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鴿昏睡的近三個小時里，主管已經給她發了40幾條信息。

    ——看看你做的是什么東西，打回去重做，今天早會之前發給我。

    ——已經七點了，東西呢？

    ——不回消息不接電話，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再往后，就是主管說要扣工資的信息。

    這次他直接扣了1000。

    也就是說，云鴿累死累活干一個月，這個月月底只能拿到1000塊實習工資！

    “……”

    云鴿一陣無語。

    她銀行卡上現在只剩300塊，還等著這個月工資交下個月房租。

    剛畢業的時候，家里已經幫云鴿還了大學四年的助學貸款，還額外給了她3000塊租房。

    為了省中介費，現在這個房子是云鴿自己找的，并且費盡口舌讓房東同意押一付一，這才不至于一畢業就流落街頭。

    家里條件本來就不好，已經正式出來工作的云鴿沒臉再向爸媽伸手。

    公交車外，高樓大廈一晃而過，和她一樣趕車的上班族隨處可見。

    云鴿呆呆地看著，眼神有些迷茫。

    她還能繼續留在這里嗎？

    ——jiejie別灰心，你以后一定能賺很多很多錢的。

    軟糯的聲音輕輕響起，小心翼翼地安慰云鴿。

    云鴿笑了笑，第n次重新鼓起勇氣。

    “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

    趕到公司，云鴿剛出電梯就被等在這里的宮莉莉拽到一邊。

    “什么情況？主管今天一來就發好大的火，他是不是又對你說那些惡心的話被你給懟了？”

    宮莉莉，和云鴿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一枚，兩個人幼兒園到大學都是同學，畢業后又進了同一家公司。

    云鴿苦笑，搖頭。

    “是設計方案的事。”

    宮莉莉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氣。

    “什么設計方案？你做的那個案子給出第一版的時候甲方那邊就通過了啊，他又讓你做什么方案？”

    這下輪到云鴿傻眼了。

    最近主管安排的任務又多又急，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第一次和宮莉莉提起這件事。

    “過了？不可能啊，主管和我說甲方不滿意，一直讓我改。”

    現在都已經改到第25版了。

    宮莉莉嘴角向下沉去，打開手機查進度信息，發現早前明明甲方很滿意的設計方案果然被駁回了，駁回人正是主管王立志，理由是粗制濫造、水平不達標。

    “這個狗男人，肯定是因為上次團建的時候沒占到你便宜，故意在工作上卡你，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云鴿趕緊拽住宮莉莉的胳膊。

    “先別去，我們的實習分還得他打。”

    實習生是一個公司最可有可無的存在，隨時都有可能被清退。

    宮莉莉雙手捏拳，不甘心地問：“難道就由著他這么針對你？”

    云鴿眸子發暗。

    “沒事，我有辦法，你先去忙你的事，別被他抓到把柄。”

    放下背包，云鴿打開錄音筆揣進兜里，轉身走進主管辦公室。

    她隱晦地和主管提起這件事，對方的臉上沒有任何心虛的表情。

    他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云鴿，曖昧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討領導歡心。”

    說罷，王立志拿右手拍了拍他的大腿。

    “想留下嗎？給我看看你的誠意。”

    第2章 .002騙子

    看你個大頭鬼！

    云鴿心里猛翻白眼，表面浮著塑料微笑。

    “您是腿痛嗎，我馬上打電話給您叫120。”

    王立志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云鴿，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抱歉主管，公司規定，上班時間員工不許飲酒。”

    在公司，王立志又不敢真的對云鴿做什么，最后憋著一肚子氣把她轟出來。

    云鴿輕輕吐出一口氣，把錄音導出來備份到u盤和手機上。

    ——要咕咕幫jiejie發到網上嗎？我可以讓jiejie直接上熱搜哦。

    “不用。”

    這些東西還不夠一擊擊殺王立志，云鴿還在等更有力的證據。

    而她也暫時承受不起事情鬧大帶來的后果。

    此次賣憨裝傻的后果是，王立志又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扣了她500工資。

    下班后，剛聽說這事兒的宮莉莉在電話那頭氣得腦袋冒煙，一通亂罵。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遲早他會把你工資扣得一分錢不剩！”

    明明是天氣漸熱的五月，云鴿身上裹著小毯子卻還覺得有些涼。

    她窩在小床角落上，手指一下下點在墻上，反過來安撫好友的情緒。

    “以后總有人會收拾他。”

    至于云鴿自己，至少對現在的她來說，連抱怨的話也只能在下班后才能訴說一二。

    她，還沒有話語權，而且——

    “一度設計是我現在能進的最好的公司。”

    在就業壓力不斷增大的今天，云鴿在應屆生身份的加持下，過五關斬六將，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容易才通過面試，成為讓人羨慕的一度設計公司實習生。

    只是她沒想到，打工人副本開局就遇到一個惡心人的上司。

    “也對。但這個月就500塊了，你怎么活啊？”

    宮莉莉第一時間清點過她的存款，扣掉下個月房租后，一毛不剩，想幫忙都幫不上。

    “總會有辦法的。”

    姐妹倆吐槽著公司和老板，門口傳來敲門聲。

    云鴿掛斷電話，爬起來開門。

    看清來人的剎那，她本能地揉了下耳垂，略微心虛地喊道：“洪阿姨。”

    洪阿姨，全名洪雪慧，云鴿的房東。

    洪雪慧披著一頭小卷發，慢悠悠地走進云鴿的臥室打量了幾眼。

    “小姑娘，這都已經月底了，打算什么時候交下個月房租啊？”

    “對不起，洪阿姨，再給我一周時間，我一定交。”

    房東人很好，不然當初也不會答應讓云鴿押一付一。

    這次一直拖著不給房租，的確是云鴿的錯。

    洪雪慧嘆了口氣。

    “阿姨知道你剛出來工作，手上沒什么錢，但這房子也不能給你白住不是？下次別讓我來催你了，不然我只能換租客了。”

    房子在離商業區不遠的地方，交通便利，單間1500別人搶著租。

    送走房東阿姨，云鴿張開雙手重重倒在床上，翻身把整張臉都埋進枕頭里。

    幾分鐘后，她重新打起精神，拿出手機找工作時間外她可以做的兼職。

    ——jiejie，公司隨時可能讓你加班，這些兼職都不適合你。你可以賣我們的美容洗面香呀，一份售價1000元。

    “這么貴？”

    ——我們的洗面香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而且每份可以用三天，一天兩次，平均每次才100多，真的超級便宜啦嚶。

    云鴿看了眼她床頭放的幾塊錢一大瓶的大寶，思考她說服別人買1000元一盒的洗面香有多大可能性。

    只是，小不點兒需要靠這個汲取能量，她也需要錢。

    云鴿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對著鏡子檢查她現在的皮膚狀態。

    最近連續熬夜，她的臉上冒出很多痘痘，毛孔也有些變大，看上去整張臉油膩膩的很顯臟。

    但現在鏡子里的云鴿，卻只有鼻子旁邊還殘留著一個不甚明顯的小紅點兒，除此之外都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云鴿挑眉，“效果還不錯。”

    ——當然啦，咕咕出品必屬精品。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云鴿仔細思考過后，又拿香粉洗了次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