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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譽微微點頭表示明白,說的話格外直接: “生活方面需要解決的困難主要有兩點,一個是住,之前學校分給我的房子被收回了,回去之后住在哪里?第二個是我的妻子需要上學,最好就近安排一所高中,她平日不去上課,只參加重要的考試。 “至于工作方面,我提一點要求。之前我和學校簽過任職協議,在學校要求我來這里之前我們已經達成共識,學校是違約方,我不追究違約責任。 “現在要我回去也可以,我承諾在年底之前完成任務目標,但我要求項目審查通過后,我和學校的任職協議就此解除,學校不追究違約責任,不對我未來的研究做任何限制條款。” 這次來的人都是清楚內幕的,自然聽得懂程譽的意思,聞言大驚,胡副院長更是一口拒絕:“不行!” 程譽的價值他們最是清楚不過,當年好不容易才和程譽簽下長期任職合同,學校也是付出不少代價的,現在人突然要跑怎么成? 被直言拒絕的程譽也不惱,還是很平靜的樣子,耐心地說:“我精力最旺盛、思路最活躍的最佳研究狀態其實也就能保持這幾年,若是一直留在這里,只能做理論方面的研究,想想還是挺可惜的。” 這話一出,對面的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程譽這話看似是在說自己愿意回都城,實際卻是在指責研究院放棄了他。 程譽當時被下放的理由其實歸根到底是有些牽強不可明說的,完全是被上層的權力斗爭犧牲了,當時研究院若是一定要保他,也不是保不下來,只是學校選擇了妥協退讓,犧牲程譽一個人,減少麻煩。 但事實確實如程譽所說,研究人員最佳的研究狀態其實無法長久保持,更何況程譽的身體不好是眾所周知的,當時單看程譽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身材,任誰都擔心這個以年輕天才著稱的研究人員有一天睡著就醒不過來了。 所以學校研究院放棄程譽的行為,確實讓處在精力最好、產出最多的巔峰狀態的程譽直接被架空放養了,而且個人的精神狀態備受打擊之后很可能會就此一蹶不振,再也無法恢復。更甚者,體弱的程譽若是在支援建設的過程中一個沒撐住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現在程譽的話直白的把他的想法挑明了,既然學校研究院無法給他提供穩定可靠的研究環境,那他就離開學校。 “程教授啊,請你慎重考慮!是哪家學校聯系你了嗎?給你開出了更好的條件?”胡副院長急切的試探道。 程譽看過去,片刻后,略帶笑意地回:“或許?” 程譽明顯不配合的態度讓來客心里不悅,但他們現在又確實需要程譽,只能按著性子試圖說服程譽。 可程譽很堅持,他的要求已經提好了,研究院答應他就回去,不答應他就繼續留在這里,反正他已經習慣這里的生活了。 幾位來客輪流勸都沒能說服程譽改變主意,最后,葛院長起身表示他們先離開,程譽提的要求他們需要好好商議。 程譽態度禮貌又疏離的將人送到大門口。 涂著漆的棕褐色大門在眼前緩緩關上,幾位都城來客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們其實以為這次來遇到的會是一個偏激冷漠憤世嫉俗的程譽,他們都已經做好了說辭預案,誰想真正見到的卻是一個比曾經更溫和有禮的程譽,卻更難交流了。 最麻煩的是程譽有了一位本地人的妻子,被妻子拴住了,看上去對這里的生活也適應良好。 先前眾人預想的程譽一見他們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個破舊落后的村落,最多是對他們冷臉發發脾氣,最后還是會跟他們走的想法,被實際證明完全是錯誤的。 現實的程譽半點脾氣都沒發,嘴上說的也是想離開,但神態行為看不出一點都想離開的樣子,大有愛談就談,談不攏他正好一輩子留在這里的模樣。 葛院長和胡副院長這次來是正式公干,有公文通知到諸州市和清州縣全力接待配合,不僅賓館定在市里,出行還有專車護送。 坐上等在村口的車,胡副院長忍不住和葛院長抱怨起來:“唉,他怎么就結婚了呢?溫柔鄉英雄冢啊,我看程譽一下子就沒有年輕的時候埋頭鉆研攻堅克難的沖勁了,十年的合同才走了三年,怎么就想跑呢?” 葛院長也為意外頭疼,按了按眉心,陳述說:“從全國前列的科研團隊帶頭人一下子落到邊遠地區的支青,他這是心里有怨氣啊。” “這怎么能怨我們呢,當時他爹出事,上面逼得緊,下面也在鬧,誰能保證繼續留他在學校,其他項目會不會受到影響?讓他離開是為了大局,也是為了保護他。他只要安安穩穩在這里待個幾年,等事情過去了,還是會把他調回去的嘛。”胡副院長語氣急促,聲音不滿,似是完全無法理解程譽的想法。 坐在前排的一位助手倒是在心里嘆了口氣,傷感的想,真在這種窮鄉僻壤待個幾年,研究能力說不定直接廢了,唉。 葛院長沉思半晌,最后說了一句:“回去問問小田,他那邊到底行不行!” 說是給了田浩四個月的最后期限,但不能真等著田浩四個月之后交一份白卷然后再考慮補救,那就真的晚了,所以研究院上層又耐著性子觀察了一個月,發現田浩的團隊還是毫無寸進之后,才是真的坐不住了,為表重視,葛院長親自帶隊來請程譽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