏平了。何況這只是層連紗都算不上的糯米紙。 安柏也對她有好感,經常借著送東西的名頭來店里,師傅都看在眼里,也樂得給這兩個年輕人牽紅線。 有時候他來時趕上她空閑,他們就在員工的休息室聊聊天,她聽他講學校里的學生的事,老師間的事。 那時候年輕人間流行寫詩,他送了她好幾首自己寫的詩歌,臉皮薄不好意思當面念給她,還讓她回去了再打開看。 “你不是教物理的嗎,怎么還會寫詩啊?是想著誰才有的靈感呢?”藍玫狡黠地問他。 她看了他的詩,都是含蓄內斂的表白,寫了那么一長串的酸文,說一句“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好”就那么難嗎?!這呆子!到底誰才是害羞的姑娘家! “只是愛好,隨便寫寫。”安柏扶眼鏡的時候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你……喜歡嗎?”他忐忑地看藍玫的表情。 “唔,還好吧,就是有一句不太明白——” “那個‘飛鳥銜來的吻落在地上,片刻后,我就醉倒在情人泉。’是什么意思呀?”藍玫玩味地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就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 “我想表達的……”還沒等安柏說完,只感覺唇上傳來溫軟的觸感。 藍玫傾身飛快地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手臂支在桌子上,看著他的眼睛,說: “是這個意思嗎?” 看著近在眼前的人,安柏的臉一下子漲紅,耳根也染上了薄紅。 “……嗯。” “嗯什么?說全了!”藍玫瞪他一眼,嬌嗔中帶點天真。 “玫玫,我想追求你。”安柏鼓足勇氣,終于表白心跡。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這下我明白了。”藍玫這才心滿意足地坐回去。 安柏見她不表態,有些急了。 “你怎么想的呢?” “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藍玫托著臉朝向他,一副等待他獻吻的樣子。 純情的年輕人猜不透姑娘的小心思,在羞澀和緊張的心情中,慢慢朝她湊過去。 一個小心翼翼的吻落在藍玫的臉頰上,鼻間聞到一股舒服的皂香,他身上的氣味很好聞。她看到安柏側首時的已經紅得快滴血的耳廓。 他怎么這么容易害羞啊?這以后可怎么辦吶。 藍玫起了玩心揉他的耳朵,安柏身體一僵,原本打算離去的唇轉而去尋她的唇。 也許是不太熟練親吻,安柏的眼鏡框撞到了她的鼻子,痛得她蹙眉輕呼。 “對不起,玫玫。”安柏連忙安撫道。 “你怎么笨手笨腳的!” 剛才的美好氣氛一下子被破壞了,兩人一時間都有點尷尬。 藍玫先恢復正常語氣, “憑幾首酸詩就想和我處對象啊?一點誠意都沒有,我可沒那么好騙。” “等我這個月發工資,我們去看電影。或者,你想要什么禮物你跟我說,我買的起的一定送你。”安柏生硬的獻殷勤十分別扭奇怪。 藍玫被他的話逗笑了。 安柏一點都不會討女孩子歡心。 這呆子。 不過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跟他好吧,瞧他這副呆愣的樣子,她這么聰明,以后一定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藍玫又看了看他瘦削的身板,他太瘦了,抱起來一定很硌人,她要把他養得白白胖胖。 安柏在藍玫面前總有幾分局促的樣子,但也少有的顯露出生動的神情,像是冬日的冰渴望炙熱的驕陽,一邊融化,一邊流淌,在小溪里唱著潺潺的情歌。 幾乎是從第一眼開始,藍玫就認定安柏要成為她的男人。 在之后的相處里,藍玫像一只調皮的貍花貓,盤弄著安柏這個可憐的毛線球,時而拋遠,時而拉近,尖銳的小爪子把他弄得毛毛糙糙的,甜蜜的貓爪痕撓得人心癢,但又忍不住滾回她的手心里,盼著她的把玩。 [我走進春的森林 枝頭的榛子砸中我的頭 飛鳥銜來的吻落在地上 片刻后 我就醉倒在情人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