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狼狽啊。”

    穆爾：“……”

    不過愛麗比亞嘲笑了兩句就不敢嘲笑了。

    因為他能感覺得到，當下看上去很狼狽、雙手被從天花板鉆出來的鐵鎖纏得死死的穆爾，正由于深陷險境，他的潛能在成幾何倍數地被激發出來。

    果然不是錯覺。

    穆爾本來就已經快要能掙脫束縛了，愛麗比亞突然來這么一下刺激更是如添上了一捧干柴，讓那把火轟隆一下燒了起來！

    火焰一竄三尺高，粗大的鐵鏈碎成一節節的，哐當落地。

    時機正好！

    愛麗比亞當即拿出了一個小瓶子，趁那邊的米契爾對突然的變故猝不及防，沖到了他的跟前，真就像是在噴殺蟲劑一樣，對后者當頭一噴。

    “哧——”

    然后猛地回頭，提醒穆爾：

    “快上啊——”

    話音未落，在米契爾那里受了一肚子氣的穆爾身如迅雷，“刷”的一下飛身而上！路徑上徒留“之”字型的殘影。

    他身上沒有武器，便雙手十指交叉相扣握成拳頭，鐵拳仿如千斤重的石塊，更似鐵錘，從半空砸落時迸濺出金黃橙紅火星，最后直直地砸在了米契爾的頭頂上。

    頭頂突然被來了這么一下，別說被砸暈了，米契爾的頭骨直接碎裂垮掉，“呃嘔”的噴出一口液體，整個人直直地往前方傾去。

    李普通眼尖，也恰巧是位置剛好，倒在地面的她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從米契爾嘴巴里吐出來一條黑黢黢的蟲子。

    于是急忙大喊：“他吐了條蟲子出來！”

    愛麗比亞一點就通：

    “是那條名為奧斯帕的寄生蟲！”

    “快找！別讓他溜了！”

    不光他們兩個，李普通也跟著找。

    找著找著就發現了一條黑褐色的多節蟲在自己的眼前扭啊扭的。

    當蟲蛆停下蠕動的瞬間，也是李普通和它對上視線的時候。

    對視明明只有零點零一秒，這零點零一秒卻恍然被拉得很長很長。

    像是生與死那么長。

    當生與死這么長的零點零一秒結束，受本能所驅使，很有夫唱婦隨的趕腳了，她凌空一躍，飛身而起，便如泰山似地壓在了蟲蛆的身上，瞬間響起了“噗嗤”像是果凍變成了果凍泥的聲音。

    追著蟲蛆而來的兩人都沒有想到李普通的反應居然這么快，動作如此干脆利索，本來放已經到了嘴邊的“讓開，我來”“小心！”紛紛吞回了肚子里。

    李普通不知他們心緒。

    黏糊糊的液體沾濕了衣袖，碰到了皮膚的感覺是那般真實，李普通反倒覺得有點不真實了，不禁抬頭問他們：

    “奧斯帕……真的死了嗎？”

    穆爾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解開束縛，愛麗比亞則去研究地上稀巴爛的凝液狀物，最終的結論是：

    “奧斯帕真的死了。”

    李普通和穆爾同時松了一口氣。

    接著同一時間把目光轉到了米契爾的身上。

    他看起來已經不能再復活了。

    頭骨瞬間碎裂的他能堅持到這一刻都可以說是不可思議的奇跡。

    而明明殺死了他的人是穆爾，他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李普通。

    “你也會嘗到的……跟我一樣的痛苦……”

    “你會的……”

    然后就咽了氣。

    ……

    愛麗比亞的及時趕到，溫德爾條頓實在功不可沒。

    他硬是帶著短腿的魔法師一路從皇太zigong的門前殺到了這里，才讓李普通幸免于失去她的未來老公。

    渾身浴血的溫德爾條頓看了看米契爾的尸體，默了默，沒有表露出特別的情緒，就連眼白里的字也從很久以前便消失了。

    他既不欣慰，也不唏噓，僅僅像是完成了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謝謝你們為殿下報仇。”

    他對三人表示感謝。

    然后拿出了一摞文書。

    “這是離開帝國的必備的文書、鄰國的身份文件。在皇宮東大門我藏了一輛馬車，你們可以乘坐馬車離開。”

    之后便從窗口看向因為鬧出的動靜而漸漸圍聚過來的騎士們。

    他面色平靜，無懼無恨無喜無憂，仿佛心無掛礙從容赴死之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全部交給我吧。”

    穆爾恩了一聲，沒有多說話，接過東西拉上李普通轉身就走。

    愛麗比亞則很有精神地哦了聲，跟他說了句永別了，也一扭頭就走。

    只有李普通回頭看了他一眼。

    李普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回頭，或許是因為對溫德爾條頓復雜的感情，但更多的像是有人在無形之中推了她一把，在她的耳邊悄聲低語：請代替我回頭看一看他吧。

    而也許正是李普通的這一眼觸動了什么，溫德爾條頓本來平靜無波的眼睛居然泛起了微光。

    一句承載了太多的低喃隨風飄散。

    “對不起……”

    所有人都聽到了。

    但沒有人能代替貝安接受他的道歉。

    沒有人。

    不過至少……對于心存悔過的將死之人——

    “貝安她如果在的話，聽到你這么說，會感到欣慰也說不定。”

    ——他值得一句最后的安慰。

    ……

    一輛馬車無聲無息地駛離了皇宮的東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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