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賜福結(jié)束，他們就會將大祭司的尸身埋到圣城阿拜多斯的沙丘處。

    葉勝英：“與神明對話，神明不庇佑你們的嗎？”

    祭司在前面帶路，聞言回答：“人類的天賦有限，神明的賜福再周全也沒辦法突破物種局限。大祭司今年91歲，從13歲開始，每年負責溝通神明，腦子沒被震碎，還能保持清醒、理智，難道不是神明的庇佑嗎？”

    葉勝英和十剎海對此無話可說。

    走到中庭，天光驟滅，雷云密布，風卷云涌，刺骨的寒風刮過臉頰，挾帶一絲冰冷的涼意，葉勝英抬手抹了把臉，抬眼說道：“下雨了。”

    話音一落，便有狂風咆哮而來，年代久遠的神殿經(jīng)受不住暴風摧折，墻皮塵埃窸窸窣窣掉落，緊接著是一滴黃豆大小的雨掉落地面，蕩起一層黃土，隨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暴雨籠罩整個阿拜多斯。

    狂風暴雨夾帶冰雪的極端天氣自阿拜多斯起，迅速席卷整個埃及，蔓延至海港，如所向披靡的軍隊，長驅(qū)直入地中海，希臘、羅馬等沿海國家的海港盡數(shù)結(jié)冰。

    大海中行駛的戰(zhàn)艦迫于天氣，不得不停止航行。空中戰(zhàn)艦停靠在隔海相望的埃及對面、雅典上空，偶爾天氣放晴的時候，會派出空軍前往以色列和埃及偵查。

    此外，迫近黑海戰(zhàn)場的東歐基本淪陷，沙俄軍隊撤出莫斯科，剛點燃的艷麗火焰恰好被雨水覆滅、冰雪覆蓋，冥冥之中，似乎有神明在保護這座藝術(shù)造詣極高的城市不受摧毀。

    教廷勢力和人類戰(zhàn)時聯(lián)盟進入短暫的止戰(zhàn)期，迎來喘口氣的空檔，但是彼此都知道下一次戰(zhàn)爭爆發(fā)不會太久。

    極端冰寒天氣令人深惡痛絕，但也是今年最后一次，待冰寒結(jié)束，便是真正的回暖。

    雨雪一停，海岸千里冰封逐日溶解，天氣驟降，至三月中旬，冰雪終于全部融化，天氣轉(zhuǎn)暖，數(shù)以千計的戰(zhàn)艦啟航，順著溫暖的海水逼近古埃及港口，頭頂還有烏泱泱的空艦。

    遠遠一看，鋪天蓋地的黑色戰(zhàn)艦攻占天空和海洋，強大恐怖的殺伐氣勢仿佛連太陽也能吞噬，一個落魄的、軍備戰(zhàn)斗力不足的國家如何能抵擋這支龐大強悍的軍隊？

    士兵只聽到海風傳送而來的戰(zhàn)艦破浪聲、只看見一團烏云，就已經(jīng)嚇破膽，士氣全無，潰不成軍，更何況抵抗的士兵有一大半屬于歐洲神明的信徒。

    停靠在海港和尼羅河的人類戰(zhàn)艦瞬間出現(xiàn)大量士兵丟盔棄甲、伏地臣服的現(xiàn)象，上將就地擊斃一批逃兵，暫時穩(wěn)住局面，命令士兵重拾武器對抗敵人。

    而就在這時，一批身穿古埃及長老服裝祭司，分布于海港、尼羅河，以古埃及神明祭司代表的身份，屹立前線，讓這群膽怯的士兵看到他們身上屬于古埃及神明的信仰。

    但是兵力不足、實力懸殊、人心動搖……這些都不是最麻煩的事情，真正的困境是不愿意撤退、堅持守在城內(nèi)的普通民眾。

    無論士兵如何驅(qū)趕，他們都不愿意離開，躲藏在家里，透過窗戶、天窗，利用rou眼、監(jiān)控和望遠鏡觀察教廷的軍隊。

    這不是守國門的表現(xiàn)，而是出于迎接教廷軍隊的目的。

    早已被希伯來神話腐蝕信仰的埃及民眾，才是威脅最大的‘叛黨’。

    與此同時，教廷陸軍和空軍不再像之前那么慢吞吞地試探，而是徹底露出猙獰獠牙，一口吞下東歐，朝著北亞前進。

    目標明確，直逼華夏。

    這時，衛(wèi)星系統(tǒng)終于監(jiān)測到消失的三分之一戰(zhàn)艦行蹤，憑空出現(xiàn)在白令海峽，威脅著北美和亞洲，并與取下東歐的陸空兩軍包抄北亞。

    沙俄就像個餃子餡，而北亞一旦淪陷，就輪到華夏。除此之外，西亞防線跟紙一樣脆，基本不用抵抗，早被希伯來教義入侵，像個篩子。

    頭頂?shù)耐{不小，左臂右膀也不安全，隨時能被掣肘，剩下東南亞算是一個安全口，但是不到萬不得已，華夏還不想丟棄土地，能硬剛就剛到底。

    冀北指揮區(qū)立即做出相應措施，稍微調(diào)整之前就安排好的作戰(zhàn)計劃，畢竟華夏作為唯一一個擁有對抗神明經(jīng)驗的國家，早摸清國家防線，一早部署好應對的堡壘和武器。

    眼下只需調(diào)整，再下達簡單的指令就行。

    此時，十剎海和葉勝英小隊駐守古埃及尼羅河入海的港口，面不改色地看著前方如黑云壓城的軍隊。

    江白平措和佛僧駐守西亞防線，而龍老板人已經(jīng)站在航空母艦的船舷，破開海浪，逼近白令海峽，已經(jīng)能看到漂浮在上空的黑色戰(zhàn)艦。

    巫雨潔、李道一留在西伯利亞，隔著烏拉爾山脈，眺望驅(qū)入平原地區(qū)、一字排開的黑色戰(zhàn)艦，分別拿出刀劍。

    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號角自天邊吹響，一顆炮彈‘咻’一聲落在尼羅河入海的港口，轟然爆炸，火花沖天而碎片四濺，海浪炸起三丈高，接著便是兩顆空投下來的炸彈，刺目的白光爆炸開來，高溫瞬間將港口城市建筑的染料、油漆全部融化，地磚被沖擊成齏粉，爆炸的轟鳴聲令所有人短暫失聰。

    待爆炸余波結(jié)束，裸露出房頂?shù)膹U墟里，隨處可見血rou被高溫燒開的尸體，有些連骨頭也被融化，光是看到這副地獄景象便知道教廷的武器有多先進恐怖，威力不亞于原子彈。

    上一場持續(xù)數(shù)月的戰(zhàn)爭，教廷未曾展露這些武器，而今肆無忌憚地拋投下來，估計是想速戰(zhàn)速決。

    空投兩顆炸彈后，漂浮于高空的戰(zhàn)艦陸續(xù)投落飛行空軍，他們身上佩戴簡易飛行器，可以高空飛行、也可以低空穿梭于樓房巷道間，作戰(zhàn)相當靈活自由。

    十剎海愕然地發(fā)現(xiàn)這些飛行空軍的目標竟是手無寸鐵的普通民眾，他不敢置信：“他們都是教廷的信徒！”

    固執(zhí)留守在城市里的普通民眾，恐怕死不瞑目，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們信奉的天主居然如此殘酷，毫不留情地剝奪他們的生命。

    祭司冷靜地說：“歐洲神明一向不喜歡埃及，不屑于埃及子民的信仰。”

    十剎海正見到有個飛行空軍舉著槍對準其中一棟樓的第五層，那層樓的窗戶有兩個小孩子，憤怒頓時占據(jù)大腦，暴喝一聲‘大無畏金剛’便將其拍成rou醬。

    大步上前，正要擊殺其他空軍，十剎海卻被祭司攔下來：“請留下來保護我們完成祭祀儀式。”

    十剎海額頭爆出青筋：“祭祀？別告訴我你們想讓那群廢了的眾神拯救埃及！”

    祭司面色平靜：“是的。請您相信我們……這也是您希望見到的誠意。”

    十剎海：“什么？”

    祭司：“對歐洲神明來說，古埃及已經(jīng)被榨干，沒留下有用的價值，祂的目標是歐洲、亞洲，乃至于北美洲。所以這邊的兵力不多、攻擊兇猛不留余地。對人類聯(lián)盟來說，埃及和非洲或許都是可以暫時被放棄的地方，遠不如亞洲重要，畢竟那邊的資源更豐富，所以派遣而來的兵力也沒有多充足。”

    十剎海臉頰肌rou抽搐，因極端的憤怒和荒謬，導致太陽xue抽搐似的疼痛，沒有那么多余力考慮祭司的心情，只是平靜而冷酷地想著‘當然’。

    聯(lián)盟需要保證人類擁有更多的勝算，華夏需要保護更有價值的地方，而不是反抗人數(shù)寥寥的古埃及。

    險境之中，應有取舍。

    古埃及的確是被半舍棄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們率先提出來的‘合作’，增加了提供援助的籌碼，恐怕埃及早已淪陷。

    祭司向后退三步，對十剎海行以端正肅穆的大禮：“您知道我們堅守三千年，未曾拋棄神明，仍視眾神為信仰的原因嗎？”

    炮火猛烈，海浪翻滾，戰(zhàn)艦左搖右擺，慘叫和怒吼不絕于耳，祭司一干人等的雙腳卻似扎根甲板，巋然不動，從容鎮(zhèn)定。

    十剎海雖然接受人類與神明不共戴天的思想，卻也是個擁有信仰的人。

    信仰可以是具體形象的神明、也可以是某一個人生準則，甚至只是一個道德，但它們都可以籠統(tǒng)地歸于‘力量’。

    信仰的力量，可以超越全人類生命的重量。

    十剎海從眼前這群瘦弱的祭司身上看到了沉重的信仰，迸發(fā)出不容忽視的力量，不借助外力、不是神明的力量加持，而來自于人類的靈魂。

    他聽見祭司說：“你們都不相信，可是九柱神真的在庇佑我們啊。”

    第203章 眾神庇佑

    幾十艘艦隊甲板走出隆重裝扮的祭司，每艘艦船的甲板約有15到20名祭司，每個人相互配合，跳著古老的祈神禮，動作流暢，整齊劃一，特殊的香料充塞鼻間，有鎮(zhèn)定心神的作用。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這神秘而盛大的祭神禮必然吸引眾人目光，叫他們看得如癡如醉。

    可惜敵軍的進攻兇猛狠絕，稍有不留神就會被炸成rou塊。

    因此士兵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急匆匆掠過祭司奔至甲板前列，用屬于人類的槍械對抗有神明祝福的敵軍。‘轟——’地一聲響，兩側(cè)有華夏和總機構(gòu)援助的轟炸機和殲擊機直沖云霄，成為對抗空艦和空軍的主要防線。

    葉勝英帶著她的鬼車小隊沿著港口進入城市中心，潛伏尼羅河兩岸，伏擊空降飛行兵。

    十剎海抬眼就能看見前方逼近的海艦敵軍，海水被攪得天翻地覆，眼角余光則瞥見后方城市時不時炸開一朵小型蘑菇云，不必親自到地方觀看就能猜到又死了多少人。

    那是一群形形色色的普通人，對歐洲神明推崇備至，不知道這場戰(zhàn)爭意味著什么，還以為是他們信仰的天父前來接他們到天國。

    雖無知愚昧，但罪不至死。

    為首的祭司面對十剎海，拿出鋒利的短刃插進左手手背，鮮血滴滴答答濺落甲板，血液如有生命意識般自主游動，最終形成一個碩大的圓圈。

    接著是第二刀，滴落更多黑紅色的黏稠鮮血，落地便自由滑動，形成第二個圓圈。

    然后是第三刀，祭司已經(jīng)面無血色，血如泉涌，以祭司為中心，在兩個圓圈內(nèi)畫出復雜的圖騰陣法。

    便見其他祭司有樣學樣，紛紛舉起短刃自殘，利用自身血液畫出復雜的血樣圖騰，仔細看，每樣圖騰不盡相同，約有九種圖形，切合古埃及的九柱神。

    最后，他們身處受傷的左手，掌心或?qū)χ孛妗⒒驅(qū)χ炜眨谥姓b咒，是早已失傳的古埃及語言，聽著仿佛是從冥河國度傳來的超渡亡魂的冥音。

    漸漸的，每個人的誦咒聲匯聚成一條河流，頻率高度切合，在嘈雜的炮轟聲中變成不容忽視的一股聲音。

    天空有飛行空兵發(fā)現(xiàn)海港戰(zhàn)艦的甲板出現(xiàn)祭祀一幕，不管祭祀結(jié)果如何，他們都不允許變數(shù)出現(xiàn)，便有三名空軍小隊隊長漂浮高空，舉起獵槍，精準瞄準甲板的祭司們。

    獵槍安裝瞄準鏡的位置出現(xiàn)紅色的透明方向圖，紅點表示目標在狙擊范圍內(nèi)。

    當中一名空軍小隊隊長勾起嘴角，扣下扳機，人工配音：“砰——”

    普通的炮彈經(jīng)過三道神明祝福的力量加持，進化成一枚重型炸彈，炸開的同時還會像開花彈那樣裂成無數(shù)碎片，插進人類的身體和骨髓，堪稱戰(zhàn)場屠夫。

    瞳孔倒映著落至甲板的炮彈，空軍小隊隊長：“boom！”

    話音一落，炮彈卻被一層堅固的水膜包裹，反方向拋至大海，發(fā)出沉悶的轟炸聲響，空軍小隊隊長臉上狩獵的笑容僵硬，眼珠子轉(zhuǎn)動一圈，落到被他們忽略的十剎海身上。

    十剎海雙手合十，海風吹動他的僧衣，衣角獵獵，如一座大山巋然不動地站在祭司們的身前，雙手手背至手臂的青筋爆出，額頭、臉頰和脖頸扎著虬結(jié)的筋絡，血氣上涌，面頰赤紅，而戰(zhàn)艦搖搖晃晃，海水翻涌，rou眼可見地漂起一層透明水膜。

    直徑約二十米，漫過戰(zhàn)艦，瞟至海面五米，像一張翻涌的伏魔袈裟，擋住噴射而來的密集炮彈，堪稱滿級防御，引起敵軍的注意。

    “阿闥婆吠陀·禳災。”

    十剎海面目紅得滴血，開啟這一滿級防御顯然不足以令他耗盡心力，果然下一秒便聽他說道：“無量光佛·十病箭。”

    語畢，便有透明的水箭浮出光膜，一半朝上、一半傾斜，霎時間萬箭齊發(fā)，鋪天蓋地地穿透空中飛行軍、空中戰(zhàn)艦和遠處的海上戰(zhàn)艦。

    噗嗤一聲響，水箭穿透小隊長的心臟，他不敢置信地低頭，一把抓住水箭試圖將其拔出，不料握空，陡然意識到這是水。

    他們的軀體經(jīng)過神明祝福，變得刀槍不入，只要沒被轟成碎片就不會死。

    區(qū)區(qū)海水，傷害不大。

    腦中剛做如是猜想的小隊長就看見水箭瞬間溶化，像風干千年的陪葬品，一朝見風，一碰即碎，大半海水順著傷口流進心臟、血管，大肆破壞臟器和軀體的功能。

    “怎……怎么會？”

    小隊長一邊嘔血，一邊發(fā)現(xiàn)他沒有疼痛、感覺不到肢體和五臟六腑的存在，仿佛大腦和軀體斷開聯(lián)系，負責交換信息的神經(jīng)被切斷，無法掌控身體的恐慌感蔓延，諷刺的是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因為大腦感覺不到，沒辦法下達指令。

    恍惚間，小隊長看到被水箭穿透的掌心，硬幣大小的孔洞里似乎有電流躥過，茫然地想起一件事，他曾檢測過身體，金屬遍布全身，連神經(jīng)血管都變成類似金屬的軟管。

    壓縮后的高濃度海水對金屬的腐蝕性會加強吧。

    腦海中閃過這一想法，小隊長如被獵殺的鳥雀墜落大海，天空像下餃子一樣掉落空兵。剛好處在射擊區(qū)域的空中戰(zhàn)艦被水箭扎穿，猶如刺猬，正中央的戰(zhàn)艦不幸被水箭扎穿動力源，發(fā)出巨大動靜，冒出大量白煙，迅速朝尼羅河的方向墜落。

    這波大招放出，鼓舞己方士氣的同時也狠狠打殺敵軍囂張的氣焰，但也逼得他們提前攻擊計劃，推出一次九發(fā)的大口徑艦炮，口徑約50厘米，炮彈重量達一千公斤。

    戰(zhàn)艦九彈齊發(fā)就能削掉陸地半個山頭，而今還有神明的力量加持，威力是在原有艦炮基礎(chǔ)加上三四倍，相同型號的海上戰(zhàn)列艦一字排開約有百來艘，填滿整個海平面。

    這一次攻擊下來，喜馬拉雅山都得削平，遑論防御力低到近乎于無的埃及首都。

    士兵和超凡者等人面如土灰，愣怔地看著黑乎乎的炮口，不自覺停下開火的動作，回頭看向身后淪陷于戰(zhàn)火中的城市，隱約能看到火海中撲騰的國民。

    絕望在心底蔓延，實力天差地別，他們根本沒辦法抵抗。

    忽然之間，他們想到剛才的水膜，不約而同轉(zhuǎn)頭張望，只有十剎海所在的這艘戰(zhàn)列艦知道施展超凡之術(shù)的大能者是誰，但他們親眼看到不停歇施展超凡之術(shù)之后的十剎海，眼耳口鼻都開始滲出血液。

    那模樣給人以油盡燈枯的驚悚感，根本無法想象他再施展一次超凡之術(shù)，是否直接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