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1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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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這店,必須嘗嘗羊rou湯鍋配酥餅,再來一壺燒刀子,保管你吃完以后念念不忘,明年還想再來!” “行,一份湯鍋兩份餅?!?/br> 老板娘見兩人衣著樸素,相貌卻出眾,忍不住多送道菜,“再送你份涼菜,我親自腌的酸蘿卜。” 張明奴客氣道謝,挑了張角落的桌子坐。不遠處擺著烤火的爐子,暖意在空氣中浮動,溫柔地擁住兩人。 荒郊野外的艱苦露宿成為過往,唯有眼前的食香四溢才是真。 兩人都暗舒一口氣,不約而同地打量起酒館,整齊擺放的桌椅,簡單干凈的碗筷,滿屋的羊rou香味。 此時除去他們,酒館內沒有其他客人。 謝渺環視一周,默默低斂長睫??偹闶且姷交钊肆?,但要怎么避開張明奴,向老板娘求救呢。寫紙條?沒筆。留信物?沒東西。直接開口求救?唔,那得先把張明奴弄成聾子…… 她氣餒的很,干脆兩眼放空,發起呆來。 張明奴見狀,唇角輕輕上揚。短暫相處幾日,他大概清楚對方是個面上平靜,心思卻活絡的人。見他非窮兇惡極之徒,便踩著底線來回試探,細微而點到為止,不會引起他的反感。 與他早前勾勒的崔二少夫人形象大相徑庭。 他倒了杯茶,摩挲著杯沿,同樣神游天外。 他的生母阮氏與張府其他女眷一起被打入大牢,按照承宣帝的判決,不日便要被發放邊疆。 要去救嗎? 他思考過這個問題,答案是否。阮氏生產后便被張賢宗藏在外頭,從未教養過他,比起親生兒子,阮氏更大的心思放在討好張賢宗上,那是她的天,也是她榮華生活的倚靠。 菟絲花般的女人,貌美柔弱,不堪一擊。 他能想象到被抓時她的反應,正如幼時他在張府中,沒有父親疼愛,沒有母親維護,面對欺凌與辱罵時那般慌亂無助。 思及此,張明奴的心境愈發冷漠。 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那是阮氏選的路,收獲綺麗的同時,也該承擔它帶來的險惡。 血濃于水是一個華麗而虛偽的謊言,無法絆住他前行的腳步。 “張明奴。”有人打斷他的沉郁,扯扯身上的衣服,道:“能不能給我做件新衣裳?” 張明奴:“……” 眼神仿佛在說:一個階下囚,要求還挺多? “你講講道理,現在是冬天,穿這么薄的襖子要生病的?!敝x渺道:“你總不想沒等到崔慕禮,我先被凍得一命嗚呼吧?!?/br> 張明奴沒回答,等老板娘上菜時道:“大姐,我們出門時沒帶厚衣裳,我妹子凍得慌,能否問你買件厚襖子?” 說著掏出一小錠碎銀放到桌上。 老板娘笑彎了眼,“成啊,我馬上去給你拿,順便給你也拿件,瞧瞧你,穿得也不夠暖和?!?/br> 她捧著銀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謝渺面無表情:得,絞盡腦汁想出的借口被他輕松破解。 她開始埋頭吃東西,剛烤出來的餅子外酥里嫩,香味在齒間蔓延,思緒也隨之蔓延。 崔慕禮聽說她被擄后,應當快急瘋了吧?本就吃飯如嚼蠟,也不知這幾日有沒有好好用膳…… “吃rou,喝湯?!睆埫髋院喴赓W地道。 謝渺回神道:“我吃餅就行?!?/br> 張明奴打量著她,這段時間她跟著他吃饅頭喝涼水,沒叫過一聲苦累。但身體比言語更誠實,她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瘦。 “自己吃,或者我塞到你嘴里?!?/br> “……” “除非你想沒等到崔慕禮,就先因失溫而死。” 謝渺低頭,看了眼拿酥餅的手,細而白,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她知道張明奴說的是實話,外頭不比崔府,趕路時要餐風露宿,若沒有強健的身子,很快便會生病。 事實上,她這幾日時常會頭暈眼花,都硬生生忍了下來。 熱乎乎的羊湯在翻滾,喝下一碗,全身都會熱乎。肥瘦相間的羊rou香氣撲鼻,吃下一塊,定能補充豐足體力。 吃還是不吃? 謝渺的心在動搖,須臾后作出了選擇。 她不能死在這里,她要活著回京城,見親朋好友,也見…… 腦中劃過一道頎然身影,她抿抿干燥的唇,主動盛起一碗羊湯。鮮美的滋味順著喉嚨滑入胃中,滿足的同時,她也感到陣陣惡心。 許久未用葷食,難免會有不適。 她逼著自己喝下半碗湯,又吃完一塊羊rou,整個人徐徐充盈著暖意。 張明奴見狀,專心用起盤中餐。 老板娘拿來兩件厚襖子,將顏色亮的那件遞給謝渺,謝渺禮貌道謝。 張明奴請老板娘替他們再準備些吃食帶走,等待的功夫里,酒館進來一批人。 最前頭的是一對穿著富貴的男女,年約二十五六,身形均豐腴,瞧著頗有夫妻相。緊隨其后是名纖弱秀氣的年輕女子,懷中抱著名熟睡的幼童。最后是三名仆人打扮的男子,年少那位手里拿著塊抹布,沒等主子們坐下,便挑了張桌子抹東抹西。 “老爺,夫人,都擦干凈了?!逼腿艘笄诘氐馈?/br> 貴夫人抬起手,她丈夫便會意,扶著她坐下,“娘子要吃些什么?” 貴夫人用帕子掩著唇,目光挑剔地四處轉,“來碗羊湯吧,兒子說想喝。” “好好好,兒子想吃啥都成,就是龍rou我也給他殺一條來。”他朝仆人使個眼色,坐到妻子身旁,親自替她斟茶水,“我兒今日可乖?有沒有鬧你?” 貴夫人左手搭著腹部,“剛才踢了我一陣,真是頑皮?!?/br> “頑皮才好,生龍活虎,長大后能當將軍?!彼嫦驄D人腹部,煞有其事地道:“兒啊,爹以后花銀子送你去習武,你可要爭點氣,去京城考個武狀元回來?!?/br> 貴夫人嗔道:“瞎說什么呢,武狀元哪有文狀元好。” 夫妻倆旁若無人的敘話,仆人們見怪不怪,與年輕女子一道侯立在旁。 年輕女子面色焦灼,看看懷中幼童,又瞧瞧正說話的夫妻,忍不住道:“老爺,夫人,晨兒燒得越來越厲害,奴婢想帶他去看大夫。” 男子道:“行,那就讓老楊帶你去?!?/br> 貴夫人用余光睨著他,“統共就一輛馬車,老楊帶她們去看大夫,待會我有不適該怎么辦?” 男子遲疑,“來去應當不久?!?/br> “你賭得起?”貴夫人道:“我肚里是你盼了許多年的嫡子,你想明白再回話?!?/br> 男子想想,說得也是,于是斥責年輕女子,“哪里有這么精貴,我幼時連著燒了五天都沒事,去去去,喂他喝些涼水退溫?!?/br> 年輕女子無法,抱著孩子坐下,用勺子舀著涼水往他嘴里送,剛喂下一口,孩子便哇哇大哭,怎么哄都止不住。 貴夫人笑容一沉,“柳姨娘,你們娘倆是故意給我添堵,希望我吃不成飯,養不好胎嗎?” 男子一聽,不耐地揮手道:“回馬車里待著!” “奴婢,奴婢……” 柳姨娘期期艾艾,沒有據理力爭的勇氣,正懦弱地往外走時,身后響起一道女聲。 “慢著。”謝渺道:“我們送你去找大夫?!?/br> 柳姨娘驚喜交加,顧不得對方是陌生人便要應允,卻聽貴夫人哼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要你個外人多什么嘴?!?/br> 從他們的對話里,謝渺大概理清他們的關系,年輕女子是妾,貴夫人是正妻。妾有個大點的庶子,而正妻肚里正懷了一個。正妻故意刁難生病的庶子,男子偏向正妻,妾則無力抗爭。 謝渺道:“是你們的家務事,但人命關天,你不為庶子著想,也該為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積福?!?/br> 貴夫人臉色漸變,“你說什么?” 謝渺不跟她多費口舌,看向男子,“佛祖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這孩子是你的親生骨rou,你可以不派馬車送他去看病,但阻止我們做善事,是否有些太過?” 男子微有赧色,撓著臉想:庶子總歸也是兒子,反正有人大發善心,他又何必當壞人? 他清了清嗓,“既如此,你們便快去快回?!?/br> 貴夫人想說話,被他及時攔下,小聲地勸:“夫人放心,我只認你肚里這個,往后財產都留給他?!?/br> 待貴夫人松口,謝渺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某人,誠懇發問:“張大哥,我們能送他們去趟醫館看病嗎?” 張明奴望向那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脹紅的幼童,堅冷的內心出現一絲裂縫。 他點下了頭,“好?!?/br> 柳姨娘朝兩人下跪,連聲道謝:“奴婢謝過兩位恩人!奴婢謝過兩位恩人!” 眼看計劃成了一半,謝渺還來不及開心,聽張明奴對男子道:“勞煩借名下人趕車?!?/br> 男子爽快地答應,橫豎是自己的小妾兒子,是得派個人跟著去。 * 仆人在外頭駕車,張明奴與謝渺、柳姨娘和孩子坐在車廂里。空間狹小,大家坐得很近,任何行為都看得一清二楚。 …… 謝渺再次氣餒:想要靠柳姨娘傳話的希望又破滅了。 晨兒還在哭,撕心裂肺地哭。柳姨娘手足無措,只會跟著他一起哭。 “晨兒,都是姨娘的錯,要是姨娘給你多穿些衣服就好了,嗚嗚……” 母子倆的哭聲交織,惹得謝渺不由側目。 她承認,初時提出送她們去醫館是有私心,但眼看一大一小哭得凄慘,心底一軟便道:“將孩子給我,我來哄試試?!?/br> 柳姨娘問:“你?姑娘,你有孩子嗎?” 謝渺道:“我家中有個弟弟,與晨兒差不多大。” 說的正是慕晟,他與謝渺極為親近,每每生病,連娘親都能不要,專纏著謝渺。 柳姨娘不疑有他,將孩子遞給謝渺。 謝渺接過孩子,熟練地橫抱在懷中,有節奏地輕拍慢晃,“晨兒乖,不哭了,jiejie馬上帶你去看大夫?!?/br> 她耐心低吟,溫柔平和,猶如初春乍起的風,吹散殘雪,撥云見日。 晨兒捉緊她的袖子,漸漸停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