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他，面上浮出的是比之此前深刻了許多倍的恐懼，在紅龍的注視下，他喃喃自語道：“我不僅有了那些破碎的記憶，有了被添加進(jìn)來的無數(shù)的智慧，我也還有了另外的一種感覺，那是一種……有一天我終將要與你在戰(zhàn)場上相遇，并且要將你打敗在手下的使命感。”

    “你明白么？”那人竟然向著他的敵人去尋求理解，他焦躁道：“那種被賦予職責(zé)的恐怖感覺，就好像，我的一切，都是為了阻攔你而誕生的。將撒克遜未來的統(tǒng)領(lǐng)的所有納進(jìn)了我的這顆腦袋里，就是為了給你添堵……這該是怎樣可怖的真實(shí)？”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嗎？”他往前微微傾了傾身體：“這里面到底有怎樣的隱秘，到底是誰對你有這樣的惡意？另外還有，就算是破碎的記憶，那也有可能是涉及到了未來的信息，你就不想知道嗎？未來的世界是何種的模樣？”

    他在用盡了一切，想要從這條亞瑟化作的紅龍手下活下去。但他不知道，被亞瑟一起帶過來的有一柄劍正在不斷地顫動著，它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就是這個人，斬了他，不僅能帶來戰(zhàn)爭的終結(jié)，也還會給它帶來無比的功績。它將會從此刻開始蛻變，成為更上一層的秘寶。

    而這所有選擇的權(quán)力，都掌握在亞瑟的身上。

    第40章 亞瑟王（四十）

    那人臨死前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失而復(fù)得的記憶。在那段記憶里,他曾經(jīng)閱讀過一本色彩十分鮮明的話本，繪畫當(dāng)中講述了一個有關(guān)“亞瑟王”的故事，但遺憾的是,那更像是一個極為簡短的小介紹，除開歌頌過那位國王的成就以外，并沒有具體講述過他的事跡。

    亞瑟在那一刻想過了很多的猜測，但他并沒有讓自己繼續(xù)深究下去。不僅僅是他此時的狀態(tài)特殊，也還是因?yàn)?沒有更多線索的話,往往只會讓自己偏離最正確的道路。所以，在那人暗藏著誘導(dǎo)與期待的目光下，他沒有被說動,干脆利落地殺死了他。

    魔劍獲得了最后的蛻變,它歡呼著、閃耀著,褪去了過去所有曾有過的黑暗,它的劍身望之奪目,劍柄纏繞上精美又神圣的紋路,當(dāng)亞瑟觸碰到它的時候，他有了可以將眼前一切斬?cái)嗟哪?而與此同時，他也有了一種預(yù)感，他握住它,就是握住了“勝利”本身。

    “……我并不認(rèn)為與撒克遜人交戰(zhàn)的結(jié)束就是終結(jié),”梅林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響：“但是，不論是什么，我是說，不論你今后要遇到什么,你都必須要記住……”

    他的聲音里有一種不可轉(zhuǎn)圜般的冷硬：“你不可再像這一次一樣，用自己的本身作為代價，去做出這樣沒有人可以接受的事情。他們也不會希望你這樣做。我猜，你大概從沒想過他們會為了挽回你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話中似乎另有含義。但亞瑟想要回望的時候，他卻恍若無事一般將話題轉(zhuǎn)移了開去：“薇薇安是一個不安分的女人，你可以借用她的力量，但必須要戒備她。那個叫做摩根勒菲的女人，就是薇薇安的化身之一，如果你答應(yīng)了她什么事，最好在事前有所準(zhǔn)備……”

    “梅林，”亞瑟忽而道。不知為何，他又將那日在雪山上說的話再說了一遍：“……抱歉。”

    但兩者含義應(yīng)當(dāng)并不相同。

    梅林的話截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突如其來的東西堵住了一樣。

    “我是說，”亞瑟轉(zhuǎn)過身來，他輕輕地?fù)碜×诉@位孤獨(dú)又冷漠的巫師：“我這段時間里想過了很多……將所有的事情就這樣拋下……讓你為我做出了這樣的事……這世上大概所有人都有資格否定你……但是唯有我，只有我，是最沒有資格怪罪于你的人了……”

    他的聲音那么輕，那么輕，即使是在耳邊說出，也像是要隨著風(fēng)逝去一樣散去。

    “你！”梅林的聲音低沉下來，他的雙眼酸澀無比，他像是想說些什么，但最后，他也只是微微抬起手來，將面前的這個家伙輕輕擁住。

    …………

    沒有了戰(zhàn)爭的大陸進(jìn)入了一種祥和的平靜當(dāng)中。亞瑟與之前的每一位的國王都不一樣，從來沒有過像他那樣公正又有魄力的國王了。他的騎士團(tuán)們跟隨在他的身后，將他執(zhí)政的理念散播到每一處，他們自己也身體力行地履行著他定下的規(guī)章。

    亞瑟很少從人們那里帶走什么，相反，他常常是為人們帶來東西的那位。

    亞瑟過短的另一個世界的記憶讓他沒有辦法為此世一下子就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他有著一位位賢臣的指導(dǎo)，有著梅林在一旁的輔助，還有愿意完成他每一個命令的騎士。他懷著最大限度的善意與憐憫心，用自己的全力來打造著這個國家。

    于是，這個世界漸漸地添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將這片大陸變得更好，這大概就是他此后一生都要去做的事情了吧。亞瑟望著城堡外那一片寬廣的綠野，在心中忽然明白了這一點(diǎn)。撒克遜人首領(lǐng)死前帶來的陰霾也在這段平靜安寧的日子中漸漸被驅(qū)散，他忽而微微笑起來，昂起頭，任由溫煦的陽光播灑在他的身上。

    從側(cè)面望去，令人如見神明。

    高文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腳步放得更輕，但亞瑟已經(jīng)意識到他的到來了，他轉(zhuǎn)過頭來：“有什么事嗎，高文卿？”

    “陛下，”高文微微斂了目，將眸中的神色掩飾下去，他撫胸行禮道：“我等查到了摩根勒菲的蹤跡，這個女巫在南部的森林里有一處據(jù)點(diǎn)。有人看到了帶著烏鴉的女人進(jìn)出森林，我們不敢驚動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向您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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