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了手，像是要如在昔日大江邊那樣給他一巴掌。但手掌落到實(shí)處，卻變成了溫柔的一撫。

    不輕不重的力度推遠(yuǎn)了他，她自己也隨之退開一步，笑意不改。

    無法言語的失落和另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同時浮現(xiàn)于心。

    “我與天道系出同源。”

    靈心微笑著說，

    “你可以叫我心魔。”

    她盡可能簡潔的把自己跟天道的關(guān)系用幾句話概括了一下，無非就是她與天道是同源生出的兩個意識，天道無時無刻不想著吞噬她的情況。

    那自然親切的態(tài)度，好像方才短暫的曖昧并不存在。

    狴犴的心重新冷卻了下去，只是注視著她，沉默地聽完了靈心的解釋。

    壓下心中的低落，他想了想，主動提出，

    “鳳族和麒麟族，應(yīng)當(dāng)也有一部分天道本源。吾知曉二族的族地所在，可以陪你去找。”

    靈心眼中一亮，頓時喜笑顏開，拍拍他的肩膀。

    “你可真是小媽的好大兒！”

    狴犴不自然地避開眼，唇角微抿。

    靈心取走天道本源后狴犴的傷已經(jīng)好了大半，故而他們沒有在此耽誤多久就離開了洞xue。

    這處洞xue的所在距離祖龍龍宮并不算遙遠(yuǎn)。出了洞xue，就能看到那金光閃閃巍峨聳立的龍宮。

    狴犴搖望著龍宮，面上浮現(xiàn)復(fù)雜的神色。

    靈心注意到狴犴的神情，了然地問他，

    “擔(dān)心龍族？”

    狴犴遲疑了一下，緩緩點(diǎn)頭。

    盡管龍族負(fù)了他，但作為龍子，狴犴對龍族的責(zé)任感早已刻入骨血。何況對他動手的只是幾個兄弟……

    靈心了解狴犴的性格，此刻顯得極為大度，

    “知道你放心不下龍族，回去吧。”

    見狴犴看著她，靈心又繼續(xù)說道，

    “麒麟鳳族，都跟你龍族是死仇，你跟我一起反而不好。只把大體的位置告訴我就好。”

    靈心說這話本是發(fā)自真心，然停在狴犴耳中，頗有一種她目的達(dá)成，迫不及待要甩開他的意思。

    他抿著唇線，冷冷道，

    “既已答應(yīng)過你，吾就會陪你去。待完成了你的事，吾再回去也不遲。”

    那種又酸又苦的情緒氣息變得濃郁起來。

    靈心看著他這老古板又克制自己的模樣不禁暗自搖頭。

    并非她看不出狴犴對她的意思，也并非靈心對他反感。只是她如今被天道標(biāo)記，哪怕鴻鈞暫時幫她屏蔽了天道，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

    她在紫霄宮舉止親密的三清和準(zhǔn)提都是未來的圣人，不是天道可以隨便動的。可狴犴就不同了。盡管是龍子，他的生死于天地大勢來說卻無足輕重。天道的算計(jì)，他扛不住。

    離她遠(yuǎn)一些，他或許能活得久一點(diǎn)。

    *

    “昔日三族大戰(zhàn)，鳳族老祖元鳳并未當(dāng)場隕落，而是拼著重傷回到了不死火山。而后得天地交合之氣，有感而孕。為了生下子嗣，耗竭精氣而亡。”

    遠(yuǎn)眺著百里外赤紅連天的不死火山，靈心坐在云上，聽狴犴把元鳳之死的訊息還有自己的猜測一一說來。

    “與聽聞元鳳隕落后，鳳族仇恨元鳳之子害死族長，以其為不詳，把尚未破殼的蛋留在不死火山后舉族搬遷。我們已經(jīng)去過了如今的鳳王谷，你不曾有感應(yīng)。那東西或許就與元鳳之子一起留在了不死火山吧。”

    不得不說，狴犴雖然性格刻板了些，但能力是真的不錯。

    靈心一面認(rèn)同狴犴的話，一面又忍不住分了點(diǎn)心。

    “元鳳得天地交合之氣，有感而孕……”

    她面露古怪之色，小聲自語，“這么算下來，讓元鳳有孕的豈不是狗比天道？趁元鳳重傷讓人家懷孕，人家拼死生了又對孩子不管不顧……嘖，更渣了呢。”

    狴犴：……

    好像沒什么毛病。

    靈心在心里罵天道的時候，他們也終于到達(dá)了不死火山之下。

    卻見山體高聳，赤焰連天，滿目是無盡的深深淺淺的赤紅，沒有一棵草木生長，也沒有一點(diǎn)生靈的活氣。

    只余那焰紅奪目中，靜靜佇立著一個黑衣的青年。

    “那是何人？”狴犴皺起了眉頭，靈心卻是從那青年

    他足下踩著一朵漆黑盛放的蓮花，同色的黑袍如同陰天暗不見光的沉沉夜幕。

    起先是背手而立，端看他身量修長，挺拔如竹，僅一個背影已是氣勢不凡。還給靈心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有些困惑，但還是拉住了狴犴的手臂，制止了他要掏武器的動靜。

    “先等等……”

    仿佛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黑蓮上的青年徐徐轉(zhuǎn)過身來。

    赤紅的眼眸猩紅如血，極是瘆人。半面魔紋流轉(zhuǎn)于膚表，更添幾分邪氣。

    一個久遠(yuǎn)又熟悉的名字從心底涌現(xiàn)，靈心驚訝的道出那個名師。忍不住揪住了狴犴，面目歡喜了，

    “羅睺道友！”

    與靈心歡快的心情截然不同。羅睺的目光從狴犴身上掠過，蜻蜓點(diǎn)水一樣，冷淡而輕蔑。

    下一刻，身形一晃，魔祖已然出現(xiàn)在靈心狴犴身上。

    他扯開了靈心拉住狴犴手臂的手，將她帶入懷中。貼著她的耳吐息，語聲陰冷，

    “本尊不管你心中已有了誰，身邊又跟了誰，從今往后，你的眼睛里都只能看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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