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直接將他斬首！

    “你、找、死。”

    “轟——”

    雷光從空中砸落。

    汐姮正閉目汲取天地之中的氣息，耳畔是慘叫聲。

    忽然感覺到了來自身后不遠(yuǎn)處的震動，她并未睜眼去看，大概猜到了謝涔之是坐不住了。

    呵，他也當(dāng)坐不住。

    汐姮冷漠地抬著手，沒有回頭，掌心的神力沒有停下，以她為中心的風(fēng)越來越猛烈，直到她感覺到了排斥神力的氣息，在攻擊衛(wèi)折玉。

    她猛地抬眸。

    汐姮抬起空閑的左手指尖，食指在空中輕輕一劃，以神力捏了一道殺陣，慢慢面無表情地回過頭，漆黑的眼珠子冷冷掃了過去。

    ……這是在搞什么？

    衛(wèi)折玉想殺謝涔之。

    但是那天道果然在護(hù)著他，雖然天雷比之前削弱了不少，但還是很強(qiáng)，而且越來越靠近她所在的陣眼。

    汐姮皺眉。

    謝涔之這是要做什么？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要利用天道，破壞她的陣法，阻止她療傷，繼而救下這些人的性命。

    汐姮真的很討厭天道。

    這是殺害哥哥的兇手，連帶著，誰在她面前和天道有牽扯，她都會瞬間被激怒。

    “真惡心。”

    她抬起左手，對準(zhǔn)了謝涔之。

    只要她食指一抬，下一個成為她養(yǎng)料的人，是謝涔之。

    就在她即將動手的剎那，一道天雷驀地砸向了她所站立的位置。

    “轟——”

    汐姮側(cè)身一躲，抬手硬接了這一道雷，感覺到了清晰的痛意，可是很快，這些痛感又消散不見。

    她微微一怔，唇角冷笑淡去。

    怎么回事？！

    她感覺到了體內(nèi)的力量在恢復(fù)。

    而且比之前還要快！

    可是這些人的力量已經(jīng)被吸取得差不多了，按理說，她療傷的速度應(yīng)該越來越慢，方才她徒手接雷就是做好了受傷的準(zhǔn)備，可是愈合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汐姮想到了什么，緩緩抬頭，盯著天空。

    她暫時沒動。

    又是一道天雷劈下。

    汐姮清晰地感覺到，四周被天雷激發(fā)的靈力，瞬間被她的陣法所吸納，涌入她的體內(nèi)。

    比之前快多了！

    汐姮一挑眉梢。

    她放下左手，眉心的殺意慢慢平復(fù)下去，一時無言。

    她好像明白了。

    謝涔之在拿天道的力量喂她。

    但是這其中，稍微算錯一絲，他不被衛(wèi)折玉殺了，也會被她，被她的族人殺了。

    汐姮眸光一掃，以眼神命令一邊的幾個神族去幫衛(wèi)折玉對抗天道，別讓衛(wèi)折玉受傷了，但她沒說要?dú)⒅x涔之，也沒說不殺，暫時先讓謝涔之再做一會兒誘餌。

    而前方，盛怒之下的少年因?yàn)檫^于拼命，黑發(fā)盡數(shù)散落，更襯得他兇狠異常。

    汐姮趁著這短暫的時間，發(fā)現(xiàn)衛(wèi)折玉似乎又變強(qiáng)了不少。

    化臻境大圓滿的修士是很難再突破的，這對凡人來說，已經(jīng)是極限了，更何況衛(wèi)折玉本還年輕，之所以這么強(qiáng)，一半是因?yàn)轶w內(nèi)有他母親衛(wèi)凝的千年妖力。

    她成神之后沒有再注意過衛(wèi)折玉的實(shí)力，此刻猛然發(fā)覺，他現(xiàn)在比起從前，還要厲害很多。

    甚至快接近神族了。

    若世上沒有神族，衛(wèi)折玉當(dāng)是世間頂峰。

    汐姮稍微晃了一下神，感覺到力量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便閃身到謝涔之身邊，抬手去接住了衛(wèi)折玉的劍，上古玄火從空中鋪開，擋住了所有砸落的天雷。

    “我不殺他，現(xiàn)在也不與你斗。”她對那天道說。

    天上的雷砸得更猛了，像是在對她叫囂。

    這天道打了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反而幫她療傷了，此刻故意氣得夠嗆，甚至連帶著連謝涔之都想一起毀滅了算了。

    汐姮說：“還不滾？想打也行。”

    反正她現(xiàn)在好得差不多了，這天道反而有些精疲力竭。

    此話一出，天上黑云漸散。

    由于謝涔之的這一出，汐姮暫時放過了那些仙門中人。

    一開始何止是衛(wèi)折玉，連在場的所有神族都以為謝涔之是要害她，但是后來大家看到了結(jié)果，這事便揭過去了。

    但是謝涔之被削了一根手指。

    等眾人散去，汐姮抬眼，冷不丁說：“很疼吧？”

    謝涔之微微低頭，看著她。

    汐姮轉(zhuǎn)身道：“若是疼，便記著今日，即便你幫了我，我也不會領(lǐng)你的情。”

    風(fēng)雪乍起，像無數(shù)的星光在她身邊漂浮，汐姮的發(fā)絲有些凌亂，紅衣逐漸融入黑夜之中，在他眼底黯淡了下去。

    謝涔之抬手給自己止了血，緩慢吐納平復(fù)氣息，然后跟了上去。

    周圍的下屬在將還沒死的人重新關(guān)押起來，汐姮從他們身邊走過，看到一些弟子抱著其他的尸體痛哭不止。

    “師兄，師兄你醒醒啊！”

    “我的修為！我的修為……全都沒了！”

    “你們不要帶走他，他沒死！我不要丟下他！”

    “……”

    汐姮冷淡地看著，像是看著一幕幕有趣的戲，從前，她也是戲中人之一，現(xiàn)在卻是雙手染血的屠夫。

    她還看到一對男女抱在一起，男人奄奄一息，女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揚(yáng)，你醒了，你現(xiàn)在怎么樣？我、我去想辦法給你療傷，你堅持住，別睡過去！”

    那女人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想要求助，卻不知誰才能救他們，又無力似地跌坐下來，淚涌不止，拼命地抱緊男人。

    她崩潰般地喃喃：“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汐姮面無表情地看著。

    她看著那男子在女人懷中斷氣，女人呆若木雞地坐在地上，保持著那個姿勢久久不動，直到有人過來拉她，要將她帶走，她才突然瘋了似地掙脫了所有人。

    她沖到汐姮面前，瘋了似地咒罵道：“都怪你！你才是這世上最狠毒之人！如果不是你！現(xiàn)在怎么會死這么多人！像你這種沒有心的人，將來一定不得好死！”

    四周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包括那些效忠于汐姮的魔族，都下意識露出驚駭?shù)纳袂椋路鹗穷A(yù)見了激怒汐姮的下場。

    汐姮眼底猶如一灘死水，毫無波瀾，冷眼看著眼前這個放肆的人。

    “帶走。”

    她下令。

    那女人被人拖走，汐姮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她根本不在意這些人如何看她，即便是詛咒，她也不在乎。

    不得好死？

    她在乎的人，連活著都這么難，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下場。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覺得我還是謝姮。”汐姮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知道是誰，頭也不回的說：“你今日還做這些事，倒讓人不得不懷疑，你是為了我，還是你自己的‘虧欠’，在彌補(bǔ)？”

    這是她第一次平靜地和他談起這些。

    也許是因?yàn)榉讲胚@件事，突然讓她生出幾分感觸。

    如果謝涔之喜歡的是謝姮的性子，如今她沒有謝姮的溫柔，沒有謝姮的善良單純，只剩下無情的殺戮，像一把冷冰冰的刀，他還有什么理由喜歡她？

    也許只是因?yàn)槔⒕危圆欧挪幌露选?/br>
    汐姮攏了攏衣袖，垂下眼睛。

    謝涔之看著眼前身形瘦削的女子，“汐姮和謝姮都只是一個名字，我所在乎的，并非你是誰，也并非你的某一個性子，而是因?yàn)槭悄恪！?/br>
    “我？”她冷笑，瞥了他一眼，“不過很可惜，于我而言，你只有利用的價值，說不定天道覆滅之后，我就殺了你呢？你與其在這里說廢話，倒不如拔劍與我一戰(zhàn)，打贏我，還有一線生機(jī)。”

    “你想讓我拔劍？”

    “我不介意與你你死我活，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說起“宿命”，他想起在藏云宗的時候，她穿著嫁衣與他牽著手，依偎在他的懷里，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眼前卻浮現(xiàn)了那行“不死不休”。

    謝涔之嗓音低沉，混在風(fēng)聲之中，緩緩道：“沒有什么宿命之說，我說過，不會再傷你一分，我一定做到。”

    “值得？”

    “值得。”他來到她面前，與她面對面站著，低頭問：“那你當(dāng)年，如此待我，又覺得值得與否？”

    那當(dāng)然也是“值得”。

    盡管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受不出，當(dāng)年為何那般癡迷一般地覺得“值得”。

    感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