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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之所以不理您了,是因為他覺得我說的才更有道理。這種情況下,您竟然還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上帝:“你自己說錯話,害得路西不理吾,你竟然覺得自己對?你現在難道不應該向吾賠禮道歉,幫吾追回路西嗎。” 接著,便是毫無營養的爭吵。 遠在水晶天的路西菲爾,雖然看不到創世之書在說什么,但神的話卻是一字不落得全都傳了過來。 之后還聽見神說:“吾當然對自己有信心,不管現在這個失憶的吾,還是日后那個有了全部記憶的吾,只要還是吾,就不會對路西始亂終棄。反倒是你,讓吾少抱到路西不知多少時日,你拿什么賠吾!” 然后,也不知那頭的創世之書說了什么話,似乎又惹怒了神。 他又聽見上帝冷冰冰的聲音,說:“你最好從現在就閉嘴,不然吾就撕了你。” “吾就算神力受損,也要撕了你。” “吾會證明你是錯的。” “吾只要路西。” 遠在九重之巔的神音,一句又一句清晰地傳進來,就像是神真的站在他的身側,只要一伸手便能夠得到。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吾只要路西”,更是聽得他心緒慌亂,臉上的熱度又失控一般得往上升。 他還記得,今日在熾天使辦公區,他不由分說地將神推開。 而后便坐到了米迦勒身側,與他共同批注三族管理志。 神也隨著他,就坐在不遠處。金色的瞳,一直專注地粘著他,幾乎未有離開過。 那模樣,好似自己是什么出爾反爾的負心漢一樣,讓他一整日都如坐針氈。 后來好不容易挨到工作結束,可以離開辦公區了。 日光西斜之時,他與米迦勒在辦公區的門口道過別,神拉住他的胳膊,問他:“路西,你要不要隨吾一同回九重之巔?” 他搖著頭拒絕了。 后來,又牽著他朝不遠處的加爾湖畔走,說:“那吾隨你回去柏木莊園吧?” 仿佛同他回到他的住處,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當然,在這之前……這確實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畢竟,長久以來,“上帝”確實就住在他的莊園里。 可現在,神已經坦明了身份…… 那句“喜歡”和“拒絕”說出了口,便是覆水難收。 所以,他當時急匆匆地說了一句:“您回九重之巔吧,我要回去休息了。請您不要跟過來。” 而后,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時的他,一直都是垂著眸子的,根本看不清神的表情。 可匆匆轉身的剎那,眼角不經意的一瞥,還是把神落寞的身影映在了腦海里。 路西菲爾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受害者的。 應該是一個被動的、無法抉擇的、臣服于神的造物。 可自從推開神的那一秒鐘開始,他就一直處于愧疚與不安之中。 因為站在雅威的角度來想,他的確……很令雅威傷心。 如果不能給別人,就該從一開始便捂得死死的,不給半點希望。 可他卻在享用了對方所有的溫柔和守護之后,僅僅因為對于未來的怯懦,就將對方狠狠地推開了。 尤其,是在對方一次次真摯的告白,且自己已經答應了,還默許了祂的一切親近之后……才將祂推開。 這無異于將人狠狠從云端踹落。 還是他親手將對方送上的云端。 簡直罪加一等。 而現在,這個被他狠狠拒絕的神,卻在隔了一整重天的九重之巔,說:“吾只要路西。” 那可是創造了一整個世界、被億萬生靈所敬仰著的,創世神明啊。 也是親手將他帶到這個世界的神。 在路西菲爾的心里,那個是個高大偉岸的身影,身上常年圣光籠罩。 祂的發絲是潔凈的銀色,如同山間的白雪。 祂的眸子是溫暖的金色,如同日間的陽光。 神的衣衫,纖塵不染;神的光環,普照世界。 可是現在,這個站在云層之巔、俯瞰著整個世界,受億萬生靈所膜拜、所敬仰的神,卻獨獨站到了他的面前,同他道了一聲“喜歡”。 會細致地照顧他,會溫柔地守護他,會時刻顧慮著他的感受,對他的話近乎言聽計從。 哪怕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甚至忘記了祂自己,也能憑借本能來到他的身邊,為他筑起一座名為“守護”的高墻。 天使腦中的思緒,有萬萬千…… 最后又煩躁地把毯子蒙到了頭頂。 分明都已經這樣了,可他還是在顧慮:創世之書說的,真的不可信嗎? 假如神恢復了記憶,而將這一整段的故事全部忘掉…… 他既想不到該如何自處,也想不到要如何面對一個“失憶”的戀人。 哎…… 把自己裹在毛毯里的天使,幾乎要把毯子給薅禿。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 怎么現在硬生生變成了一場三個人的戲。 * 路西菲爾后來還是蒙著腦袋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毯子已經被他踹到了床底,整個身子縮在柔軟的羽翼。 外面,日光高起。 顯然已經時候不早了。 他急急忙忙地坐起身來,懊惱地抓抓頭發,準備換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