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找蘇市長
周修常一邊在頂樓上踱步,一邊想著:“今晚去蘇家,不一定會看到蘇起章。若是看到的話,他估計會問起我的公司購買雙豐和綠原地塊的事情。到時候我如何說呢?” 沉吟了一會兒,周修常仍然在猶豫:他很想和蘇起章說一說他購買地塊后的打算,但是又怕和盤托出后,政府會橫插一腳,沒準就打亂了他的計劃。這個“橫插一腳”,絕對不會是行政命令式的,而是蘇起章一個建議,一個想法,他周修常都要照做著。 “不行,我還是得說。如果一字不提,他蘇起章覺得成達公司沒有什么想法,于是一大堆建議和想法就都蹦出來了,我反而難以應對。所以,如果他要是問起來,我還是把那些打算粗略地講一講吧。” 計議已定,周修常看了看外邊,天色已黑了。從頂樓看去,矮層房屋頂上都是皚皚白雪,雪光森森,映晃著初放的城市華燈。 周修常走下樓后,徑直來到了校門外。初中部的學生們已經放學,正從校園里魚貫而出。而再過幾分鐘,那些還需要上晚自習的學生們便會說說笑笑走出來去購買零食。 片刻之后,只見竺蘭蘭從校園里舉步而出,步態輕盈,身姿窈窕,但盡管在黑夜中,卻接著路燈的燈光仍能看清她有點驚恐不安,好似驚弓之鳥一般。直到走出了校門,看見了周修常正站在一棵樹后,她神情中的驚慌之色方才隱去。 周修常知道,她是對郭本易的“跟蹤”留下了心理陰影了。 “這么草木皆兵,你是怕什么?”周修常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調侃。 竺蘭蘭呼出一口氣來,道:“你不害怕是你的事,大不了一走了之,我可做不到。郭本易根本就不用公布照片,只要散出風去,但凡有個風言風語,我就得……就得……” 周修常道:“只要有風言風語,就是他郭本易的末日到了。所以,我放心是因為我知道,一旦有這個風言風語,他郭本易一定第一個站出來阻止。” 竺蘭蘭笑道:“站出來阻止?他都已經從安原二中撤出去了,還怎么站出來?” 周修常道:“那就看他的本事了。教育系統這么多年,總不會一無是處,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吧?” 竺蘭蘭心里并未完全放下,但見周修常努力安慰自己,又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樣子,心里多少是踏實了不少。 二人邊走邊說,已經走到了學校附近的公交站前。周修常佇足。 “蘭蘭,先坐公交,坐兩站,下車。” “哼!你也是挺謹慎的嘛!下車之后呢?”竺蘭蘭雖然“笑話”周修常的謹慎,但她已經向左右四顧了,周圍等車的,基本都是初中學生,并無熟悉面孔。 周修常道:“下車后再說。” 竺蘭蘭道:“那坐哪一輛車?” 周修常指著即將抵達的這一輛公交車:“就這輛!” 說罷,站在竺蘭蘭的身后,隨著等候上車人的簇擁,用身體將竺蘭蘭朝前推去,兩人一前一后,擠進了人群中。 上了車,兩人分開站立。兩站后,又前后腳的下來。這么一來,就算是有意跟蹤他們的跟蹤者,也會殺個措手不及,一旦跟隨他們下車,便是泄露了自己的跟蹤者身份。 周修常和竺蘭蘭又向四周望了望,此處乃是居民區,來來往往的都是陌生人,二人從居民區中一路穿過,來到了另一條馬路上,這才伸手打的。 竺蘭蘭本來被周修常的沉穩不驚而感染,心里不再惶恐不安,這時卻被他帶著好像走進了諜戰片中,什么跟蹤反跟蹤之類,不禁又緊張兮兮起來:“修常,用得著這么小心嗎?” 周修常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再者,這么一折騰,也是讓你可以完全放心啊。” 竺蘭蘭有些啼笑皆非了,心道:“這哪里是放心,簡直就是吊心。” 雪天路滑,不過那時候等車的人也少,等了一會兒之后,到底拐來一輛出租車,二人上去,讓司機開往省委大院。 車行緩慢,隔了十幾分鐘,司機方才在省委大院附近停下。省委家屬樓附近的積雪清理得尤其干凈,因此上無形中也就顯得更加冷清蕭瑟。 只是周修常知道,在這看似“冷清”和“蕭瑟”的背后,一定有很多雙警惕的眼睛在盯著這里的一舉一動。所謂,“外松內緊”,就是指此。 下了車之后,周修常帶著竺蘭蘭向省委大院的門口走去。二人適才在車里時,有所顧忌,并未牽手,此時要過馬路,周修常便拉著竺蘭蘭的手,走過了馬路后,再松開。 周修常走到崗亭跟前,對門口的看守大爺道:“您好!我們要去蘇市長家。” “你們是誰?干嘛的?去蘇市長家干嘛?”那大爺一連三問,神情也倨傲得很,一雙小眼睛瞇起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周修常和竺蘭蘭,當看到竺蘭蘭時,雙眼微微一亮,又狠狠地盯了幾眼。 周修常客客氣氣地道:“她是蘇市長的女兒蘇語琪的班主任,我是她同學……” “誰誰誰的同學?!啊!”老大爺慢悠悠地擰開手中的保溫杯,然后慢悠悠地把杯口湊到嘴邊,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這才輕啜了一小口,繼續拿腔拿調地道,“我聽不明白,不知道你們和蘇市長究竟是什么關系!走吧走吧,你以為你們想來就來啊,這不睜開眼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哼。”老大爺居高臨下地厲聲“教訓”完,最后一聲“哼”倒輕飄飄的,更顯得目中無人了。 竺蘭蘭聽了,有些不滿,脫口便道:“你怎么能這樣呢?我們是來……” 周修常立刻拉住她的手,使勁兒晃了晃,示意他不要多說話。竺蘭蘭便只好住嘴。 這時候,只見車燈一閃,卻是一輛轎車從外面駛來,車燈閃過這里。 周修常和竺蘭蘭都不禁以手遮眼,免得被燈光直射,不過也只一秒鐘而已。 接著,無論是周修常和竺蘭蘭,還是老大爺,都已經看清了這輛車的政府牌照,老大爺立刻在崗亭里就點頭哈腰地微笑著,抬起一只手,諂媚地打招呼,也不知道在車里的人能不能看清他的表演。 轎車在夜色的掩護下通體漆黑,玻璃也是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邊的乘者。 門口崗哨早就放行,那輛車只是在門口時車速略緩,而后一腳油門又加速而去,連停都未停。 在轎車離去時,周修常看著車牌號,是東aaa003,心知此車乘者非同小可,不過既然是在省委大院,就算出現“001”也不稀奇。 周修常轉過頭來,對老大爺微笑著說道:“大爺,很抱歉,剛才我說話沒說清楚,讓您誤會了。蘇市長的女兒蘇語琪在我們學校上學,和我是一個班級的,我是蘇語琪的同學。而她是我們的班主任。” 那大爺送走了牌號003的轎車,一張臉早就變了一副模樣,此刻又酸又冷,又看了看周修常和竺蘭蘭,好像是第一次見他們一樣。 “呦呵!還沒走吶?!走走走!別在這兒站著了!”那大爺不耐煩地揮揮手。 周修常還是很耐心,陪笑道:“大爺,我們是來看望蘇語琪的。聽說她病了,很難受,我們師生代表全班同學來看她。就這么回事。” 那大爺似乎聽到這里,才終于聽明白了,道:“誰讓你們來的?蘇市長知道嗎?” 周修常實話實說,道:“蘇市長不知道。我們是來看望他女兒……” 那大爺又不耐煩地揮揮手:“蘇市長不知道我可不敢往里邊放人!你們走吧,和蘇市長打好招呼了再來。” 周修常微微皺眉,這大爺不是有意刁難,就是怕擔責任,為了打消掉他的顧慮,便道:“大爺,我們真的是安原二中的。您看我的校服,再看她,是我們的班主任……蘭蘭,你帶沒帶教師證什么的,給這位大爺看一眼。” 蘭蘭摘下隨身背著的小包,道:“我找一找……” 那大爺看著竺蘭蘭,這一次沒有吱聲,好像也怕真的誤會了他們。 只見竺蘭蘭一邊翻找,一邊小聲嘀咕道:“教師證……好像沒帶,應該在辦公室啊……身份證行不行?還有,我找到了工作日記本,上面都是我寫的,都是關于當班主任的那些事,每天的班級情況什么的……” 那大爺一聽沒有什么真正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便把臉一沉,道:“走走!誰知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啊。拿個筆記本就能哄人。” 被三番五次這么哄人,竺蘭蘭的脾氣可忍不下去,道:“大爺,我們真的是安原二中高二六班的,蘇語琪是我的學生,我和這位同學代表全班,來看望一下蘇語琪同學。您受受累,向蘇市長家打個電話,問他一下不就都清楚了么?” 說著,竺蘭蘭向看門大爺身前的兩部電話指了指。 那大爺卻冷冷地一笑,道:“哼!我給蘇市長家打電話!我沒這個膽量!誰敢這么晚了跟蘇市長打電話?你是誰呀?國家主席?省委書記?省長?你說打我就打?做夢。” 竺蘭蘭粉面微寒,道:“即便是蘇市長是市長,但是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名學生的家長,我的學生病了,我作為老師代表同學們問候一下,這一點難道家長也不高興接么?我相信蘇市長是不會的。”說著,竺蘭蘭嘆了口氣,有意低聲說道,“唉!都說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古人誠不我欺!” 那大爺對什么“誠不我欺”自然是聽不明白,但上一句俗語可再清楚不過,一瞪眼睛,道:“嘿!你這小姑娘長得不錯,嘴里怎么不干不凈的?啊,誰是閻王?誰是小鬼?你今天給我在這里交代清楚嘍!哦,我是小鬼,那么蘇市長就是閻王了?哼!告訴你,你這是反政府,反革命言論!要在前幾年嚴打的時候,直接把你抓起來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