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站在人家門口有什么用呢, 人都已經(jīng)提前出發(fā)了。

    蕭慧憤恨地瞪了門板一眼，抬手把紙條揭了下來, 拿筆在下面又留了一行字, 放堂屋的桌子上去了。

    也該讓家里其他人看看，這對夫妻有多“狠心”了，大半夜的, 就直接出發(fā)了, 真是太厲害了。

    收拾好自身，蕭慧也往知青點的方向過去了。昨晚上他們約定好大概的出發(fā)時間后, 蕭慧就出門去找了孔雪兒一趟, 說是想和她一塊兒走, 當時孔雪兒的表情現(xiàn)在想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看起來不太愿意的樣子, 但既然她都已經(jīng)答應下來了, 蕭慧也不打算再去深想。

    蕭慧到的時候，孔雪兒已經(jīng)站在約定的地方等著了，看到蕭慧走近, 還朝著她招了招手。

    “小慧, 你怎么晚了十幾分鐘？不是說好五點準時在這邊集合的嗎？”孔雪兒實事求是道, 語氣算不上多好。

    “不好意思啊雪兒, 我在家耽擱了一下, 出門就有些晚了。”蕭慧把米旭光和蔡嬌枝兩人提前出發(fā)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之后還憤憤不平地補充道, “難不成提前過去，他們還能提前考試不成，這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孔雪兒也覺得米旭光兩人的行為有些反常, 但自己和他們畢竟不熟, 也不是他們肚子里的蛔蟲，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不做表態(tài)，只淡淡回了一句：“他們想早點去就讓他們早點去唄，小慧你這么生氣做什么，你都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不會一起過去，他們自然用不著等你啊。”

    沒有得到好友的迎合，還成功被噎了一下，蕭慧一時也不知道該接什么話了。不過孔雪兒也并不在意她之后的回答，既然人已經(jīng)到了，那就該出發(fā)了，她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對對對，是該出發(fā)了，再不出發(fā)就要來不及了。”蕭慧連忙說道，“希望這一路不要發(fā)生什么意外才好。”

    畢竟，今天這場考試，對她們兩人來說都很重要。

    蕭慧比孔雪兒落后了一小步，眼神復雜地看著前方孔雪兒直挺挺的背影。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她都沒有想好該怎么面對孔雪兒也報名參加考試這件事。

    她心里有個自私的想法，就是希望孔雪兒考不出好的成績，或者干脆就無法參加考試。可都兩天過去了，孔雪兒依舊好好的，現(xiàn)在還要和她一起去參加考試。

    蕭慧：“……”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罷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地走下去吧。

    剛在心里做下這個決定，還沒有走出幾步，蕭慧和孔雪兒兩人就聽到從身后傳來一串凌亂的腳步聲，還有個干啞的女聲朝著她們的方向大聲喊道：“快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走！敢在咱們大隊搞投機倒把，我要拉你們?nèi)ヒ姽玻　?/br>
    投機倒把？那應該不關她們的事吧？蕭慧和孔雪兒對視了一眼，都覺得身后那群人的目標不是她們，于是連停都沒有停下來，依然往前走著。

    可是很快，她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想錯了。

    身后的人呼啦一下全部沖了上來，把她們兩個團團圍住，之前出聲的趙紅葉擠開走進了最里面，都沒有看清被攔住的是誰，就洋洋得意地說了起來：“想不到吧，你們投機倒把會被我給發(fā)現(xiàn)！老娘盯你們好幾天了，說說吧，這大清早的，是要去干什么呢，還有你們手上，拿著都是什么東西？米家小子，你……怎么是你們？米旭光人呢！？”

    趙紅葉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不敢置信地看了蕭慧和孔雪兒一眼，就開始在她們周圍瘋狂找起了米旭光和蔡嬌枝兩人。

    怎么會這樣，那兩個人去哪了？她蹲了大半夜，怎么就只蹲到這倆個小娘們？

    趙紅葉是凌晨三點不到的時候就醒過來，蹲在自家院子里聽隔壁的動靜的。聽到隔壁傳來開門和關門的聲響，腳步聲越走越遠后，她就回家把錢海叫醒，讓他去通知村里人，特別是大隊長米豐收，讓大家趕緊跟著他們一起去抓“投機倒把”。

    結果人是召集齊了，也成功攔下了兩個人，但這攔下的人，和她的目標人物完全不符啊？怎么就是蕭慧和孔雪兒呢？

    一個是米家沒多少存在感的二房媳婦，一個是城里來的知青，在他們這兒呆了好多年，找她們的麻煩，不是吃飽了撐著的嗎？

    趙紅葉傻眼了。

    在起初的驚嚇過后，蕭慧也反應過來，敢情人家找的不是她們，而是老二兩口子啊！只是不知道中途發(fā)生了什么意外，居然找到她們兩個頭上來了。

    而且……投機倒把？不存在的吧，米旭光什么時候做過這樣的事情，她這個做人嫂子的可一點都不知道呢。再加上找事的是一直和他們家不對付的趙紅葉，蕭慧更傾向于趙紅葉就是故意找茬，為的……就是把他們給攔在村里，不讓他們?nèi)ユ?zhèn)上，直接錯過考試。

    甚至更惡毒一些，就是假戲真做，直接一盆盆臟水把他們潑個濕透，之后再也無法翻身。

    那可是投機倒把啊，現(xiàn)在抓得這么嚴，要是這口鍋被扣下了，老三兩口子之后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里，蕭慧只感覺身上一陣陣刺骨的冷，覺得面前那個氣急敗壞的老太太就是惡鬼轉世，人怎么能惡毒成這樣呢，空口無憑就能隨意亂說。還直接召集了其他人來抓人。

    “怎么就不能是我們了？還是說，老太太你以為我們是什么人？”孔雪兒已經(jīng)不耐煩地開口反駁了起來，懟完趙紅葉，她又看向那群把她們圍起來的人，“既然找錯人了，你們還圍著我們是不是不太合適了？麻煩讓一讓，我們還有事要去鎮(zhèn)上一趟！”

    被叫來的村民們其實也有些懵，不是說趙紅葉抓到了米旭光投機倒把的證據(jù)，讓他們趕緊過來，把人捉jian在床……啊呸，是來一個人贓俱獲嗎？

    可現(xiàn)在，人呢？贓呢？看情況好像不太對勁啊。

    懷疑的眼神一道道射向了趙紅葉，和大半夜他們從從床上挖起來的錢海。母子倆慫得縮了縮腦袋，卻硬是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死鴨子嘴硬道：“我看你們倆也有問題，想去鎮(zhèn)上不能白天去？三更半夜的你們出去就很有嫌疑！你們手上拿著什么，拿出來給我看看，說不定你們也是跟著那米旭光一起投機倒把的幫兇！”

    趙紅葉目光炯炯地看向兩人，就差沒直接說自己說的一切都是為了“正義”了。見親媽這么有信心的樣子，錢海也得意地把胸口挺了起來，狗腿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因為是出門考試，蕭慧和孔雪兒各自帶了一個小布包，里面裝著她們的“準考證”，紙筆，還有一些錢和票，其他就沒有了。聽了趙紅葉的話，兩人都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布包，將它們緊緊抱在自己懷里。

    孔雪兒的眉頭擰了起來。她并不擅長和農(nóng)村老太太打交道，這么些年來，她也看出趙紅葉就是個蠻不講理的，你越和她爭論，她身上的氣焰就越是囂張。想到這里，她也絕了和人爭辯的心思，手拉住蕭慧的胳膊，打算突圍了。

    她剛才已經(jīng)觀察過了，把她們圍起來的那些人其實已經(jīng)開始猶豫和搖擺不定，說是把她們團團圍住，其實包圍圈不堪一擊，只要她和蕭慧兩人一起朝著一個方向沖，就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沖出去。

    她們往前急沖過去，趙紅葉卻事先預判到了她們的想法，往前躥了一步，往兩人懷里飛快一撈，還真被她把兩個布包給抓在了手里。

    “哎呀你們跑什么呀，該不會是心虛了吧？”趙紅葉一邊大聲嚷嚷，一邊用力地把布包往自己這邊拉。

    蕭慧和孔雪兒被拉了個趔趄，等反應過來后也開始努力搶回布包的擁有權。然而，兩人的力氣比不過趙紅葉幾十年的種田經(jīng)歷，趙紅葉一個人和兩人進行拉扯，力氣也被分散，一時之間，三人居然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錢海！錢海你還在一邊看什么呢，快過來幫我啊！”趙紅葉開口召喚外援。

    孔雪兒一聽急了，想也知道她們兩個的布包落在趙紅葉手里后，她們面臨的會是什么樣的境地，于是也不端著了，帶著哭腔喊道：“你別搶了，里面什么東西也沒有，我們沒有投機倒把，你快松開啊，我們還要去鎮(zhèn)上呢！”

    “大家快來幫我一下啊，我們真的沒有投機倒把，都是這個老太婆瞎說的！”

    圍在幾人附近的漢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落忍，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感覺好像是他們在欺負兩個弱女子？

    其中有個年輕些的，沉默了一會兒，狠狠抹了一把臉，說道：“我不干了，這不是在欺負人嗎！孔知青，我這就來幫你們！”

    說完，就想上前。

    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被孔雪兒地“老太婆”三個字戳中了怒點，趙紅葉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力氣，成功把孔雪兒和蕭慧的布包搶了過來。搶到手后，她也不停頓，讓錢海擋在面前，自己則是把那兩個布包打開來，把里面的東西往地上一倒，沾染濕潤泥土的鞋底就狠狠踩了上去。

    “誰是老太婆，你特么才老太婆呢！”年紀大了，就越發(fā)聽不得別說說個“老”字，孔雪兒的一句話可以說是引得火山爆發(fā)的一根引線，讓趙紅葉整個人都瘋狂了起來。

    孔雪兒和蕭慧目瞪口呆地看著趙紅葉用她那只腳在她們的準考證上狠狠碾磨，腦子“嗡”了一下，也爆發(fā)了。

    這可是她們進入考場的證明啊，就這么在她們的面前被人給毀壞了……

    兩人不約而同尖叫了起來，而后，朝著趙紅葉沖了過去，和她廝打了起來。

    之后的場面，就有些不受控制了起來。正中間，是三個女人毫無形象的廝打，周圍，是一群漢子手足無措的緊張慌亂，除了“別打了別打了”之外，什么話都不會說，看起來一點用處都沒有。

    直到過了幾分鐘，不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暴喝：“都給我住手！”眾人才如夢初醒，慢慢平靜了下來。

    大隊長米豐收一路小跑趕了過來，看到面前的景象，愣是他這么多年見多了大風大浪，也不由愣住了。

    打架的三人，形象一個比一個要來的凄慘。趙紅葉那張老臉上，被用指甲撓出了不少血痕，頭發(fā)也被薅下了好幾撮，特別是發(fā)際線那邊，禿了好幾塊，看起來十分奇怪。

    而蕭慧和孔雪兒呢，手上腳上也擦破了不少皮，頭發(fā)亂糟糟的，看起來是十足十的瘋婆子。

    米豐收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