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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心里嫌棄萬分,想著上頭的命令,侍衛還是舉著劍撩開了車簾。 只見車里確有三個女子,兩個哭哭啼啼的面孔倒有幾分眼熟,是在院里見過的樣子,只不過通常是伺候那些貧民老百姓的。 還有一個躺著不省人事了,面孔被二人擋著看不太真切,但露出來的手臂上確實長滿了紅疹子。 侍衛眉頭緊皺,嫌棄地看了兩眼就放下簾子放行了。 嘴里還不住地念叨著晦氣,倒是打消了下值后去院里逛逛的念頭。 周嫻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一整日未曾用食,周嫻只覺饑腸轆轆,腹部傳來不適,里面的臟器好似在被千萬只螞蟻啃食。 “我們要去往何處?”久未出聲的嗓子嘶啞地不像樣。 見周嫻醒了,那探子倒是未曾感到意外,從行囊里拿出一個干澀的餅子遞給她:“當然是回赭狄了。” 接過他的施舍,周嫻并未動口,那探子還以為她在嫌棄:“有得吃就不錯了,別拿捏你那副皇后做派。” 可周嫻卻只是搖了搖頭,低聲說了一個字:“水。” 探子愕然,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回答。 久久等不到回應的周嫻嘗試著咽了一口唾沫來解決喉頭的灼燒之感,卻發現換來了一陣刺痛。 那感覺就好似拿著一塊凹凸不平的石子在最為精細的綢緞上狠狠劃過,將綢子劃得個稀巴爛。 頸上的傷處不知何時被人換了藥,裹上了紗布。傷口也不知是否在愈合,新生出來的嫩rou同紗布生在一起,吞咽的時候傳來陣陣撕扯的痛感。 周嫻用手撫了撫脖頸處,眼角剎那間流出兩行清淚。 探子瞬間有些無措,昨日將她擄來的時候不見她哭鬧,今日怎的就因為沒給她水喝哭了起來。 連忙將手邊的水囊扔給她,周嫻胡亂抹了兩把眼角的淚。昨日因扮做小乞丐而不得不舍棄了頭上的簪子,此刻發絲混合著淚珠凌亂地沾在臉頰,稱得那眼眶更加紅了幾分。 即便是如此蓬頭垢面的模樣,探子依然是一眼就望見了她清澈又堅韌的目光。 不理會他的打量,周嫻用水潤了潤嗓子后,開始將手中的餅子掰扯成小塊塞入口里。 餅子不夠暄軟,那她就小口慢慢嚼碎了吃,自己還要想辦法逃出去,餓狠了可沒有力氣。 吃飽喝足又睡了一整天,周嫻覺得血又重新在她身體里開始流動了,連帶著腦子也能用起來。 “我需要一個簪子。”周嫻將額前的發絲捋了捋,倏地開了口。 如今出了大都城,赭狄探子雖是不再防備著給她吃些奇奇怪怪的藥丸了,但簪子卻是萬萬不能給她的。 誰知道她會不會趁著自己睡著了,動些歪心思。 況且擄她出宮的那身裝扮,早就被他安排著扔到了城里的客棧來混淆視聽了,這會兒子荒郊野外的,他要從哪給她找個挽發髻的簪子。 對于他的拒絕周嫻像是早有預料,狀似不情不愿地又開了口:“沒有簪子,樹枝總是行的吧。” “不然我這副打扮跟著你,你往后想不被人注意都難。” 見她說得在理,探子沉吟片刻,從一旁給她折了根食指粗的枝芽,暫時充作發簪用。 瞧見她不管不顧地開始整理發絲,探子總算是忍不住了:“你同尋常女子有些不同。” 好似在自言自語,也不管周嫻有無回應,他繼續道:“往日從東陽擄回來的女子,要么淚流滿面地求放她們一條生路,要么是剛烈無比當場尋死覓活的。” “像你這般的倒是沒見過。說你不怕吧,不給你水喝又哭;說你怕吧,竟還敢同我討發簪。我聽聞你們這邊有句古話叫做女人心海底針,真是半分也不錯。” 學著他之前的那般嘲諷模樣,周嫻也冷哼出了聲:“我哭鬧尋思,你就會放我回大都嗎?” 探子覺得她的話比那餅子還要噎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盛話學得不好,這時候竟想不出什么回答,只搖了搖頭。 周嫻見狀,背過身去靠著窗,抬頭望了望天邊的星象。 道上除了他們的馬車外空無一人,探子也不怕讓人瞧見了周嫻的臉惹來麻煩,一時竟沒去阻她。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的嫌隙灑進馬車內,周嫻身上還穿著那件本屬于探子的麻布衫,身形不合的衫子皺巴巴地披在周嫻身上,倒是為她更添了兩分凄慘。 隱約間見到她臉上明晃晃的光影,探子不由地想,這是方才的淚痕未擦干,還是她又哭了呢? 就在他以為話題就這么戛然而止的時候,周嫻的話音又想起。 “哭鬧和尋死都挺費力氣的,逃跑也是。” “我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第71章 去赭狄的路周嫻未曾走過,但不妨礙她覺察到這探子在繞遠路。 或許現在不該叫探子了,之前在會館之時,她曾聽人稱呼他為王老板。雖然動動腳趾也能明白這是瞎取的名字,但她對那探子的真實身份不感興趣,也就順著叫他王公子。 反正無論他叫什么名字,都是大盛的敵人。 興許是他們赭狄不用這樣文縐縐的稱呼,那探子聽著周嫻叫他王公子的之后只覺整個人都不對勁,像是有跳蚤在他身上作亂,讓他渾身都癢癢。 “你叫我十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