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可欺 第1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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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首帝釋天后,黃毛擦掉狂涌出來的鼻血,左腳邁出差點拐到右腳,踉蹌兩步,搖搖晃晃,仰著頭顱,海風吹來,隱約露出一截精瘦的腰,垂落身側的手腕,電子手表數字變動,距離丁燳青提示的一小時還差兩分鐘。 口鼻不斷涌出鮮血,山海昆侖豎起的城墻處于隨時掉線狀態。 黃毛伸出左手,掌心向上,虛弱但冷靜地說:“拘尸那羅。” 無回應。 黃毛吐掉阻礙說話的血,繼續說:“拘尸那羅。拘尸那羅。” 地面忽地卷起旋渦狀的灰塵,港城上空風起云涌,微弱至極,意識快消散的拘尸那羅突然就聽到這方天地的呼喚。 神?還是佛? 拘尸那羅無需回應,岑今就能感應到它的意識。 他對拘尸那羅說:“如是我聞·蒼生在上。” --------------------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紅包。(日常更新 30萬營養液加更。) 窒息,我又掉榜了,掉榜一天,競爭比暑假還激烈qaq 老婆救我——tat ps: 我不太懂到底是60萬有營養液還是v章滿60萬字才有營養液,之前好像就是37萬字左右有營養液,今天67萬字了,看看這兩天營養液有沒有來。 第129章 眾生是佛 言出法隨,天地浩蕩,猝然便有看不見的光束破土而出、沖天直上云霄,瞬間蕩滌層云,隨后便是太陽雨淅淅瀝瀝降落港城和南海。 陸地和海洋殘余的深紅光柱和光墻rou眼可見地被細密的雨水澆熄,如同被水沖刷走的紅顏料,匯聚成一股股小溪流奔向下水道、河流,最終歸宿是大海。 南海海面漂浮著阿難陀舍沙龐大的蛇軀,已經被腐蝕三分之二,血rou淋漓、深可見骨,太陽雨落到蛇軀立刻發出滋滋響聲,并有大量白煙冒氣,仿佛淋到強硫酸。 如果此時有人對著蛇軀檢測污染數據就會發現經太陽雨淋過,污染數值嘩嘩往下掉落到安全數值,就仿佛這場雨擁有稀釋精神污染的能力。 污染被稀釋后的蛇軀緩緩沉落深海,分解速度比地球海洋生物的分解速度快十倍不止,下墜的一路帶出長長一串腐rou,直至飄落海底,輕輕揚起一層泥沙,阿難陀舍沙的尸身已經附著多種海洋生物體,周圍的生物體聚集過來,將其當做長期大餐。 顯而易見,時日一久,蛇軀就會自動形成一個閉合的生物循環系統,如‘一鯨落萬物生’那樣,成為促進深海生物繁榮發展的特殊區域。 此前阿難陀舍沙肆虐,破壞南海部分生態系統,而今其巨大蛇軀反而修補此處海域的生態系統,可謂一因一果皆有定數。 陽光乍泄,海水退潮,城市光鮮亮麗的面目重新展露出來,各個角落生機煥發。 港城各地區,一部分未完全異化的士兵、超凡者驚訝地發現經過雨淋的傷口,其畸變情況有所緩解,污染逐步被稀釋。 他們下意識看向畸變嚴重,已經完全改變物種形態的戰友,希冀奇跡也發生在他們身上。 然而這場太陽雨可以稀釋污染,卻沒有改變物種的奇效。 人們欲言又止,忍不住朝完全異化的戰友走去,結果看到戰友慌張地后退。 后退幾步,完全異化的士兵們不約而同沖昔日戰友笑,畸形的臉一笑更顯猙獰,他們很快意識到自身形貌恐怖便稍稍背過身,朝戰友們揮一揮手。 接著主動上交多余的槍械,只留下一把手槍和一顆子彈,準備等會兒找個僻靜點的地方飲彈自盡,別給人民和國家添麻煩,也別讓他們深感為難,而戰友們也不必背負處決他們的罪惡感。 “那什么,聽說軍區那邊出現大量詭異,準備坐地圓寂,兄弟們過去看看能不能蹭個順風車。”一個異化成類似于潘神迷宮里的羊角怪的士兵如是說道。 停頓片刻,這名士兵繼續說:“幫我跟家里人說我犧牲了,別讓他們知道我畸變成詭異了。” 言罷,其他士兵也紛紛開口,這個拜托幫忙帶話給男友,那個讓傳話給老婆,還有未婚單身的,就希望到時能把骨灰帶給家人看一眼…… 未完全異化的士兵們受不了這種場面,眼睛酸澀,內心難受得說不出話,有人低頭,有人掩面,悲痛己身的無能為力。 凝重悲傷的氛圍圍繞著港城的上空,盡管參與戰役的每個人都知道傷亡在所難免,心中早就做好犧牲的準備,但是真正到了面臨生離死別之際,活著的人反而最難以接受。 終于有人忍不住小聲啜泣:“明明污染源都被封了,太陽雨也有稀釋污染的功用,災難已經平息,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為什么不能有更多的奇跡發生?” 這問題無解,全員沉默。 細密雨幕中,化為詭異的士兵做完告別便齊齊轉身,步伐沉重地前進五六米之后,突然跳躍,朝著軍區的方向快速狂奔,眨眼就與身后的戰友們拉開百米距離,很快便連身影都看不見。 相同的一幕同時發生在港城各個陣眼,所有異化的士兵或超凡者化作需用,仿佛散射線般自四面八方向軍區聚攏。 *** 軍區之外的空地,烏藍率先發現太陽雨有凈化污染的能力,于是趕緊通知全員出來淋雨。 在場但凡異化程度在70%以下都能明顯感受到侵入血管里的污染被清除的變化,身上密集的膿包上一刻還如沸水水泡噼里啪啦地爆開,濺出膿汁腐蝕至骨頭深處,下一刻就停止爆破和生長,皮rou不再被腐蝕,原本急速奔騰的血液和心跳頻率逐漸恢復正常。 所有等死的士兵和超凡者們欣喜若狂,剛想將消息分享給同伴卻發現他們根本無法停下畸變的腳步,污染無孔不入地侵入他們的皮rou、血管、骨頭和心臟大腦。 看得見的表面,肢體長出無數膿包,畸變的速度仿佛癌細胞分裂,而看不見的血管、五臟六腑和大腦,所有細胞被誘導成癌細胞,高速分裂、結出一串又一串的腫瘤物,致使軀體完全異化成詭異。 一部分人見狀,欣喜的表情頓時僵硬,難以置信卻不得不接受污染過重的戰友們無法停止異變的事實。 無論他們做什么都是徒勞無用,而詭鎮全體詭異也同樣無法被挽救。 他們安靜地等待死亡,坦然平和的姿態感染了原本也恐懼的畸變者,使他們得以從容面對完全異化后便要面臨自我清除或被清除的結果。 “怎么會……?”有個女孩不敢置信,伸著手朝異化超過90%的男友走去,被她男友以手勢阻止。 她男友搖搖頭,讓她別過去,一步步后退至詭異的群體中,當女孩放聲痛哭之際,人們赫然驚覺不知何時,即將異化成詭異的部分人類已經自發站在全體詭異陣營,與他們隔開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于文腦袋嗡嗡響,看向黃姜、烏藍他們求救似地詢問:“你們知識淵博,有沒有辦法救他們?是不是雨的濃度不夠?提純后能不能治療——” “不能。”烏藍垂眼,深感遺憾:“從來沒有污染超過50%還能完全痊愈的例子,我們本來做好不死也得截肢的準備,但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太陽雨救了我們。這是奇跡不假,然而它不是神跡,做不到扭轉乾坤、掌控生死的地步。” 于文:“沒試過怎么知道不是神跡?” 圖騰抬起手指指天:“因為這場雨只出現在港城和南海一部分區域,它意在救人,卻未必是神明的手筆。” 王靈仙:“神明也不一定能改變物種,別忘記即使是西王母也必須消耗無數人命才能寄生在一個人類身上,你覺得他們愿意為了活下去犧牲其他無辜人類,從詭異轉變成人類嗎?” 如果他們愿意就不可能出現在港城對抗災難。 于文頹然。 黃姜按著心口,遙望軍區的方向,總覺得如果還有神跡,必然來自軍區的某個人。 詭異群中,李曼云撐著紅傘,掌心接著雨水,身旁蹲著無法克制戾氣溢出的怨童,因過度污染,她身上的裂紋不僅加深還增多,小小的身軀像一個快被擠碎的花瓶。 事實是怨童的確消化不了高濃度的污染,身體被撐裂,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像氣球一樣爆破。 “你沒辦法變成人了。”怨童拍著積水說。 李曼云:“至少我還能活,你就快死了。” 怨童滿臉不在乎:“反正讓我再回那小破屋,我寧死不屈。” 李曼云嘆氣:“黃毛離我們不遠,要不要去看他?” 怨童扭捏:“才不讓他看我,肯定會說我丑。” 兀自嘀咕著,忽然發現頭頂沒有雨,怨童抬頭,發現李曼云把她也罩在紅傘里了。 李曼云認真說道:“我會永遠記得你,因為你是我第二好的朋友。” 怨童不滿:“為什么第二?” 李曼云:“因為黃毛是第一。” 怨童想了想,發現如果讓她排好像也一樣,所以勉強同意當李曼云的第二好朋友。 然后她湊到李曼云耳邊嘀嘀咕咕,什么死后要火化、要個漂亮的小瓶子裝……balabala個不停,讓旁邊的百目女等人聽得直笑。 自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其他士兵、超凡者們便在此時落至詭異群體中,或立于中間,或站在邊緣,還有站在矮樓天臺的、立在殘垣斷壁之上的,一道道身影沉默寂然地站立,在陣線般連綿不絕的細雨中,同昔日的朋友、和人類族群無聲道別。 人群中,崩潰的嚎啕大哭接二連三,堅定的心墻在生死永別面前決堤潰壩。 再鐵血堅強的人都無法在這樣的場面中保持平靜從容。 這叫他們如何在奇跡蒞臨的時候接受曾并肩作戰的戰友(愛人)竟然沒有等到生存的希望?叫他們如何接受好不容易捱過絕望的災難、捱到希望之后,必須眼睜睜永別親密的戰友? 絕望悲痛的氣氛在淅瀝小雨中彌漫。 *** 斜風細雨吹打著臉,疲憊的精神暫時被驅散不少,岑今撐到極致的大腦瀕臨崩潰,可他仍然強行開啟腦域,不斷發出同一個指令,挑戰個人極限,強制cao控此方天地規則。 他曾在詭鎮使用過一次‘言靈·蒼生’,試圖溝通天地,引用規則送水尸鬼往生,當時那方天地雖有回應,但是察覺黃毛太弱小,因此單方面快速切斷聯系以至于言靈使用失敗。 而這次再嘗試同一個言靈主要是有腦域開發50%和山海昆侖的加持,還有拘尸那羅的意志協助他完成真正的規則。 當時天地拒絕回應,而現在山海昆侖圈起的邊界之內是屬于他的王國,等同于他擁有這方天地規則的制定和解釋權,所以他使用言靈制定‘如是我聞·蒼生在上’,利用‘如是我聞’作為他、拘尸那羅和此方天地溝通的橋梁,而‘蒼生在上’就是規則。 言靈可以溝通天地與神佛,如果黃毛沒有這項超凡之力,即使他擁有山海昆侖估計也無法制定規則。 言靈等于他寫字的筆、發聲的渠道。 相反如果沒有山海昆侖,即便他有言靈,面對帝釋天殺傷力巨大的強武估計夠嗆,更別提制定規則。 言靈和山海昆侖相輔相成,或許不是最好的搭配,但一定是此時此刻,黃毛最需要的組合。 百目女他們說:你是使我們成佛的人。 拘尸那羅的意志告訴他:成佛的時間到了。 于是他們義無反顧地撲進污染重災區,等待死亡帶給他們解脫,連拘尸那羅也如此堅定無比地相信著向死而生,可黃毛不信。 詭鎮全體詭異們包括拘尸那羅都認為犧牲成佛,如佛祖割rou喂鷹、菩薩以身飼虎,他們對成佛的解釋是圓滿無憾的死亡。 岑今卻不這么認為。 他尊敬大自然規律下的死亡,可以平靜面對生命的終焉寂滅,卻也堅信好死不如賴活著,可以擁有意識和尊嚴的存活于世上,為什么不能用活著的方式成佛? 既然預言是他令眾詭成佛,那就該用他的方式成佛。 左手高舉,虬結的青筋自手背一路迸至手臂,用力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皮開rou綻,汗水混合雨水滑落蒼白的臉頰,岑今眼中紅霧若隱若現,猛一用力,紅霧暴動并擴散,使他雙眼完全血紅。 與此同時,天地無形中轟然一震,只有他、山海昆侖和拘尸那羅能夠感覺到。 山海昆侖與黃毛共感卻駭于他的狂妄,拘尸那羅的思緒被迷霧籠罩,而天地拒絕他得寸進尺的規則。 哪怕他與天地共感,即使山海昆侖之內,他可比肩神明,他狂妄的想法仍然過于驚世駭俗,超過山海昆侖約束天地的極限。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指令,跨越極限浪費言靈之力,時間一分一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