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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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揭露真相的唯一可能,便在那枚溯影珠身上,但我中毒已深,靈力不足,無法催動出溯影珠所記載的真實影像,這個任務,便交由你來完成吧。 周長明感覺到身體的痛苦逐漸減輕,可眼前殷想容的身影卻在一點點變得稀薄。 難以言喻的心痛和無力幾乎爆棚: 殷仙尊,求求你,快停下! 她并沒有回應周長明的話,目光卻變得越發柔和: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長明,其實我很羨慕你。 我從青蔥韶華時便與阿楚相識,深深傾倒于他的為人與風姿,奈何多年情深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后來我才明白,原來是他心底早已有了愛戀之人。 過去我也曾嫉妒不甘,但我在傾慕阿楚之余,更是他的摯友,倘若他與你在一起能獲得真正的快樂,能真正化解困擾他百年的心魔,我縱然心痛遺憾,也一定會真摯祝福。 后來你決然離開,我與聲緲同樣,都對你有怨,覺得你負了阿楚一片赤誠,終究算不上什么良人。但眼下這一刻,我決定收回這句話。 她的身影一分一分淡下去,只剩下一層朦朧的虛影,聲音也變得輕弱: 若是你有什么不測,沒人會比他更痛苦所以,日后一定多加珍重,他一直在等著你,這一次也同樣如是。 彼此的奔赴理當是雙向的,或許他也一直期待著你向他走出那一步。 殷想容的話音弱到幾乎聽不見,但同時那稀薄的身影卻驟然凝聚,化為一股強勁的推力,將周長明遠遠送出。 不 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周長明拼命掙扎著,可舊力已盡、新勁未生的他,無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和殷想容的全力一擊抗衡。 他的身影流星趕月一般倒飛而出,落往遠方的光影明滅之處。 而與此同時,車靜姝前行的腳步也猝然頓住。 一只溫熱的手掌忽然撫上了她的面頰。 師尊? 她只是剛剛吐出了兩個字,后半句話就被洶涌蔓延的情緒吞噬。 與她相距不過咫尺的那張面龐,已經被紫黑的斑紋侵蝕了大半,一雙秋水明眸卻依舊清澄,波光蕩漾間,暈染開溫柔的水色。 傻孩子,你哭什么。 殷想容抬手拭去車靜姝眼角的淚: 為師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也提前做好了準備。修仙之人壽數久長,我癡長了百余歲,到此為止也不算遺憾了。 不要,不要 車靜姝拼命抱緊她的腰身,您還沒有看到徒兒功力大成,還沒有看到四海升平的盛景,怎么能折損在這里呢?! 屬于殷想容的氣息正迅速地從這具軀體上抽離。 縱使她竭盡全力地挽留,也根本無濟于事。 這個通道不能繼續讓周長明支撐下去,他是阿楚心中最重要的人,決不能出事。 我體內的毒素已經擴散,就算大羅神仙再世也無法挽回,與其被毒素折磨悲慘死去,不如助你們一臂之力。 就算是命運使然,我也能主宰自己的生死。 殷想容眉眼彎彎,就算臉上疤痕縱橫,也絲毫不掩其美。 靜姝,為師有些話,要交代給你聽。 這一刻車靜姝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拼命點頭。 不論世人如何評判你,你都是我殷想容座下,最得意的親傳弟子。 他人諷刺你也好,不理解你也罷,人行于世,本就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求無愧于心,便足以安身立命。 日后師尊無法繼續保護你,希望你能拿出獨當一面的勇氣,可別示弱吃癟,末了自己悄悄躲起來哭鼻子呀。 隨著靈力的急速流失,殷想容逐漸支撐不住身體,緩緩地跪倒在地。 師尊,不論如何,我們先一同離開這里鳴玉坊主神通廣大,說不定能找到某種秘寶,救治你的性命 車靜姝渾身顫抖,拉著她的雙臂環住自己的頸項,背起她一路向前疾奔。 背后的身軀輕弱得過分。 絳紫輕紗飄搖著墜落,如同一場絕美的幻夢,讓人心醉神迷,卻須臾便要散去了。 傻丫頭 殷想容閉上眼眸,唇角微彎,呼在車靜姝頸后的都是熱氣, 若是有機會,為師倒真想看看你那些藏起來的文冊都寫了些什么吶。 只是轉眼,那股溫熱便陷于停滯。 而勾住車靜姝脖頸的雙手,也無力地垂落下來。 彩云易散琉璃脆,從此時此刻起,縱然她再拼命地去挽留,也已是覆水難收。 她終究失去了那個疼她入骨的師尊。 淚水悄無聲息地恣意蔓延。 車靜姝大張著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背后的身軀正在變得越來越輕,所有的靈力都用來支撐通道,加之魔心石的侵蝕,她或許連將殷想容帶離此處,都做不到。 如同輕軟,柔美,雍容溫婉的美好夢境。 而今大夢將晤,遑論如何,都將是滿眼荒蕪。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和美女jiejie說再見了QwQ 第61章 幽魂何所訪 跨越兩界通道的盡頭, 是一方圓形的水池。 秋聲緲與姜玉琢祭出避水訣,將冰冷的水流隔絕在外,攙扶著藺楚疏從水面一躍而出, 落在岸邊的草叢里。 水池外是一片幽暗的叢林。 天空中殷紅的血月湛然高懸, 森冷而詭艷, 早已不是人間顏色。 按師尊和坊主事先的安排,這里應當是鳴玉坊的后院。 秋聲緲湊在姜玉琢耳畔低聲道, 等長明他們抵達,咱們就快些去尋儲坊主。 起初,他和姜玉琢對周長明能否支撐通道還比較擔心。 但水池下的靈流循環不止,說明結界正在持續穩定的運行之中。 正當二人松了口氣的檔口, 水面忽然一陣顫動。 翻涌的波流之中,逐漸浮現出兩道身影,緊接著波浪一涌, 將二人沖刷上岸。 車師姐,長明, 你們怎么沒用避水訣切斷水流? 見兩人渾身濕透面色慘白,秋聲緲也忍不住皺緊了眉。 還有殷仙尊呢? 他還想湊到水面附近查看, 卻被車靜姝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細白的手指冰冷如雪,死死扣入他的袖擺之中,關節泛起慘青: 不用找了 師尊她, 師尊她她已經 車靜姝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因為極度的心痛斷斷續續,她拼命咬著嘴唇, 才克制住漫到嘴邊的嗚咽。 怎么會,難道殷仙尊她當真 秋聲緲眼眶倏地紅了。 此前他察覺了殷想容氣息的異常,但那人只是搪塞過去, 并沒有告訴他實情。 而且,當時他心里到底存著僥幸。 畢竟不論是藺楚疏還是殷想容,都是當世修真界數一數二的翹楚。 這般朗月疏星的謫仙人物,不論遇到怎樣的困境與磨難,都應該是堅不可摧、戰無不勝的。 怎么會折損在兩界通道內,連尸骨都無法帶回呢? 鮮血順著車靜姝的嘴角漫流,悄無聲息之中,她已經將自己的唇瓣咬得鮮血淋漓。 魔心石毒素已經在師尊體內擴散,她自知萬無生理,便接替了周公子,用最后的力量支撐了通道。 是我沒用,連累師尊為保護我受傷,甚至眼睜睜看著她傷情惡化,也無能為力 她俏麗的面容上水痕縱橫,不知是池水,還是淚滴。 朦朧的淚光里,她恍惚間似乎又看到那抹華貴雍容的絳紫身影,風姿綽約,款款而來。 殷想容是長老會中唯一的女修,不僅修為僅次于藺楚疏,在司掌事務的能力上,也有著旁人莫及的卓越才華。 她雖然性情溫柔敦善,卻讓整個璇璣司令行禁止、運轉有條,百年來無一紕漏,堪稱朝音閣的典范。 更何況,她對親近之人,總是給予了無限的包容和關愛。 例如自己的離經叛道,倘若放之別處,恐怕早已被視為不入流的異端,重新打回枯燥乏味的條條框框之中。 也正是因為殷想容的保護和包容,自己才能筆耕不輟,圓了靜庵居士這個不足為外人道的文學夢想。 或許人世間最大的悲哀,便是行不逢時,想留的留不住,想做的來不及。 自己甚至都沒有珍而重之地對她說聲謝謝。 車靜姝緩緩放開秋聲緲的衣袖,跪坐在地,雙目無神地望著遙遠的天穹。 哀莫大于心死,這句常用在話本里的形容,直到此刻,她才算是真的感同身受。 殷相容對她而言,是師尊,是良師,也是無比契合的摯友。 心臟仿佛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呼呼地漏著風,滲著血。 她咬著牙抱緊雙膝,卻怎么也收拾不夠起身的力氣。 另一側,同樣渾身濕透的周長明仰臥在草地上,無聲地抽噎著。 他緊攥著殷想容臨死前,交給他的那粒溯影珠。 失去了主人靈力供給的靈武,顯得格外暗淡無光。 但在他注入力量后,還是能隱約瞧見幾絲光影流轉。 這枚小珠里,盛裝著為藺楚疏洗刷冤屈的關鍵。 只是微微放空思緒,眼前就禁不住浮現出殷想容的面龐,溫和矜貴,氣度高華,莞蓉不可逼視。 他知曉她曾戀慕藺楚疏多年,也曾暗中自慚形穢,覺得她與那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但她給予自己和藺楚疏的,卻是毫無保留的奉獻與回護。 這份虧欠,或許終自己一生,也永遠無法彌補了。 除了葉清漪和藺楚疏,這是第三次,他親眼見證著這個世界的人死去。 從最初符號化的麻木,到如今直擊心靈的創痛。 在他尚未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與這個世間緊密相牽,再也不分彼此。 既然往者不可諫,來者又是否猶可追? 濃得化不開的悲哀在眾人間彌散開,片刻之后,忽然遠遠傳來一道微微含笑的聲線: 究竟是哪些不請自來的客人,都到了本座的后院,也不肯來打聲招呼? 話音未落,一道明黃身影便倏然降臨,一雙幽紫眼眸流眄生姿,正是鳴玉坊主儲月熹。 他一眼便瞧見了雙眸緊閉、胸膛毫無起伏的藺楚疏。 面色微變,眸底閃過絲絲無奈: 沒想到絳月當初那句話,當真不是戲言。 見過坊主。 秋聲緲抹了把眼角的淚,和姜玉琢一道躬身行禮。 周長明和車靜姝也緊隨其后。 朝音閣的變故,此前絳月已經大致向本座說明了。 他一揮袍袖,事已至此,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快些隨本座來,商討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是,多謝坊主! 高懸的心終于有了些許著落,秋聲緲與姜玉琢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如今他們是朝音閣的眼中之釘,任何人都恨不能除之后快。 所幸這廣袤天地間,還能有一處供他們暫避鋒芒。 儲月熹帶著五人經過后院一處密道,直接進入了鳴玉坊內部。 再次進入這幢晶石構造的華美建筑,周長明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 他注視著儲月熹將藺楚疏的身軀放入一方碧綠的水池內,又添置了些形態各異的珍貴藥草在其中。 敢問坊主,此舉是何意? 秋聲緲忍不住驚訝地瞪大了眼。 盡管他多少也算是個醫修,但藺楚疏目前已經處于身死的狀態,藥石無救。 儲月熹的這波cao作,屬實在他的認知范圍之外。 枉你還算是絳月的親傳弟子,這么些年所學的知識,都不會學以致用么? 儲月熹沒好氣地嘲諷道, 你且仔細感受,在你師尊的軀殼中,可還有神魂存在的任何痕跡? 神魂存在的痕跡? 秋聲緲瞳孔一縮,急忙一把扣住藺楚疏的腕脈,細細感受起來。 神魂脫離軀體的時機,可謂是生死攸關的竅要所在。 倘若藺楚疏是被天劫靈力摧毀了經脈臟腑,進而導致神魂破裂,那么即使修復了他的軀體,碎裂的神魂也無法恢復。 那樣一來,便是真真正正的身死魂消。 但若神魂脫離在他自己的掌控之內,這樣一來,就存在著神魂全身而退,等到軀體恢復后,再與之合二為一的可能。 從暗無天日的絕望里驟然窺見一絲曙光,秋聲緲內心狂喜,幾乎驚叫出聲。 他轉身就要告訴眾人這個好消息,卻被儲月熹用術法制住了口舌。 切莫聲張,如今時機還未成熟。后者神秘莫測地道, 尤其是不能讓那個紅衣小美人知曉。 秋聲緲很是艱難地消化了一陣子他的詭異稱呼,但心底不免疑惑: 可長明畢竟是師尊傾心愛慕之人,關于師尊的好消息,難道不應該第一個告訴他么? 兩人的對話以傳音入密的方式進行,旁人并無法察覺。 儲月熹卻忽然調開了目光,凝視著虛空某處,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熟悉的氣息倏然襲入鼻端,秋聲緲心頭一動。 急忙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卻什么也沒有發現。 方才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他還在疑惑,儲月熹已經繼續叮囑道: 這么簡單的道理你莫非不懂?你師尊當初疼愛他到了命根子里,他是如何回報的?你作為絳月的親傳弟子,難道不覺得憤慨么?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通過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